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慌張?」秦鴻謙見張軼珍面色不善,心裡就是一沉。
張軼珍也顧不得禮數(shù),將秦鴻謙扯去一邊,低聲道:「下官署衙裡有個人,還得煩請秦相去見一面。」
「見人?」聽著這等遮遮掩掩的話,秦鴻謙不禁皺眉懷疑。既然是官署裡的事,何必弄的這樣神神秘秘?但如果是私事,也不應(yīng)該扯到廷尉府去啊…
見秦鴻謙疑慮,張軼珍忙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下官敢用項上烏紗擔(dān)保,此事怕是有天大的干係,不然下官斷不至於在此等火燒眉毛的時候還來煩請相爺…大人務(wù)必相信下官一次!」
「如此,速去速回!」快刀斬亂麻,秦鴻謙當(dāng)機立斷,上了張軼珍的馬車事涉廷尉府,多半就是與刑案有關(guān),張軼珍特特來找自己,一定不是小事。
二人一同到了廷尉府,饒是提前有心理準(zhǔn)備,秦鴻謙在刑訊密室中見到「那人」時,還是心裡漏了一拍!
「朧丫頭!怎麼是你?」秦鴻謙驚駭?shù)綗o以復(fù)加:「你不是…」
想到秦月朧「死」時那些不足與外人道的醜事,秦鴻謙又猛地臉色一沉:「你倒還有臉活著!」
張軼珍早已在秦鴻謙認(rèn)出秦月朧之時,就退了出去。
一襲舊衣,秦月朧模糊了淚眼。
被關(guān)了大半年,萬念俱灰,她根本不曾想還真有重見天日,再遇親人的這一天。而秦鴻謙對她的態(tài)度,即在她意料之中,也讓她傷感心涼。
秦家她肯定是再也回不去了…做下那等不守婦德之事,莫說相府容不下她,就算能容她,也只會給父親和弟、妹帶去恥辱,她都今時今日這般境地了,只剩下這麼三個骨肉血親,還何苦造這個孽?
況且來之前,丹姬就給她服了毒藥,若是不依計而行,便是腸穿肚爛,痛苦而死。
暗歎一聲,秦月朧閉眼深吸一口氣:罷了,也不要再奢求什麼,報了仇,就去投一處道觀,每日烹茶悟道,清淨(jìng)餘生,未必不逍遙舒坦…只要她肯顧忌秦府的顏面,秦家至少不會在生計上委屈了她。
提裙跪下,秦月朧低頭垂淚:「都是孫女的錯,連累一家人蒙羞,孫女只求一個公道,就去家廟道觀悔過修行恕罪,求祖父看在孫女年輕無知的份兒上,恕了孫女這最後一回吧!」
說罷,磕頭不止。
到底是骨肉血親,秦鴻謙也知這事疑點重重,聽著那一聲「祖父」,就忍不住生了惻隱之心。
「你當(dāng)真肯去修行,誠意悔過?」
「孫女對天發(fā)誓!」秦月朧悽然:「若不是孫女還有冤未訴,孫女早該一條綾子了結(jié)了…」
聞言,秦鴻謙終是坐下,黑著一張臉,吐出一個字:「說!」
秦月朧便一五一十,將自己如何被嚴(yán)若儒利用,後又滅口之事,都告訴了秦鴻謙。
「孫女當(dāng)初真的是想去爲(wèi)妹妹求藥,怎想那妖醫(yī)精通歧黃之術(shù)盡皆用在歪門邪道上,孫女受了他的媚香,才稀里胡塗做了混賬事。孫女的錯,孫女不敢辯白,但那莫儒不僅心術(shù)不正,還心狠手辣!孫女僥倖逃命後,本想找他理論,不曾想打聽之下,他竟入宮做了太醫(yī)!這等妖醫(yī)入了宮真是還不知要做出什麼喪心病狂之事…」
秦鴻謙目光漸漸凝重陰沉。
他聽得出秦月朧話裡隱瞞頗多…起碼她大半年來一個女流之輩是怎麼過的,又爲(wèi)何不回家,都很值得懷疑。但是他也相信,在莫儒的問題上,秦月朧沒有撒謊,一個敢引誘並殺害侯府少夫人的人,不是心術(shù)不正、心狠手辣是什麼?當(dāng)初秦月朧的馬車摔下山崖是怎樣一副慘狀,還有那個衣衫不整的行商!
想到這裡,秦鴻謙就是心頭暴怒。
竟敢將相府的嫡女、靖北侯府的少夫人賣掉!這樣的人,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最近宮中禍?zhǔn)骂l頻,皇上彷彿也久病不愈,未必跟這個來路不明的太醫(yī)沒有干係!
見秦鴻謙只是聽,並不質(zhì)問自己,秦月朧心裡安了一半,繼續(xù)說道:「孫女見不到他,也沒臉回家,更不甘心被他害到這般田地,便只能變賣了隨身的幾件首飾,住在城外,靜待機會?!?
「上蒼見憐,孫女真沒想到,機會竟真來了!二妹也不知怎麼就找到了我,問我肯不肯作證,將那妖醫(yī)入罪!我如何不肯,我留著一條命,就是爲(wèi)了這一天啊…」
說著秦月朧便痛哭不止。
秦鴻謙卻震驚到無以復(fù)加了。
「你說瀾丫頭知道此事?!是她讓你到這廷尉府來的?」
「嗯?!骨卦聳V哭著點頭,再也說不下去。
秦鴻謙愣住了,他的那個木頭孫女何時變得這般厲害!一路平步青雲(yún),從怡充媛做到怡妃,現(xiàn)在更是誕下皇嗣,成了宮中風(fēng)口浪尖上的人…
隱隱覺得哪裡不對,但是秦鴻謙又不知從何說起。
安置好秦月朧,他便匆匆往宮裡趕他必須趕緊見這個木訥寡言的孫女一面。
然而此時,宮中大局已定。
由秦月瀾出面,將一紙訴狀遞交到穆太后面前。
太后殿裡,芳清給穆太后細(xì)講了全部原委。
穆太后震驚之餘,心生不祥。
她是信的!首先,秦月朧死而復(fù)生,就是蹊蹺所在;其次,秦月朧乃是相府嫡孫女,對這等醜事,莫說鬧到廷尉府去,相府應(yīng)該是遮掩都來不及的…
「哀家已是無用之人,鬱妃看吧,該如何處置!」
淺夕聞言欠身,穩(wěn)穩(wěn)道:「事涉後宮,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太醫(yī)莫儒必須先拘禁查證,再定罪行!」
「嗯,」穆太后默默點頭:「就這麼辦吧!」
她原以爲(wèi),淺夕會牽連到柔妃身上,不料淺夕和秦月瀾都絕口不提與柔妃相干的事,只是一味針對那小太醫(yī),她怎能又不允?這等案子,就算秦月朧是誣告,也是要把嚴(yán)若儒拘起來問案的。
當(dāng)下,淺夕就當(dāng)著穆太后的面,發(fā)了懿旨下去,悄悄拘了嚴(yán)若儒,送進天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