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道歉
駱蒼厲和伊芳芳相依相偎的背影消失於門後,晶燦的美目點點溼意,有怨,有怪,有痛,也有傷。
就這樣吧,孩子沒了,她和駱蒼厲之間唯一的牽絆也消失了。這是老天幫她做的抉擇吧,那段情本就不應存在,是她一次又一次貪婪害死了她的孩子。
罪孽深重的她連死都洗不清,她也沒有死的權利。孩子沒了,她對駱家已經沒有任何價值可言,駱家她已經回不去了。
“他”要的東西,她是不可能拿到了。現在她該怎麼做,才能救出媽媽?
媽媽……
悲痛在眼底凝成堅毅,儘管痛得連靈魂都在顫抖,她依然必須隱忍。已然一無所有的她,活下去的目標就是救出媽媽。
時間滴答,聲聲輕慢,顧妍惜卻焦慮萬分,任憑她想破腦袋就是想不出救媽媽的辦法。
病房內好靜好靜,靜得血脈滾滾的聲音“滋滋”作響。
“吱”地一聲,未上鎖的門被人打開,沉浸於自我遐思中驚恐萬狀的顧妍惜,根本沒注意,沒感覺。
甚至沙啞尖細的聲音響起,她才驚出一身冷汗:“你還好嗎?”
坐在輪椅上的駱蒼陽依然瘦得跟骷髏沒兩樣,只是明顯柔化的表情使他看起來沒那麼驚悚。
這時候見到駱蒼陽一瞬間的驚訝後隨之而來的是恨,如果不是他讓自己回駱家,她又怎麼會被駱蒼厲強拉到他的房間,如果沒到他的地盤又怎麼會讓伊芳芳碰見他們在一起,如果
不是那樣,伊芳芳又怎麼會將她推下樓,她的孩子就不會枉。
追根究底,一切的一切全是駱蒼陽的錯。
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人,在故弄什麼玄虛。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和目的,既不揭穿,也沒威脅。
他只是靜靜冷眼旁觀,她卻已經失去了所有。
看似無害,無能的他,實際上比神秘人更可怕。
悲痛的聲音結成霜,降到零下:“你來幹什麼?來看看你勝利的成品嗎?駱蒼陽,我沒想到你是這麼卑鄙的一個人。虧我還一直相信你是好人,甚至不顧媽媽的安危,站在你這?
邊。哈哈……哈哈……我真是太天真了,天真得太可笑。從頭到尾,你都是一個惡魔,我怎麼會你身上看到潔白翅膀呢?哈哈……哈哈……”悲痛欲絕的顧妍惜陷入瘋癲狀態,救不回媽媽,失去了孩子,甚至還知道她視爲生命的那段情,只是別人玩的一個遊戲。
這叫她如何能冷靜,如何不瘋狂?
面對顧妍惜的指責,駱蒼陽沒像之前那樣暴怒,責打。深陷的眼窩裡甚至出一絲忽明忽暗的愧疚。
他的沉默在顧妍惜的解釋裡就是承認,是她笨,是她蠢,是她看不清現實。明明周圍都是惡鬼,她卻還以爲有天使的存在。
哈哈……哈哈……
血絲織成網密佈於眼底,射出冷寒的光:“現在看到了,滿意了吧?駱大少爺,你果然名不虛傳,真是變態中的變態……”“顧妍惜,你住口,不許對大少爺無禮。”身後高大魁梧的阿雷跳出來,橫過半邊臉的刀疤,如吐著血信子的毒蛇,猙獰恐怖。
已經豁出去的顧妍惜毫無懼色:“你們殺了我吧。”無畏無懼的眸內一片千年冰霜。
駱蒼陽淡淡開口道:“你不想救出沈雲霞了嗎?”
聽到媽媽的名字,顧妍惜渾身一顫。悽婉哀傷的笑在血淚中盛開:“你不必再威脅我了,我身上已經沒有你可以利用的東西了。駱大少爺,自今天起,我不會再進駱家,你也無需再防著我。相信媽媽不會怪我的,與其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倍受折磨。媽媽會同意我的選擇,媽媽不會怪我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成了幾不可聞的呢喃。
“如果我說,我今天是來幫你的呢?”平靜如常的語調,聽不出一絲起伏。
淚落在脣角彎起的弧度裡,盛滿譏諷的笑:“駱大少爺,收起你的貓哭耗子吧。我玩不起你們的遊戲。
“顧妍惜,你太放肆了,怎麼可以跟門主這麼說話。”
“阿雷,你先出去。”淡淡的幾個音符,卻有著不容人反抗的強硬威嚴。
“門主……”阿雷一臉不願,雖然顧妍惜傷不了駱蒼陽分毫,可是,她的話字字如針,刺向駱蒼陽愧疚的心。
心靈的折磨往往比身體上痛千倍萬倍,雖然找不到流血的傷口,那痛早已深入骨髓。
“出去。”深窩裡射出來的寒光,就算是阿雷這樣的彪形大漢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垂首恭敬地應道:“是。”
顧妍惜冷冷的看著駱蒼陽和阿雷的對話,以及阿雷關門前投給她警告的一撇。
她覺得好可笑,該擔心的,該害怕的人一直是她。現在的她斷了腿,在駱蒼陽面前唯一的優勢也沒了。
哈哈……
梅白俗九四梅九。自始至終,她都是一棵任人踐踏的小草。沒有說不的權利,沒有喊痛的能力。
阿雷離開後,顧妍惜冷冷笑道:“駱大少爺,您請回去吧。我這裡沒有您要的東西了。”她現在還剩下一條路。
和媽媽與孩子在黃泉路上相聚。
今晚的駱蒼陽十分不尋常,若是從前他絕不會允許顧妍惜如此放肆。此時此刻面對她的冷嘲熱諷,他非但沒有一丁點兒生氣的跡象,眼中反而閃過若隱若現的愧疚。
“我很抱歉,發生這樣的意外,真的不是我所樂意看到的。”顧妍惜赤紅的星眸內佈滿驚愕。
是不是她太絕望產生的幻覺?駱蒼陽居然會向她道歉?高高在上的駱蒼陽,神秘莫測的駱蒼陽——向她道歉?
驚愕過後,渾身豎起防備的利刺:“駱大少爺,你以爲殺了人,一句道歉,就能抹煞一切嗎?哈哈……不必了,像你們這樣高高在上的人,殺一隻螻蟻用得著有懷不安嗎?”
“林蕾薇,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只說一遍。你流產的事,真的不是我安排的。不可否認,這件事錯在我。我沒想到芳芳愛蒼厲,愛得如此瘋狂。讓你回駱家,只是爲了阻止他們的訂婚,我真的無意傷害你。”沒有變化的表情,平靜的聲音,只有擡眼的瞬間,眸中掠過一絲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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