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是沒有辦法收回的。
因此,負責在二門處守夜的李婆子也被人召喚了過來。
只是此刻的她正在家裡補眠,這會子突然被人叫醒,整個人都顯得有點蔫蔫的,還時不時毫不顧忌形象地打著哈欠。
那李婆子雖然是負責守二門的,可她人並不蠢。
雖然沒睡醒,腦子裡還有點暈乎,可一見這院子裡的陣仗,便知道應該是出大事了。
她跪在那裡並不敢起身,不斷的猜測著接下來有可能要面對的問話。
因爲折騰了將近一上午,姜婉也有些乏了,所以質問李婆子的任務就落到了蘭依的身上。
“李婆子,我問你,張青家的說她每日都有進府掃灑,可是真的?”蘭依看了眼院子裡的衆人,走上前去。
李婆子跪在那,神色有點尷尬的左右看了看,卻只見管事的宋媽媽面無表情的立在一旁,而張青家的卻是滿臉期盼的瞧著她,好像在特別期待自己的回答。
“這……”李婆子猶豫了一把。
晉王府的內院有幾張通向外院的二門,而她守著的這張因爲離西北角下人們住的裙房最近,因此就成了僕婦們每天出入內院的必經之道。
而下人聚居的裙房又經常充斥著各種販夫走卒,自是比大院這邊要亂得多。
所以她的二門,也就比其他的門要求得更爲嚴格些,晚上戌初就要落鑰,早上不到時間不能除鑰。
只是因爲這些年,晉王府的內院裡並沒有住著女眷,值錢的物件也都收到了庫房裡,因此大家也就慢慢的鬆懈下來,很多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今天的事卻由不得她不多思量一下。
“這有什麼好猶豫的?”蘭依卻是催促道,“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嘿嘿,這位蘭依姑娘說得是……”李婆子面有難色的笑道,“不是婆子我不說啊,這張青家的是每天都從我那進府掃灑,偶爾還有那麼一兩天會提前……姑娘也知道,這夏日裡頭天亮早,張青家的又是個閒不住的,所以有時候來得早,婆子我想著反正就要到除鑰的時間了,有時候也就把她放進內院了……”
姜婉一直坐在那聽著,沒坑聲,暗道這李婆子倒也是個會說話的。
她也不爲自己辯解,只是說自己偶爾給人行方便,而且只是提前一點點除鑰,也不是什麼原則性的錯誤,三三兩兩幾句話就把自己摘了出來,倒讓姜婉不得對她另眼相看。
於是她也就對著蘭依使了個眼色,讓她就事論事。
蘭依雖然跟著姜婉的日子短,可勝在年少機靈,馬上就明白了姜婉的意思,於是繼續道:“這也就是說,你可以爲張青家的作證她每日有進府打掃咯?”
“哎~!”那李婆子倒是很乾脆的應到。
張青家的一聽,內心就開始激動起來,終於還是有人能爲自己作證的。
可她的笑容還沒來得急在臉上展開,但聽到那李婆子的後半句話又差點沒氣暈過去:“張青家的每日都有進府是不錯,但進府後她做了些什麼我可就不知道了……”
這話說了不等於白說了嗎?
張青家的一想就覺得氣得雙肋生疼,虧得她之前還想著白送這李婆子幾尺淞江三棱布,關鍵時刻,她出賣自己可是一點都不含糊啊。
姜婉也發現這件事再掰扯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她要小小懲戒這些僕婦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至於這院子到底有沒有掃,估計沒有人比蘭依更清楚。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這晉王府的後院竟然是一點章程都沒有。
按理說,以蕭睿暄的個性,也不會允許她們這麼亂的。
除非,這後院之亂根本就是他蕭睿暄故意而爲之的,因爲她所住的竹苑僕婦們就很懂規矩,該說什麼,該做什麼,沒有一個含糊的。
可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姜婉不得不得細細的思量起來,莫不是這也是他的一種示弱?
想到這,姜婉就忍不住想要去找蕭睿暄求證。
“行了,一上午就盡聽你們東拉西扯了。”姜婉懶懶地看了衆人一眼,“我今兒個也乏了,就請財叔幫忙做主,這些人該怎麼罰就怎麼罰吧,只別讓人笑話我們晉王府太沒有規矩就成。”
交待完畢後,她便先帶著夏依和蘭依離開了。
依舊留在院子裡的財叔躬身相送,直到見不到姜婉的身影了,纔回過頭來看了眼宋媽媽。
這些人心裡的那些小九九,他不是不明白,正是因爲如此,他還不止一次明示暗示的提醒著她們,這個世子妃夫人不可輕怠。
可惜,她們卻沒有人聽自己的。
財叔活動活動了筋骨,就他這把老骨頭陪著世子妃夫人坐了一上午,還真是實屬不易。
“你們這些人啊~!還真是不惜福,”財叔看著宋媽媽搖了搖頭,“像世子爺這樣的家主本就難得,只要你們平常當好自己的差,不惹事不生事,在這晉王府裡日子不知道有多好過?結果卻偏生硬要一個個的添堵生亂……你們這個月的月錢我就先幫你們扣著,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再發給你們。”
說完,他便帶著自己身邊的那個常用來跑腿的小廝,拖著久坐而有些麻痹的腿腳離開了。
天香院裡也就只留下宋媽媽、李婆子和張青家的。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竟相對無語。
那張青家的卻還是有些不死心,指著院子裡隨處可見的枯樹葉道:“這府裡肯定是有人在陷害我!我今天走的時候根本就不是這樣的。”
宋媽媽卻是不耐煩的看她,覺得自己今天遭受了無妄之災,原本跟自己都沒有什麼事,偏生就被張青家的這個沒腦子的給拖下了水。
“行了,行了,行了。”宋媽媽也不想再聽她說話,“沒聽夫人的安排嗎?不想掃那就別掃了,自有大把的人在你後面等著來接這份活。”
那張青家的眼睛就瞪得老大:“怎麼?真要搶了我這份活嗎?我就知道肯定有人在眼紅我了……”
“要我說,張青家的,這府中掃灑一個月也不過才二兩銀子的收入,”宋媽媽眼帶不屑的看她,“你在城北的鋪子,一個月賺的可不止這個數吧?何必每天這麼委委屈屈的兩頭跑?安安心心的看著你的店就好了,免得到時候地也沒掃好,店也沒看好,兩頭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