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八年一月一日,中國國民黨中央執委會臨時會議一致決議,開除汪兆銘的國民黨黨籍和一切公職,並且宣佈汪兆銘爲“民族之敵”,當“遺臭萬年”。
是夜,我找到了校長,向校長提出派遣殺手赴越南並且殺死汪兆銘的要求,校長沉默了許久,對我說了一段話:“汪兆銘,和我鬥了十幾年了,但是,他還是不相信自己,不相信國家,當然他也愛自己的國家,這是不可否認的;他的想法,是最後的情況無論如何,我國都是戰勝國。”
無論如何,我國都是戰勝國?
汪兆銘的想法,是這樣的嗎?他是希望以自己的方式來救整個國家嗎?
校長到底想說什麼?我國勝,自然是勝了,汪兆銘另組政權,日本勝了,這個政權也就勝了?可是他考慮過倭寇對整個中國的狼子野心嗎?就算倭寇不便於直接吞併整個中國從而扶持一個傀儡政權統治中國,那麼中國也在實際上不復存在了,被倭寇統治了,這樣的結果,是他希望的嗎?
“當然,僅僅這樣是不夠的,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就要把這一套做得更加完全,雲海,你去和雨農商量一下,讓他派可靠的人手去辦這件事情,雨農曉得分寸,不會壞事的,我就最後幫幫我這個老對手吧!估計以後見面的可能是不大了?!迸R了,校長說了這麼一句,頓時我就愣住了……
後來,在民國二十八年的三月二十日,戴雨農派去的殺手潛入越南河內汪兆銘等人的住宅,刺殺汪兆銘等人,或許是汪兆銘命不該絕,是夜汪兆銘夫婦正好與曾仲鳴夫婦換了房間,於是曾仲鳴夫婦成爲了可悲可笑的替死鬼,雙雙死亡,汪兆銘夫婦則全身而退。
我沒有再理會這件事情,因爲如果我的猜測是對的,我將會愧疚一輩子,或許我們都欠他很多,即使他所希望的或許他做不到,不,是一定做不到,但是他能夠這樣做,想來,也是做了最壞的打算吧……
我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了即將到來的大戰當中。
武漢之役結束之後,第三戰區敵後遊擊非常頻繁,第九戰區全力整頓野戰軍,準備躍馬橫刀,攻擊倭寇的咽喉。如果第五戰區響應於江北,形成強大的戰略攻勢,倭寇的第十一軍就有兵敗武漢之險,岡村寧次自然明白這個道理,要剷除這個威脅,佔領南昌是非常重要的一步。於是他在民國二十八年二月便開始調兵遣將,補充兵力,重建了第六師團和第一零六師團,準備要剷除這個巨大的威脅。
其實在這之前我們也不是沒有考慮到要趁著倭寇整頓軍隊而無暇出擊的檔口出擊倭寇的運輸線,將武漢的倭寇活生生的全部餓死;但是由於在那個時候,我們實施了一個政策,那就是將軍隊分爲三部分,一部分是作戰部隊,一部分是遊擊部隊,一部分是休整軍隊,一年十二個月,四個月一個輪迴;按照具體的情況,這一批的整訓部隊要在二月底完成訓練,所以在那之前,我們沒有開展再度的攻擊,萬一引來倭寇的更多部隊而我們無力抗衡,那可就糟了。
但是現在已經準備好了,倭寇也準備好了,我們已經打算展開再一度的作戰了,休整了近四個月,也夠了!
贛北屬於第九戰區,第九戰區的代理司令長官是薛嶽將軍,羅卓英將軍以第九戰區前敵總司令的名義負總責指揮此次作戰。
南昌城四面環山,前依贛江,後倚撫河及錦江,河流縱錯,丘陵綿延,按說易守而難攻。但是,南昌城在贛江下游,鄱陽湖畔的三角洲上,是湘、贛、浙的水陸要衝,浙贛鐵路與南潯鐵路就在南昌交會,向塘公路與京湘國道銜接,國民政府在江西“剿共”的時候把公路線修得四通八達,正便於倭寇的機械化部隊進攻。更重要的是,倭寇攻取南昌不僅可以擴充沿江的安全區,更可以截斷浙贛鐵路,使我三、九兩戰區陷於孤立狀態。
羅卓英將軍自然不是平庸之輩,京滬之役有他,當時他率領軍隊在羅店接防我軍,代替了一百師和倭寇大軍戰鬥了十個晝夜,自身損失慘重,連自己都受了重傷,卻死頂著不下火線,和倭寇血拼,一直沉到了我軍再度整訓完畢,那個情況,我還歷歷在目。南京防衛戰也有他,徐州會戰、武漢會戰也有他;可以說,羅卓英將軍參與了幾乎所有的戰鬥,是個百戰名將。
但是,讓他守衛南昌,手裡的部隊卻有些捉襟見肘。贛北方面防衛部隊主要是武漢會戰時由前線撤下來整補的久戰疲憊之師,此時於贛北一面整補一面佈防。贛北共有兩個集團軍,一個是南昌方面沿修水右岸佈置的羅卓英將軍自己的第十九集團軍,這個集團軍下轄五個軍共十三個步兵師,以鄱陽湖爲依託,沿修水一線展開。武寧方面是王陵基將軍的第三十集團軍,是屬於川軍一系,轄三個軍共八個步兵師,在修水左岸一線佈防,銜接第十九集團軍的戰線。另外,還有一個湘鄂贛邊區遊擊總指揮部。
這樣的軍隊,對上倭寇的精銳師團,我覺得還是有些少;雖然倭寇的幾個師團都遭受重創而被迫重建,但是倭寇士兵的素質,就是新兵的素質,也不是我軍士兵可以比得上的,他們的士兵拉上戰場就能打仗,而我們的士兵卻還差了許多,所以兩支新兵對上,我們幾乎就是必敗無疑。
防線的配置上,羅卓英將軍上報的方案是採取一線展開的傳統單線佈防。對此我提出質疑,他雖然擁有二十一個步兵師,但是,因爲每個正規步兵師僅能負責三到六公里的正面,羅卓英將軍將所有部隊攤到第一線,才勉強將長達百餘里的戰線填滿,這樣一來,連預備隊都沒有了。這樣龐大的兵力卻沒有戰略縱深,倭寇如果從一處攻破,全線就潰敗了。倭寇師團的戰鬥力可是遠遠超過我們的一個師的,只有幾個整編軍的師級軍隊可以和倭寇師團相抗衡,但是羅卓英將軍手裡沒有整編軍。
對此,我向校長請示過後,給薛嶽將軍發去了電報,提出了這個問題,希望薛嶽將軍調一支或者兩支整編軍的師級軍隊給羅卓英將軍加強佈防,否則倭寇一旦突破一處防線,就糟糕了;薛嶽將軍回電稱,兵馬大多都在整訓和佈防其他區域,實在是抽掉不出更多的部隊了,而且對於此,羅卓英將軍做了補救措施。
羅卓英將軍除了沿修水而設的第一陣線之外,並利用地形在南昌城外的天然屏障撫河區域築有複雜的陣地帶,第一線陣地帶縱深兩公里左右,陣地編成完整。在陣線規劃上,羅卓英將軍利用贛北地區的山丘與湖沼依勢佈防,要讓倭寇在修水右岸正對南昌進攻之際,被逼著只能侷限在永修方面一道十餘公里的狹窄正面。這樣的手段讓我頗爲讚賞,雖然我心中依舊有著一些些擔憂,但是我們不能提供更多的幫助給羅卓英將軍了。
我的一百軍被稱爲了御林軍,人稱“不到萬不得已不可出戰”的寶貝軍隊,這讓我頗爲惱火,不過校長對我說,這也是對我的一種保護行爲,我的軍功太盛,已經引起了全軍上下的普遍不滿,所以他們急需表現自己,而我在這個時候,是要急流勇退的,把立功的機會讓給其他部隊,這樣才能緩和軍中的情況。
校長的想法也沒錯,中國就是這樣,想當年一代軍神李靖就是因爲軍功太盛,引得程咬金,秦瓊等人不滿,最後只好退出軍界,退居二線,不再出戰了;英明如唐太宗李世民尚且不能改變這個情況,又何況是現在的我們呢?再者,一百軍作爲一支我國的殺手鐗,只要不出動,就會讓倭寇感覺到莫大的壓力,讓他們時時刻刻警惕著一百軍,從而不敢出動過多的兵力而不防守武漢,這樣無形中也就牽制了倭寇相當一部分的兵力。
於是我只好放棄了率領一百軍十萬雄師開赴戰場的想法,繼續訓練軍隊,擔負起了第一廳副廳長的責任,幫助校長處理政務,制定戰略戰術,遙控指揮作戰,開始做起了統帥而非戰將,這段時間我的成長和蛻變,是十分有利與日後的戰鬥的,我想,這也是校長希望看到的。
但是南昌戰役的發展,卻並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三月十七日,倭寇先下手爲強,分爲三路,進攻南昌;左路,一一六師團村井支隊配合海軍陸戰隊從鄱陽湖背面直撲吳城;右路,新組建之第六師團由若溪向武寧東北的守軍第七十三軍和第八軍展開攻擊,這其中第八十九團的官兵在棺材山和倭寇肉搏,整個團拼到最後只剩下五個人生還,其場面感天動地。
最狡猾的中路由整補和重建完畢的一零一師團和一零六師團爲主力,在重武器的配合下,先是佯攻徐家埠,等羅卓英將軍分兵馳援徐家埠的時候,他們便在虯津地區強渡修水,然後兵分兩路,一零六師團直下安義,右切奉新而後左轉包抄南昌,一零一師團也同時殺到了生米街,左路海軍陸戰隊則過了吳城沿贛江南下,至此,南昌三面被圍。
三月二十七日,三十二軍沿浙贛線退守進賢,南昌隨之失守。倭寇進佔南昌,達成了他們的戰略目標,減輕了武漢所面臨的壓力,擴大了安全區域的存在,使得岡村寧次可以喘一口氣,減輕一些壓力了。
民國二十八年三月十七日,倭寇搶先展開進攻。國軍與倭寇軍隊在南昌地區展開激戰。然而,從三月十七日到三月二十七日,我國守軍十天便丟失了南昌,羅卓英將軍遭受到了巨大的挫敗,南昌守軍受到重大損失。損兵五萬餘人,倭寇損兵二萬餘人,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巨大的戰略失誤和戰術失誤。
戰後,我做出了總結,我們最大的失誤,就是沒有注意到中路的一零一師團和一零六師團進攻徐家埠的時候,竟然遲遲沒有攻下徐家埠,兩個師團數萬人的主力,竟然拿不下一個小小的徐家埠,徐家埠的守軍只有他們一半的兵力!戰力不強,沒有理由會這樣,只是我們當時都希望可以守住,所以忽視了這個關鍵點,導致我們的判斷失誤,使得倭寇有路可循,一舉突破了防線,快速的奪取了南昌。
岡村寧次的戰術水平極高,指揮能力在倭寇軍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強悍,倭寇的軍力也是一如既往的強大,所以我們忽視了這個細節,導致了全體的潰敗,這是我們全體軍人的失誤和失敗。
對此,我們感到了莫大的恥辱,這是對我們全體軍人的侮辱,是我們不能承受的侮辱,在主動的情況下還遭受到了這樣的潰敗,固然有倭寇軍力和武器強悍的原因,但是我們的失敗也不全是因爲如此;是故,四月中旬,校長親自下令,一定要奪回南昌,責令第九戰區立刻制定戰術,奪回南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