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痛欲絕
外寒風呼呼,刮過窗櫺,陣陣嗚咽的悲哀被肖麗的吵鬧沖淡了的哀傷悲痛再度漫延開來。
重新將冰冷的小手握緊貼上自己的臉頰,黑曜石般的眸子鎖住蒼白的容顏。另一隻手,撫上她微擦破皮的額頭,眷戀地一寸寸往下……
什麼時候起,她對自己竟如此重要?強大的心鎖竟在不知不覺中爲她自動開啓,空蕩蕩的裡面只有她一個人的影子。
甚至連曾經那抹想刻意遺忘卻一直縹緲存在的倩影都消失無蹤了,只剩下這個渾身充滿各種謎團,還身份禁忌的女人。
令他意外的是,他似乎沒有多作抵抗,便接受了她的存在,她的入侵。這對曾經受過那麼重心傷,發誓不再相信女人的他而言,是件多麼不可思議的事。
接受她入駐自己的心房,就像春風吹過一樣自然而必要。
時鐘滴答,夜靜更深,隨著時間的流逝,心中壓抑的一些事解開了,但仍有許多謎團和障礙未解。
此時此刻他並不想理會那麼多,只希望她能儘快好起來。
一夜無眠的駱蒼厲在天微露曙光之時,趴在顧妍惜身邊睡著了。腦子紛紛擾擾,衆多複雜的情緒紛至沓來,哀痛的迷霧中一絲幸福的光芒穿透雲層灑下溫暖。
黑霧籠罩著她,腳下像踩著雲似的,縹緲不真。身子輕飄飄根本不像她自己的,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驚懼爬上心扉,這裡是哪裡?
一道光霹過腦海,封鎖的記憶漸漸甦醒。她記起來了,她被伊芳芳從二樓推下去。
不遠處燈火通明,她墮落的地方好暗,好冷,還來不及感覺到痛,意識既被黑暗吞沒。
她死了嗎?
應該是吧,不然,她怎麼會來到這個奇怪的地方。
脣邊浮現哀傷的笑,她就這麼死了,媽媽怎麼辦?誰替她救救媽媽呀?駱蒼陽會嗎?
只有他知道媽媽在哪裡,只有他有能力救出媽媽。可是,他會嗎?他願意嗎?
“他”的勢力那麼大,可以隻手遮天。駱蒼陽雖高深莫測,終究行動不便。而且,現在她死了,與她有關的一切都將消失在他的記憶裡,他又怎麼會爲一個有名無實的妻子冒險呢?!
呵……
她連做鬼都這麼天真。
“妍妍……妍妍……”誰?是誰在叫她?這個聲音很熟悉,卻又那麼陌生。是駱蒼厲在呼喚她的嗎?
再度揚起自嘲的笑,駱蒼厲正和伊芳芳在主屋的宴會廳內接受衆人的祝福呢。他又怎麼會想起她。
她竟然連做鬼都想著他,原來,所有的抗拒都徒勞無功。她再也找不回自己遺失的心了。
面尚化和荷面和。“妍妍……你醒了嗎?”聲音好近,就在耳邊。她彷彿可以感覺到那吹拂在耳朵上灼熱的溫度。
她想睜開眼睛看看,可眼皮像壓了千斤重石,掙不脫。濃密的霧那麼深,那麼重,她怎麼努力都撥不開。
沙啞疲憊的聲音透著一絲壓抑的驚喜:“妍妍,你醒了嗎?妍妍……”
羽睫如風中蝶翼顫動著,想飛卻抵不過那狂猛的烈風。望著那如正經歷破繭蛻變之美的蝶,駱蒼厲緊張得忘了呼吸。
一直緊握著她的手,就連睡著也沒一刻鬆開過。不敢深睡的他察覺到掌心裡微微的顫動,整個人如遭雷擊,猛地驚醒。
充血的黑眸驚喜地發現,緊閉的扇睫輕微顫動著。高懸了一顆的心總算稍稍放下,可顧妍惜一直沒睜開眼睛。
忍不住聲聲呼喚。
終於,經過漫長的等待與掙扎,美麗的蝶衝破束縛自己的繭,睜眼的瞬間光芒萬丈。
駱蒼厲執起她纖白冰冷的柔荑激動地放在脣上親吻著,刺刺麻麻的感覺如電傳到顧妍惜心臟。
這是死神幫她實現心願了嗎?
如此溫柔深情的駱蒼厲一直是她午夜一場瑰麗而私密的夢,所有的深情眷戀只給她一人。
儘管深深明白貪心的結果是一無所有,她仍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感情是自私的,渴望得到心愛男人的全情關注是每一個女孩的夢,她也不例外。
“妍妍,你終於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擔憂的目光仔仔細細掃過她全身,邊問邊按下牆上的急救鈴。
剛清醒的腦子一片混沌,分不清是夢是真。“我怎麼了?”轉動水眸,迷離光影中,依稀認得這裡是醫院。殘破的碎片飛濺而起,記憶回籠,拼湊出完整的事情經過。
呵……
原來,她這麼命大,幾次三番從二樓摔下卻一點事都沒有。不,不對,孩子,她的孩子。
混沌的水眸涌現激動的波紋,長長的指甲陷入駱蒼厲手掌裡:“告訴我,孩子呢?我的孩子有沒有事?”母性的直覺那麼強烈,但她不願意相信。
第一次駱蒼厲不敢直視顧妍惜的眼睛,微微側過臉,黑眸深處血樣的痛,已經壓抑不住。
駱蒼厲的逃避不語更是一把鈍刀凌遲著她驚恐的心,用盡全身力氣直起身,疼痛鋪天蓋地襲來。
蒼白的臉上冷汗涔涔,驚恐萬狀的眸帶著從未有過的固執:“告訴我,快點告訴我,我孩子還好好的,是不是?”
手心被顧妍惜抓出兩道血痕,駱蒼厲沒有掙扎的意思,因爲他的心比這抓傷痛千倍萬倍。
“妍妍,你冷靜點……”她身上雖沒有重傷,但有很多小擦傷。而且,骨折的腿更不宜亂動。
“快點告訴我!”淚光閃閃的水眸異常堅持。她一定要得到肯定的答案,一刻都等不了!
一手撐著牀,掙扎著要起來,扯動腳上的傷,痛得淚水橫流。駱蒼厲一把將她攬入懷是,阻止她更多傷害自己的行爲。
擁抱緊緊的,沒有一點縫隙。望向窗外流瀉的斑駁陽光,他們的孩子還沒有見過陽光是什麼顏色的。
頭擱在顧妍惜肩上,沙啞的聲音帶著幾分悲痛的哽咽:“妍妍,別難過,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閉上眼,兩滴淚滑落,灼燒著顧妍惜的心魂。
陽光瞬間暗淡,白天變黑夜。緊緊摟著顧妍惜,只要她沒事,一切都還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