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閬懊惱搖頭:「若不是我,你又何須受這些委屈。」
「若不是二哥,我中毒死了也未可知;若不是二哥,我此刻還是滿臉疤痕也說不定…」淺夕與他相視而立:「二哥,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不然我也原諒不了自己這些日子以來對二哥的欺瞞!」
彷彿想起什麼,秦閬忍不住抓了淺夕肩急問:「夕兒,你還不曾告訴二哥,你怎麼成了卿歡帝姬?爲(wèi)什麼上次不肯告訴二哥真相,到底出了什麼事?」
淺夕語塞。她要怎麼告訴秦閬,她真實(shí)的身份?
假如她說她這腹中的孩子是慕容琰的,她留在宮中是爲(wèi)了報(bào)仇,其實(shí)她是…那麼秦閬會不會義無反顧的摻合進(jìn)來?最要緊,二人從前那些所謂的「兄妹情深」豈非都成了虛影!秦閬如今都還困在這段莫名不倫的情愫裡未得解脫,她要再說她其實(shí)根本不是秦淺夕,那秦閬豈非更要迷陷不能自拔!
眸中微微黯然,淺夕心中歉疚,她終究要還是要瞞著他,用兄妹名分警醒著他,由他簡簡單單做個忠臣良將就好。至於那些謀算、仇恨,都與他沒有半分干係。
抿脣一笑,淺夕拉下秦閬扶在自己肩上的手,輕輕挽了他的胳膊,眼中是明媚的憂傷:「說來話長…二哥你坐下,我都告訴你!」
將自己巧遇姬歡、靳寒的事告訴秦閬,雖然匪夷所思,但是見她說的頭頭是道,事實(shí)確鑿,秦閬倒都信了。
「怪只怪我當(dāng)時被恨蒙了心,想著若能以帝姬的身份回大燕來,便可以親手報(bào)仇,所以一時胡塗,弄到今日這等不可挽回的地步。」
彼時,淺夕確實(shí)性情大變、脾氣崩壞,秦閬沒有起疑,只是垂眉道:「二哥也想不到,大姐竟做出這等事…如今她不得善終,也算罪有應(yīng)得。」
「大姐沒有死!」
淺夕早晚會讓秦月朧出來作證,是以,她不想讓秦閬日後生疑。
「什麼?這怎麼可能!」秦閬意外。
「真的,大姐也是被人利用,起因是有人想要報(bào)復(fù)王爺,所以才借了她的手來害我!」淺夕解釋:「後來,那人又想殺掉大姐滅口,是丹姬把大姐救下來,現(xiàn)在安置在城外一間宅子裡關(guān)著。」
秦閬眉間怒氣頓盛:「那人現(xiàn)在何處?」
「就在宮裡。」
「是誰?!」
「二哥,你不要衝動。」淺夕牽住他的衣袖,懇求:「這個仇讓我自己親手來報(bào),可好?不然我咽不下這口氣。二哥,你也不想再見到我那時憤憤不甘的刻薄樣子,是也不是?」
「這…」秦閬眼中掙扎猶豫。
淺夕又道:「其實(shí)以我今時今日之地位,要捏死他便如碾碎一隻螻蟻,我只是好奇他潛入宮中想要幹什麼?又有何不可告人之目的。待查清楚了,我不會手軟!」
信任淺夕的聰慧,秦閬凝望她半晌,終是默許。
「夕兒…」聲音裡帶著萬般憐惜和心痛。
「嗯?」
「你今後…要怎麼辦?」
「跟二姐在宮裡做個伴也不錯啊!」淺夕笑得沒心沒肺。
「真的可以麼?」秦閬懷疑。
裕王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怎麼可能容忍自己的庶妃變成惠帝的妃嬪…可是,這孩子又…秦閬真的凌亂了。
淺夕低頭擺弄裙帶:「二哥是在擔(dān)心王爺麼?他那樣的人,有什麼事能瞞得住他的眼睛。我回京沒多久,就被他認(rèn)出來了。」
秦閬震驚:「怎麼會這樣?那他還任你留在宮中…他親征西南,又是怎麼回事?」
「我怎麼知道,這是你們男人的事情!」淺夕開始打馬虎眼兒,撅嘴任性發(fā)脾氣:「二哥,你一定要問這個麼!如今我已有了身孕,還說這些有什麼用?」
目光落在淺夕腰腹之上,秦閬呼吸一滯,心中又開始抽痛。
看他神色又變得混沌糾結(jié),淺夕扯扯他衣袖,岔開話題怯聲道:「二哥,留下吧,有你在宮裡,我才能安心。不然到了分娩不能自保之時,我會害怕。」
牽住淺夕冰涼的手,秦閬眸光頓時堅(jiān)毅起來:「別怕,夕兒在哪裡,二哥便在哪裡!明日我就進(jìn)宮來應(yīng)卯入職…」
吃吃一笑,淺夕展顏:「二哥怎地也胡塗了,你進(jìn)宮來一趟回去就轉(zhuǎn)了性子,不是明著讓人起疑麼?我這身份,除了你與二姐,萬不能再讓人知曉了去,否則便是一家子的欺君之罪!二哥,還是安心等過了年,好生替我陪陪母親和小五兒,正月完了,再徐徐進(jìn)宮的好。」
秦閬不好意思一笑雖然他萬般放心不下,也知道淺夕說的有理。
外頭天色不早,淺夕起身送他:「二哥也去看看二姐吧,她自有法子與我聯(lián)絡(luò)。若是有事,也可以讓二姐告訴我。」
「我省得!這一月,你萬事小心些,往後…都有二哥在。」
愛憐地摸摸她的鬢髮,秦閬又深看了她幾眼,纔不舍離去。
天依然被雪映得澄明,秦閬忽然覺得,其實(shí)從此後,就這樣守護(hù)著淺夕也不錯。橫豎日日都能看見她,他依然是她最親的二哥,再也不用一邊忍受著內(nèi)心譴責(zé),一邊牽腸掛肚。
守護(hù)她的安全,陪著她待產(chǎn),保她在後宮一世平安…無處安放的情愫,忽然就找了去處,秦閬沉重了兩年的心境,在失而復(fù)得的重逢驚喜中,一朝輕鬆。
當(dāng)秦月瀾在楓露行宮裡,再次看到秦閬明朗陽光的笑容時,她便知道,淺夕已經(jīng)把問題都解決了。
除夕夜,焰火照亮了中天。
東都城裡,到處充滿著團(tuán)圓的喜悅,和對新年的冀盼。
只有淺夕坐在一片歌舞昇平中,心卻覺得冷寂到骨子裡。
她不讓秦月瀾回來,堅(jiān)持讓秦閬等到正月之後再入宮當(dāng)值…除了想讓他們過個團(tuán)圓年之外,是另有原因的。
惠帝安排這樣多的節(jié)目,宮中難免人多,魚龍混雜。淺夕總有一種要出事的預(yù)感,她本不同於尋常人,這樣明顯的不安,她不會小視。
果然,正月還沒過完,惠帝就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