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坐在蕭睿暄身邊的姜婉笑著從小宮女的手上接過了那個水晶酒壺,然後跪立了起來親手將蕭睿暄手邊的水晶杯斟到半滿。
只是她的這一舉動,立即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怎麼?晉王世子爺這竟然是要以水代酒麼?”姜婉聽到鄰桌有人在質問。
她回過頭看去,只見穿著一身皇子冠服的三皇子蕭睿昔,正看著她手中的水晶酒壺挑眉,面頰上已是微醺。
世人皆知三皇子嗜酒成性,也因此誤過自己的差事。
建武帝怒其不爭,便擼了他的差事,讓他當了個富貴閒人。
若是換了旁人,早就惶惶不可終日了,而這位三皇子卻好似沒事人一樣,依舊每日花間獨酌一壺酒,日子過得好不逍遙快活。
可就是這樣一個看似與世事無爭的人,卻在上一世蕭睿昭去世後,七皇子奪權失利,跟著他一同鬧事的蕭家子弟幾乎全被姜妧斬殺殆盡。
久不問世事的蕭睿昔卻帶著一身酒氣的獨闖金鑾殿,指著垂簾聽政的姜妧破口大罵,說她要亡大粱的國,滅蕭家的種。
氣得姜妧當場就甩了簾子走了出來,指使著禁衛軍要將他架了出去,並怒道:“既然好好的王爺不想當,那你就去地下陪你的蕭家人吧!”
而同樣氣性大的蕭睿昔也不等禁衛軍過來,自己就一頭撞死在了金鑾殿上,把當時的小皇帝蕭榮嚇得在龍椅上瑟瑟發抖,差一點還尿了褲子。
那時已是瑾太妃的姜婉早就對姜妧的強勢有所微詞,在聽聞此事後倒在心裡敬他是條漢子。
正是有了前世的這些記憶,姜婉對這三皇子蕭睿昔的印象並不壞,因此也就對他回了個善意的微笑。
見姜婉正對著自己笑,那蕭睿昔便來了勁,只見他笑道:“這可是今年西域進貢而來的葡萄美酒,你們還真是暴殄天物?!?
“正是因爲害怕暴殄天物才特意讓人換了清水,”姜婉低聲的笑答,“剛纔程御醫特意有過交待,世子爺剛用過藥,不能飲酒……”
“聽那羣庸醫的做什麼?”三皇子蕭睿昔卻是將手一揮,大聲道,“要我說,他就是酒喝少了,酒可是個好東西啊,既可強身健體,又可活絡筋脈……”
坐在他身旁的三皇子妃一聽他又開始胡話了,便趕緊拉扯住了蕭睿昔的衣袖,並且一臉擔憂的往正殿中的高臺上望去,生怕驚擾到了皇上。
“你拉著我幹什麼?”不曾想蕭睿昔卻是將手用力一揮,將袖子從三皇子妃的手中拔了出來,不曾想卻將面前幾案上的餐盤碗具掃了一地,叮啷哐啷的響成了一團。
“老三,你又喝醉了麼?”高臺上的建武帝眉頭一皺,神色不喜的看了過來。
而坐在建武帝身旁的竇德妃則是面色一緊,她是三皇子蕭睿昔的生母,這些年兒子被皇上冷落,她是看在眼裡急在了心裡。
可這後宮之中,皇上身邊的位置一直被崔貴妃把持著,她想爲兒子美言幾句都沒有機會。
她悄悄的看了眼跪坐在另一邊的靜貴人,這一次還真是託了她的福。
她真沒想到崔貴妃會在要不要給姝貴人封妃的這件事上與皇上死扛,還聯合了一大幫妃子去儀清殿絕食請命,不想都被惱羞成怒的皇上關了禁閉。
而她,卻因爲前段時間不小心扭傷了腳,沒來得及參加她們的請命,反而因禍得福的被皇上帶到了西山行宮。
要知道,這樣的殊榮,以前都只會屬於崔貴妃一人。
她不動聲色的先是給建武帝斟上了一杯酒,然後出言訓道:“三兒媳婦,你就坐在他旁邊怎麼也不知道勸著點?你不知道他一喝多了就有點管不住自己麼?”
在這種事上,自己先發制人,總比讓皇上來開口問罪要好得多。
此刻的三皇子妃早已嚇得臉色鐵青的趴在了地上,她知道皇上並不喜歡她那個嗜酒的丈夫,因此平常爲人處事都一貫的保持低調。
而竇德妃一見她那瑟瑟發抖的模樣,心中就更是不喜了。
不是她說,別人家的兒媳婦個個都是八面玲瓏能說會道之輩,就她家裡這個,木訥得要死,遇事只會像只縮頭烏龜似的低頭求饒。
她有時候都在懷疑:是不是崔心月故意指了個這樣的人給兒子,爲的就是讓她在關鍵的時候拉後腿?
竇德妃心道這個人她是指望不上了,目光一轉的便看到了跪坐在鄰桌的姜婉。
從剛纔三皇子不小心打翻杯碟開始,姜婉就一直密切的關注著高臺上的動向,見竇德妃一臉若有所指的看向自己,姜婉也就盈盈的站起,向外碎走了幾步再恭恭敬敬的跪拜了下去:“回皇上和德妃娘娘的話,剛纔因聽聞三皇子殿下頭頭是道的介紹起今日所飲用的葡萄美酒,臣婦一時好奇便多問了兩句,三皇子殿下一時說得興起這纔不小心打翻了杯碟,要真算起來,當算是因臣婦而惹的禍,懇請陛下和娘娘恕罪?!?
“哦?老三,你對這葡萄酒還有研究?”建武帝一聽,也不再追究剛纔究竟是什麼原因打翻了那些杯碟,而是饒有興致的看著蕭睿昔道,“不如說來與朕聽聽。”
那蕭睿昔一聽也是來了興致,如果讓他分析朝中大事他肯定是兩眼一抹黑的什麼用不知道,可要讓他品酒論酒,他卻可以神采奕奕的說上三天三夜不停歇。
竇德妃見姜婉一句話,竟然輕鬆的就將建武帝的注意力給引開了,不由的就對她高看了一眼。
她端了桌上的一道胭脂鵝脯對站在身後服侍的人道:“去,把這道菜也拿去給晉王世子妃嚐嚐?!?
其實今日大殿上,大家案桌上的菜色都一樣,姜婉的桌上也有著這麼一道胭脂鵝脯。
可德妃娘娘賜下來的菜,自然又有不同,至少這是一種善意信息的釋放。
姜婉跪坐在那,衝著高臺上的德妃娘娘拜了拜,就當是謝過娘娘賜菜了。
竇德妃見了,欣慰的笑了笑,端起了面前的水晶杯輕抿了一口,看向了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