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陵問過王良才知道消息早就傳回營,放下心來朝四周看去,未見孫玉英蹤影,心想其傷勢極重,爲何不在醫(yī)官帳療傷,問道林鉤,道:“孫將軍呢,怎麼沒在這裡。”
林鉤道:“孫將軍在她的帳中,由尹磊親自治療。”說時方纔想起尹磊之前囑託,忙道:“對了,尹磊說等你醒過來若是沒有什麼大礙的話,就過去一趟。”
慕北陵咦道:“怎麼?是不是將軍傷勢又加重了?”
林鉤道:“不清楚,他只說了這些。”
慕北陵點頭,翻身下牀,牽動胸口疼得倒吸涼氣。武蠻小心扶住,關(guān)切道:“沒事吧。”
慕北陵搖頭,朝帳門走去,林鉤張遼闊跟他過去,王良王堅見其沒事,也知孫玉英處事大,便沒多說,各自回營。
一路上巡邏士兵增多,此時見慕北陵過來,紛紛駐足躬身,他智救孫玉英,以及後來捨命救林鉤的事蹟這兩天早就傳遍火營,士兵們最敬重就是有擔當?shù)膶㈩I(lǐng),無形中已然將其視爲標榜人物。
慕北陵一一還禮,四人穿過兵營,林鉤和張遼闊跟在其身後也受到不少關(guān)注,二人何時有過這般待遇,胸脯都挺得老高。
快到將帳時,慕北陵突然放緩步伐,側(cè)臉問武蠻:“你的實力怎麼進步那麼多?連夏玲都不是你的對手。”曾聽孫玉英說夏玲是器武境的強者,他能一拳將其傷退,實力豈不更在其上。
細看武蠻,身高似乎又高了點,露在外面的臂膀也比以前粗上一圈,還是那虎眉環(huán)眼,倒是眼神較之前更爲凌厲,大有精氣內(nèi)斂之象。
武蠻憨厚,撓頭笑道:“我也不知道,反正睡醒就成這樣了。”
慕北陵大汗,笑道:“哪會有這等好事,睡一覺起來就能敗退器武者,要真是這樣,乾脆我也睡個十年八年的,到時候不成天下第一了。”
林鉤打趣道:“我家大爺今年九十多,這他孃的,至少睡了有四五十年吧,早知道就把他也拉過來一起參軍,說不定進來就能混個將軍噹噹。”
幾人聞言大笑。
武蠻實力增強乃天大好事,不過慕北陵還是略微有些擔心,常言道:武之一途講究的就是循序漸進。十三州上不遑有能迅速提升實力的天材地寶,但多有副作用,要麼傷身,要麼空得實力之象,無實力之本,拔苗助長只會害苦自己。
想到這些,慕北陵不免再問:“真的沒事?”
武蠻傻笑。
慕北陵丟給他個白眼,與之交談無異對牛彈琴,這麼多年始終如此。忽想到那日在虎嘯泉斬獲的六戊血蛇,有滴蛇血被他服用,便問:“是六戊蛇血的緣故?”
武蠻癟嘴,憨笑道:“我也不知道。”
慕北陵氣笑,乾脆翻過這個話題,只要他自己覺得沒事,實力增強自然是天大好事。
行至將帳前,守衛(wèi)攔下武蠻林鉤張遼闊三人,說是尹醫(yī)官交代的,只能慕北陵一人進去。慕北陵便讓三人在外等候,獨自鑽進帳裡。
剛進帳,便知尹磊爲何不讓三人進來,眼前軍塌上,孫玉英玉體橫陳,只有一層薄紗遮體,軍塌邊的燭燈被人刻意熄滅,否則有光透過,一眼便能看清那具動人嬌體。
尹磊合手立於軍塌旁,雙目緊閉。聽慕北陵進來時,方纔睜眼。
慕北陵上前,視線下意識劃過孫玉英,臉頰登時發(fā)燙,離得近了才發(fā)現(xiàn)孫玉英半邊身子不著衣物,只有件肚兜遮住要害,奈何胸前太過雄偉,仍有春光撩人。
慕北陵連忙收斂心神,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不去看那惹人遐想的地方,問道:“怎麼樣了?”
尹磊道:“不太樂觀,燒傷面積太大,之前我替將軍清理傷口時發(fā)現(xiàn)有肌膚已經(jīng)壞死,除非有生肌長膚的靈藥,恐難痊癒。”
慕北陵道:“何處能尋到此藥?”
尹磊閉嘴搖頭,道:“我只知天山金蓮有此功效,但此物東州上甚少見到,就算有,至少也在朝中寶庫裡,不會輕易示人。”
慕北陵咂摸片刻,又道:“可還有其他辦法?”
尹磊點頭又搖頭,回道:“有,注入生力。”
慕北陵疑道:“生力?我不是有嗎?”
尹磊道:“此生力非你所擁有的生力,我說的是由真正醫(yī)士催動的生力。”
慕北陵問:“有和不同?”
尹磊道:“你的生力,乃天生奇力,難以控制,其中生機太盛,孫將軍身體虛弱,經(jīng)不起這等生力。而醫(yī)士之生力,乃從古液提取煉化,能控強弱,如此既能療傷,也不會傷到將軍。”
慕北陵瞭然,暗想:“當真如此,以前動用生力時從未想過控制,都是隨之激發(fā)治療,要減弱生力中的生機,還真難做到。”細想幾許,再道:“那就差人去城裡找有生力的醫(yī)士,難不成偌大的扶蘇城,連一個醫(yī)士都找不出來?”
尹磊提醒其輕聲點,莫要擾到孫玉英,遂道:“扶蘇是大,不過據(jù)我所知煉化出生力的醫(yī)士只有孫府的那位,不巧前幾日他剛被請去朝城。”
慕北陵啞然,心想怎麼什麼事都碰到一堆,轉(zhuǎn)頭看孫玉英,臉色蒼白,柳眉緊蹙,口中不時發(fā)出“嗚嗚”的呢喃聲,病入膏肓之狀,更是焦急。
尹磊知其心急,更知此傷非隨意可治,只能安慰道:“我已經(jīng)用藥防止傷勢蔓延,暫時也算控制住,你也不要太擔心。”
又道:“我等你來就是想讓你看住她,我想回林營一趟,看看還能不能想到其他辦法,若是期間有變,也就只有靠你的生力爲其續(xù)命。”
慕北陵聽他如此說,深知這是尹磊能想到最好的辦法,隨即應(yīng)下。尹磊再囑咐一番,匆匆離開。
帳中只剩二人,帳門掀動,引進輕風,吹動燭火搖曳。
慕北陵挨著孫玉英坐下,別過頭,不忍見其痛苦模樣,兀自呢喃道:“也不知尹磊能不能找到醫(yī)治的方法,若是能,自然最好,若是不能,等你傷勢危及,我也只能用生力替你續(xù)命了,只是這樣一來……”話止於此,微有哽咽。
再道:“希望你福大命大吧,你是我來西夜遇到的第一個將軍,雖然不喜歡這身鎧甲,不過不得不說你是我見過最好的一個將軍。”
擡眼看燭火繚繞,思緒飄動,道:“我爹實力不錯,就是性格太火,不適合領(lǐng)兵,二叔智謀過人,實力又太差,才讓小人得逞取了性命,說起來,也不知道我家那老頭子怎麼樣了。”
眼眶乾澀,兩行清淚奪眶而出,卻是情到深處不能自已。
直到過小一會,孫玉英突然“嚶嚀”出聲,慕北陵趕緊收拾心情,偷偷拭去眼角淚痕,回身看她,輕聲道:“你醒了。”
孫玉英艱難睜眼,望其幾分,道:“你哭了?”
慕北陵扯出笑容,慌忙搖頭。
孫玉英道:“大,老爺們的,哭,什麼,不像,老孃,的人。”
慕北陵抿嘴不語。又聽孫玉英道:“我,還,能活,多久?”
慕北陵道:“說什麼胡話,尹磊已經(jīng)去林營想辦法了,一定會好起來。”
孫玉英笑起,搖頭時牽動傷口,疼的咧嘴吸氣,疼罷再道:“給我說說,尚城的事吧。”
慕北陵一怔,心想還是瞞不住了,於是便將尚城時自己如何發(fā)現(xiàn)小珂,如何救人,如何斬殺響馬賊,以及小珂身死之事?lián)嵧铣觥O玉英聽的平靜,偶爾打斷問上一句。
將所有一切都說完後,慕北陵嘆道:“縱隊出了叛徒,不是你的錯,千萬不要想太多。”
孫玉英苦笑,道:“如何不是我的錯,火營建營三十六載,據(jù)守扶蘇關(guān),夏玲是第一個叛變的人。”咳嗽兩聲,又道:“此事大將軍可知道?”
慕北陵搖頭道:“大將軍不知,不過嶽威將軍知道,那日從尚城回來後我請他暫時保密。”
孫玉英道:“有何可保密的,老,老孃又不是怕承擔責任的人。”說完奮力側(cè)身,這才發(fā)現(xiàn)身上只著寸縷,臉上登時浮起紅雲(yún),咬牙道:“幫我把被子蓋上。”
慕北陵知其羞澀,不過卻沒動手,只道:“蓋被子會加重傷勢,你現(xiàn)在的傷只能敞著。”說完再添一句:“放心吧,我什麼都沒看見。”尤似此地無銀三百兩。
孫玉英聞言面頰更燙,強忍痛意身子去拉被子,慕北陵情急阻止,卻不小心伸手阻攔時失了重心,正好壓在孫玉英這半邊身子上,好死不死臉龐緊貼那處雄偉,慕北陵腦中下意識浮出二字:“好軟。”
燭火輕晃,帳中瞬間陷入死寂。
只過呼吸,孫玉英猛的叫出聲,叫聲尖銳,刺得慕北陵耳朵生疼,激靈下迅速收起旖旎之心,口中默唸:“無心之失,無心之失。”
且說那叫聲極大,帳外守衛(wèi)喊聲傳來:“將軍!”
慕北陵忙道:“沒事,我在替將軍療傷。”這才阻止守衛(wèi)進來。抹去額頭冷汗,正想解釋,猛見孫玉英玉眼緊閉,呼吸漸顯微弱,雙脣由白變紫,駭異不已,暗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