我和老九一驚，明明自己不是主角，但後腦勺冒出不少汗，我問道：“既然是要取文鋒的性命，爲什麼後面改了主意？”

“因爲我的阻攔。”小七說道：“我告訴他警察如果死了，事情會更麻煩。”

我不禁有些惱怒：“既然不能殺警察，爲什麼要那麼殘忍地砍掉文組長的雙腿？讓他生不如死？”

小七苦笑道：“當時我們已經離開，那名警員還處於昏迷當中，我沒想到大明會去而復返砍掉他的腿，真的沒有想到……”

“一家四口的屍體在哪裡？”我問道。

“在墓羣裡。”小七說道：“我把他們埋在了墓羣的下面，雖然沒有時間替他們準備新的墓，但是那裡是我們所有人的歸屬，他們要和所有人在一起。”

怪不得當初動用那麼多的人力、物力都沒有找到，誰能想到那個地方呢？想到自己就踩在埋著一家四口屍體的土地上，我現在浮起一絲莫名的情緒，有些驚喜，又有些驚悚，著實是五感交集，百感莫名……

“那麼文組長的腿在哪裡？”老九好奇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大明是如何處理的，此人一向陰沉，在天謀官時期就有些孤僻，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他重視自己的親人。”小七說道：“他精通茅山術，在九名天謀官中深受九千歲的鐘愛，不過，我和他的關係不太親近，他一向距人於千里之外，九名天謀官裡，我和大明，還有已經過世的鐘大哥都是天謀官，鍾大哥雖然也精通陰陽術，但他常說越是識得陰陽術的人越要曉得分寸，有些不能做的事情一定不能做，逆天命者必遭天譴。”

類似的話幹爺爺也講過，想到不知去向的兩條腿，我心裡一抖，手下意識會放在自己的心臟處，等一下，十年前，十年前徐大明的家人自己尋了死路，而他則開始讓人試驗嬰兒之氣，之後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你剛纔又是怎麼回事？”我問道：“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注意我的？”

“那件事情之後我把一切都看開了，索性當起了守墓人，”小七說道：“我不再需要現實上的任何身份，胸口的印記已經變淡，離死不遠了，我死的最後那天，會躺在早就準備好的棺材裡，一切圓滿。”

我正想說話，又有人開門了，蒙洛回來了，他是跑著回來的，我們在客廳清晰地聽到他跑上樓梯的腳步聲，這傢伙笨得要死，開門的動靜那麼大，折騰半天也沒有打開，我只有去給他開門，蒙洛一進來，就興奮地抱住我的肩膀：“林天易，師叔找到了，找到了那傢伙的底細，太不可思議了……”

見我一臉淡定，蒙洛的滿腔熱情瞬間涼透：“你怎麼一點也不關心啊。”

“你的答案晚了一步。”我沒好氣地說道：“下次快點。”

蒙洛終於看到了小七，他探詢地看著老九，老九拍著自己的大腿：“我現在沒有力氣和你講這些鬼東西，林天易，你要是有耐心，你再來一遍。”

我只有大致地將事情一一說來，就從遙遠的1626年開始，那一年，一場突如其來的爆炸改變了167個人的命運，再接下來是十年前發生的事情，一家四口的滅門慘案藏著令人瞠目的真相，再然後是徐大明犯下的一系列兇案，人命於這個老骨頭一點價值也沒有，真他孃的操蛋！

蒙洛的理解能力一般，害我重複了兩遍，他才弄明白事件的經過，嘴巴張大不說，自己要說的話也不記得了，我問他：“你師叔說了什麼？”

“師叔說雖然不知道那傢伙是什麼人，但是，在明朝的時候曾有一號人物，名叫洛陽子，這個傢伙相當厲害，是茅山術中的佼佼者，他曾經在一個手抄本里提到用嬰兒之氣調整陰陽的理論，雖然只是一個想法，但是，這個想法和現在的結果不是很符合麼？”蒙洛激動得臉都紅了：“所以，那個傢伙可能看到過這個手抄本……”

小七站了起來：“他不是看過手抄本，這本手抄本的作者就是他，洛陽子。”

徐姓不過是化名，他的本名原來叫洛陽子，這個頗有仙氣的名字背後卻是個十足的魔頭，蒙洛喉嚨裡“咕咚”一聲，我無可奈何地說道：“好了，現在都清楚了，那傢伙也是個四百多歲的老傢伙，如果吸取嬰兒之氣是調整陰陽之氣的話，他是想逆天改命，不想死？”

“我想是如此。”小七說道。

“你從什麼時候盯上我的。”我問道：“汽車撞上你也不是偶然吧？”

“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偶然。”小七說道：“我希望你們能夠介入這件事情，所以想辦法接近你，我已經尾隨你好久了，最終決定出手，在看到你駕車到小巷子的時候，我決定以身試險，我掌握好了力度和方位，恰巧落在擋風玻璃上，在你們下車前，我迅速移動，因爲我比普通人矮得多，所以及時撤出你們的視野，你們一定會產生好奇，撞了人下車查看，如果沒有看到人，這件事情務必成爲你們的心事，掛在心上。”

老九罵道：“格老子的，原來如此，怪不得我們沒有看到人。”

小七又說道：“我做了這件事情後，就想著主動暴露，你是做古董生意的，墓羣裡有幾樣東西，這是現成的，我便投其所好，先拿了鳳尾尊上門。”

我勒個去，原來是計劃好的，唉，小七看著我：“你和我很像，凡事注意細節，或許是多年來經營古董生意的緣故，你馬上就被我身上的傷吸引，我便主動告知自己被車撞過，給你留下深刻印象，之後有件事情幫了我的大忙，有人誤闖進墓羣，我本以爲事情出了意外，沒成想，那些人和你是認識的。”

“所以說，收據並非故意讓七姐他們發現的？”我有些意外。

“純屬意外，但幫了我的大忙。”小七說道：“那些人再次闖入，我本想對付他們，以免墓羣公開，沒想到你出現在那個女人的身邊，當時真是懸，那個女人的身手真好，如果她開槍，我非死即傷。”

老九馬上浮現一種得意的表情：“那是當然。”

“步先生，多謝你出手相救，這也讓我堅定了一件事情，你是可以相信的人。”小七說道。

等等，我在去西夏王陵前曾經感覺到灼人的目光，可惜回頭時也沒有發現，我也曾經問過李銓他是否跟蹤過我，他說沒有，當時急著找到我，如果發現我的所在，絕不可能放我走掉，所以，從那時候那道灼人的目光就是小七，那麼的話，在桃花樹下，也是他跟著我？

見到我的眼神，小七道歉道：“不好意思跟蹤你，我還跟你到過你的老家。”

果然是他！事情是從那時候就開始的，我問他：“爲什麼不直接找我？”

“我沒有把握你會不會幫我，我只知道你和那個刑警是一路的，對你的爲人並不太瞭解，”小七說道：“我這個人做事素來小心，沒有十全的把握絕不會動手。”

鋪墊的時間太長了，知道我們爲了這個傢伙耗了多少心力麼，我們一直活在歉疚當中，無數次想著抓到這個傢伙將他碎屍萬段，過程卻這麼地坎坷，若是他早點出現，我們可能抓到那個傢伙了！

心中這樣的想法也只是一閃即過，世上許多事情都是如此，大家各自站在不同的立場，太多考慮對方的想法和反應，事情就會曲折一些，我嘆口氣：“此人是否對你不利？”

“十年前的事情讓他對我耿耿於懷，這些年也算平安無事。”小七說道：“可是半年前他突然找到我，讓我給他幫忙，我拒絕後他對我的態度相當惡劣。”

“他讓你做什麼？”我問道。

“替他尋找即將臨產的孕婦，並且帶到墓羣。”小七說道：“這種事情我萬萬不願意做啊，這是傷天害理的事情，他說他孤掌難鳴，能夠想到的人只有我，我和他是天謀官同期，又有同樣的遭遇，無論如何讓我幫他這一把，唉，這傢伙和我算舊賬，十年前我殺死他的親人，說我欠他的，還說若是不能幫他，也絕不會讓我成爲絆腳石，因爲這世上知道他底細的人可能只有我一個了。”

“還有一個人呢？”老九問道：“是男是女？”

“男人，比我年長十歲，二十年前，他獨自離開，從此不知所蹤，族裡的人相繼死亡，此人是死是活完全不知道。”小七說道：“如果他已經死亡，世上知道洛陽子底細的只有我一個人，自從他講了那番話，我若不自然而死，一定會死在他的手裡，所有的一切只是爲了自救，而昨天晚上，這種感覺終於成真，他對我下手，我爲了避開他跳進河裡，浮上岸後沒有去處，只有投奔步先生了。”

“那傢伙現在在哪裡？”蒙洛問道：“怎麼找到他？”

“他除了利用嬰兒之氣阻止自己的死亡，還一直宣稱要找到我們成爲這種樣子的原因，昨天他似乎意有所指。”小七皺緊眉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