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異人在京城中出名,僅僅是因爲他的相貌。
馮九卿不好叫羅異人跟上,免得有人嫉妒,但帶上兩個娃娃,算是給羅異人長長臉面,免得有些人又私下去找羅府的麻煩。
這是馮九卿隨手一助,齊尚倒是沒有往賬單上記。
羅異人或多或少也鬆口氣,他倒是不怕自己怎麼樣,就怕有人對小孩子下手,府中的人可以擋暗箭,卻未必能夠擋住明槍。
對著馮九卿深深一拜,這個情,羅異人領了。
齊璞瑜順手將蘇寒抱起來,鼻尖浸入一些ru臭味,他皺了皺眉,剛想將人放下,不想小傢伙驚人大著膽子去掐他的鼻樑。
羅異人看得膽戰心驚,馮九卿卻失笑道:“讓你去逗他,活該。”
齊尚看了眼齊璞瑜微怔的模樣,也有些好笑,在旁道:“抓頭髮,去,抓頭髮!”
齊璞瑜別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那蘇寒“咯咯”笑了兩聲,竟然真的揪住頭髮胡亂一陣掰扯,齊尚笑得意氣風發,而後深深看了眼蘇寒。
所幸圍獵場上也只得這麼一個意外,到離開時,都沒有其他人敢再鬧事。
寒雪兄妹卻是在京城出了名,誰都知京城有了個羅氏客卿,他的一雙龍鳳胎得了皇室青眼,就連攝政王和太后都時常叫他們進宮,就連尚書的兒女都未必有這個榮幸。
宮中沒有皇子和公主,十歲的齊尚似乎很是喜歡他們,還特地給他們開了皇傢俬學。
人人都說這是宮中小孩太少,所以皇帝選了兩個玩伴進宮。但卻也有人說,羅異人都來路不明,無功而成客卿,這兩個孩子……沒準是攝政王和太后的暗結珠胎。
這話不久便闖傳到了皇宮,齊璞瑜聽罷一笑,不置可否,馮九卿更是毫無反應。
當初寵溺這兩個孩子,他們就已經想到了這個結果,但那又如何呢?誰又知道,那不是一件好事呢?
唯有齊尚,在朝堂上氣得咬牙。
“太后在牀上昏迷了將近半年,幾乎是死而復生,生孩子?他們用腦子生的吧?!傳令下去,誰敢再詆譭母后,鞭打三十!掌嘴兩百!”
此事很快就湮滅了下去,民間雖有傳言,但馮九卿在皇宮門前重傷垂死也是衆目睽睽,謠言不經推敲,很快就偃旗息鼓。
皇家學堂辦起來的時候,京城已經快步入寒霜九月。
勝賢莊來了幾位師父入宮,董泰若也改入太學備考明年的會試。
勝賢莊教導出來的人不似京城那般汲汲營營與升官發財,更多幾分清風道骨,太學長前往考察,喜不自勝,稱勝賢莊定位棟樑育才之地,而太學教得卻更多是爲官之道。
齊璞瑜靈機一動,索性上了摺子,下了特令,勝賢莊之學子若過鄉試,今後可直入太學學習考覈爲官之道。
一時間,勝賢莊幾乎門庭若市,天下學子都往勝賢莊而去。
此未免讓勝賢莊氣氛稍變,但齊璞瑜勒令選勝賢莊之師必得風流名士,算是遏制,五十年內,當可無虞。
十一月過,軒轅城附近有兩座矮山已經搬空,開始正式修建宮殿,而後修屯兵、屯糧、屯**等地,設計水渠溝通等,再修望火樓,最後才修草市、巷陌、廊坊以及最外圍的城牆。
馮九卿粗略看過圖紙,那密密麻麻的樓房可供二十輛馬車通過的街道尚未入眼,那長的下人的城牆便讓她目瞪口呆。
“這……要完全修完,怕是要十年之久吧?”
兩個太監將圖紙捲起來收好,齊璞瑜輕笑,執起白字落在面前的棋盤上,道:“十年,或許還不夠。”
馮九卿下棋的心思頓時沒了,齊尚如今才十歲,十年後也才二十歲。太后垂簾聽政的時限是到十六歲,也就是還有六年……
“軒轅宮,”她喃喃道,“這麼大的宮殿,我怕是看不到它完成時候的模樣了。”
齊璞瑜看了她一眼,道:“軒轅宮之大,尚兒之願,管中窺豹可見一斑。你是他的母后,我是他的叔伯,將來自然要看上一眼,才能不負。”
他頓了頓,忽又笑道:“再說,這軒轅宮能修建之起由,與你我也脫不了干係,不是嗎?”
馮九卿嗤笑,搖搖頭,嘆道:“我也未說不必看了,不過就是一時感嘆,古來多少宏偉宮牆,最後都成了斷壁殘垣,史書一筆,我在想軒轅宮,又能持續幾百年呢?若是能千秋萬代,那就好了。”
千秋萬代嗎?
“太遠了,你我活不到那個時候,這一生足矣。”齊璞瑜道。
馮九卿一怔,拿起黑子,“也是,這一生足矣。”
“太后,王爺,皇上說要來用膳!”魏嬤嬤在外喊道。
兩人相視一笑,齊璞瑜回道:“皇上正長身體,讓小廚房裡準備幾根大大的雞腿吧。”
魏嬤嬤失笑,“好嘞,奴婢遵命!”
時間匆匆,便在這樣平淡又拘束的狀態中,第二年的會試慢慢過了,殿試那日,馮九卿看到了柳長青、董泰若,還有那個在獵場發現的安少卿,佔了狀元、榜眼、探花之位。
兩日後,皇宮賜宴,後入朝觀政。
過了一個月,才分配至六科六部,期間戎狄擾關,趙子明帶兵阻擊,大獲全勝,立功凱旋。
戎狄來得突然,明明大宛就在旁邊,戎狄卻突然和邊將鬧得不死不休,趙子明雖然勝了,在紫宸殿時的表情卻很那看。
“皇上,戎狄來勢不對。微臣去邊關前,他們已經殺入過城池,但卻沒有如以往般劫掠物資,只是殺人,而且一舉破三城,就像是……只爲破城。”
齊璞瑜善戰,聞言頓時警覺起來,“他們只是想攻城?”
只是攻城,便是宣戰。
齊尚也不由緊張起來,趙子明皺起眉頭,卻有些不確定道:“臣原先也這樣以爲,但奇怪的是,他們在我大軍過去之後,幾番征戰,見拿不下,竟然直接退出了關外,手中城池也一併丟棄,毫不留戀。”
“什麼?”齊尚心下一動,“他們退得如此乾淨,什麼都沒帶走?”
趙子明點頭,默了片刻,看向齊璞瑜,“王爺乃征戰之人,見過的戰場比臣多,不知可有什麼想法?”
齊璞瑜揉了下眉心,喃喃自語。
“不爲物資,只爲殺人奪城,拿到城池卻又棄置乾淨,就像單單在找麻煩……”頓了頓,齊璞瑜驀地睜開眼,眸中閃過幾分冷意,“傳兵部尚書入宮,即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