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家的本欲再說,卻發現宋媽媽正一臉警告的看著她。
她便知道這件事現在再多說也是無益,於是決定先回去找家裡的那口子商量商量後再做打算。
當姜婉回到和天香院只隔著一條甬道的竹苑時,卻發現一大早就出了門的蕭睿暄此刻正靠在正屋西次間的炕頭上翻著她之前隨手放在那的話本。
“不是說不讓你碰我的話本麼?”姜婉臉色一紅,嬌嗔的從他手上搶下了話本交給身後的夏依,“找個地方仔細收著,免得又叫他尋了去。”
夏依拿著那話本,笑著退下,與進來問是否傳膳的茉莉擦肩而過。
姜婉這才覺得自己已是飢腸轆轆。
“你不問,我都差點忘了,今天早上我都只進食了一小盅白米粥,”姜婉按著有點餓的肚子道,“這會子還是真的餓了。”
自從西山別院回來後,廚房裡就按照姜婉的建議不再擺滿一炕桌的食物,而是隻上幾樣簡單清淡的吃食。
蕭睿暄聞言皺了皺眉頭:“怎麼只吃了一小盅白米粥?是不是廚房裡送來的食物不合口味?實在不行還是像一樣,讓他們把花樣做多點,不喜歡這樣就吃那樣,至少有得挑。”
“哪裡能像你說的這樣朝令夕改的?你還讓不讓下面的人安心幹活了?”姜婉笑著嗔了眼蕭睿暄一眼,“我不過是因爲天氣熱,沒什麼胃口而已。”
正說著,茉莉便領著廚房裡的僕婦們擡著炕桌進來擺飯。
雖不像之前那樣動不動就擺滿一桌子,但也是準備了像西湖醋魚、香酥鵪鶉、糟鵝掌鴨信、清湯龍鬚菜這樣的幾樣大菜,有開胃的,也有清淡的,一看就知道在菜譜的搭配上花的心思不少。
一頓飯,讓姜婉吃得很是盡興。
想到府中那些有點倨傲的僕婦們,姜婉在屏退了下人後,不免向蕭睿暄求證道:“這廚房裡是換過一撥人麼?”
“你怎麼會突然這麼問?”蕭睿暄看著姜婉笑道,“自從我重生後,確實將廚房裡換了一批人。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與其擔心食物裡被人做手腳,不如安排幾個信任的人在廚房。”
聽得蕭睿暄這麼說,姜婉便有些意外的看著他。
蕭睿暄笑道:“這個府裡的人,一直就不是一條心,各種心思的人都有。”
“之前府裡只住著我一個,我只要管好我的芷香居就好,至於別的院子,只要不生出什麼大亂子來,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見姜婉不是很明白的樣子,蕭睿暄便耐心和她解釋著,“這府中多是王妃留下的老人,我多少還是要給她些面子。”
“可這樣,不會給人一種晉王府裡亂糟糟的感覺嗎?”姜婉還是有些不明白,在她的印象中,後宅不穩可是會被世人恥笑的。
“那又怎麼樣?我只是個在京中養病的世子啊,”蕭睿暄一臉的不以爲然,“我又不是來打理庶務的。”
“而且這樣也是一種示弱,”他的嘴角扯出一絲輕笑,“你以爲皇上當年爲何執意要讓我來京城?”
“我聽聞……是讓你來做質子的?”姜婉有些試探地說道。
“重生之前我也是這麼想的。”蕭睿暄看著姜婉正色道,“可重活了一世之後,我突然發現,皇上將我留在京城其實是想救我一命。”
姜婉大驚失色:“此話怎講?”
“畢竟我父王的兒子那麼多,盯著我這個位置的大有人在。”蕭睿暄冷笑了一把,“不把我拉下來,他們就永遠沒有上位的機會。”
姜婉聽聞後就有些語塞,原來這種與利益息息相關的事情不管在哪都會引起奪嫡大戰。
“皇上與我父王是多年的兄弟,彼此早就心知肚明,與其將來讓一個繼承了我父王野心的兒子來繼位,還不如力保我這個與廢物無異的病秧子,這樣不管是對他還是對他的繼任者而言,都是最好的選擇。”
自從蕭睿暄發現姜婉和自己一樣,也是重生的以後,就覺得有些話在兩人之間交流起來真是一點困難都沒有。
這一點,連做爲他身邊第一幕僚的靳先生都做不到。
“所以也就是說,最希望你坐上晉王之位的並不是晉王爺,而是當今皇上?”姜婉開始明白道,“既然是這樣,那你爲何還要向皇上示弱?”
“正是因爲我弱,他才支持我,如果讓他發現了我能力而讓他忌憚的話,不用其他人動手,他就是第一個要廢了我的人。”蕭睿暄笑著搖了搖頭,“所以有什麼事,我們都只能低調低調再低調。”
聽得他這麼一解釋,姜婉總算是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然後她在心裡暗叫了一聲“糟糕”。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今天豈不是壞了你的大計?”姜婉想到自己今日的立威,不禁有點後悔起來。
“沒事,家中的那些僕婦也是應該敲打敲打了。”蕭睿暄卻是笑道,“如果真讓她們覺得你是個軟柿子,只怕到時候她們還真會不將你看在眼中。”
姜婉一聽,覺得蕭睿暄說得有幾分道理,這才放下心來。
自從入了伏之後,每日的日頭更曬了,就連樹上的知了都叫得有氣無力起來。
晉王府那間平日裡供下人們休息的茶房裡此時卻擠進去了上十號人,讓本就有些悶熱的茶房變得更加的透不過起來。
她們有的坐在炕上,有的倚在牆上,有的更是乾脆坐在了門檻上。
“老姐姐,當初可是你要咱們晾著那新來的世子妃夫人的,現如今該怎麼辦,咱們幾個可都是唯您的馬首是瞻啊!”一個婆子模樣的人坐在了炕沿上,對著盤腿坐在炕上吸著細長旱菸斗的婆子道。
“是啊,這世子妃夫人恐怕並不像傳言的那樣好糊弄啊,今天宋姐姐就在她那吃了個大虧啊!”又有人接話道,“我們恐怕是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了。”
只見那盤腿坐在炕上抽著旱菸斗的婆子輕啪了兩口煙,才慢條斯理的說道:“世子妃夫人進府時,我就問過大家的意見的,是你們說要觀望一陣再說,現在出了世子妃夫人立威的事,你們可不能全賴在我一個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