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醉了的姜婉對這一切毫無所知。
直到第二日清晨,她聽到窗櫺之外有鳥雀歡鬧的聲音,才緩緩的睜開了眼。
一轉頭,便見到了閉著雙眼,呼吸綿長的蕭睿暄正睡在自己的身旁,心裡就好像喝了蜜一般的滿足。
上一世,有多少次,她都希望自己睜開眼便能瞧見這一幕,可惜的是,蕭睿暄卻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他的睫毛爲什麼這麼長呀?
趴在蕭睿暄身側的姜婉像是個好奇寶寶。
調皮的她,忍不住伸出了手指,沿著蕭睿暄那光潔的額頭,直挺的鼻子,微薄的嘴脣,微翹的下巴,一路滑行了下來……
當手指剛劃到他厚實的胸膛時,她的注意力便被他身上的傷疤所吸引。
這一世,他身上的傷痕遠沒有上一世的多,可他肚子上卻比上一世多了一道兩三寸長的淡粉淺疤。
姜婉下意識的輕撫著這道淡粉淺疤,腦子裡想著的卻是兩人共渡的那個除夕夜。
那個時候的她,還正在爲兩人的有緣無份而神傷。
忽然間,一隻大手抓住了她正四處“探險”的小手,她微微一擡頭,卻見蕭睿暄正目光微閃的看著她。
“你……你醒了……”想到昨晚二人的經歷,姜婉有點不太敢看他的眼睛。
“嗯。”蕭睿暄懶洋洋的應道,一個轉身,便又將姜婉攏到了自己的勢力範圍之下。
突然被罩住的姜婉不安的扭了扭身子,卻聽得蕭睿暄在頭頂道:“別亂動……”
姜婉詫異的擡頭看他,卻見他一雙眼中竟然又充滿了旖旎。
蕭睿暄深呼吸了一把,把手探進了姜婉的身下,將她拉攏到自己的身旁,又在她的額頭上親了又親道:“別亂動,你需要休息。”
什麼叫我需要休息?
但轉念一想,姜婉的臉蹭的就紅了。
蕭睿暄這是在暗示自己他要梅開二度麼?
“今天……我們要做什麼事麼?”之前兩人相處的經驗告訴她,只要轉移了蕭睿暄的注意力,她就能轉危爲安。
“我們要去宮裡謝恩。”蕭睿暄抱著姜婉,手指卻不經意的在她的後背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然後下午還要認親。”
要進宮謝恩,還要認親啊?
又是兩項她上一世未曾經歷過的。
兩人在牀上又膩歪了一會,便叫了人進來更衣。
丁香和茉莉跟著兩個眉清目秀丫鬟推了門進來,還有一個婆子跟在她們四人的身後,手腳麻利的將之前鋪在牀上的白綾收在雕紅漆的匣子裡退了出去。
姜婉見著,臉上就微微一紅,再去看蕭睿暄時,他已經在另外兩個丫鬟的服侍下換了件居家的月牙白的杭綢道袍,風姿爽朗的站在那,竟讓姜婉看愣了神。
見姜婉直愣愣的看著自己,蕭睿暄就低頭打量了眼自己,在沒發現什麼不妥後,輕聲問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當著一屋子人的面,姜婉可不願意承認自己犯了花癡。
丁香和茉莉剛幫姜婉換上了一件銀紅的薄衫,就有婆子來問早膳擺在哪。
姜婉看向了蕭睿暄,沒想蕭睿暄卻丟給她一個“你做主”的眼神。
“那就擺在西次間吧。”姜婉想了想道。
婆子應聲而去,不一會的功夫就有人擡了炕桌進來,放在了西次間臨窗的大炕上。
想著還要進宮謝恩,姜婉只吃了一點點墊底的東西,畢竟在宮裡,如廁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用過早膳,蕭睿暄回了內室換了朝服,只見他頭戴一頂金絲樑冠,身穿赤羅青緣的上衣微掩下裳,佩戴著世子一級才能穿戴的珮玉和綬,姿態端方的走了出來。
但讓姜婉覺得奇怪的是,明明剛纔還紅光滿面的他,怎麼突然又變成面無血色,羸弱不堪的模樣。
穿著一品命婦服的姜婉坐在五架的黑漆馬車裡,卻還是忍不住偷瞄身邊的蕭睿暄。
“等下去了崔貴妃那請安也不必緊張,”蕭睿暄端坐在車廂內,斜著眼睛看了眼姜婉,“我已著人拜託那馮敬對你撫照一二。”
姜婉“哦”了一聲,答得心不在焉,一雙手就忍不住摸上了蕭睿暄的面頰。
可一剛碰到他的臉,蕭睿暄便飛快的躲閃開來。
“那是什麼?”姜婉可以確定,雖然自己只輕觸了這一下,但手指傳來觸感卻告訴她,那絕對不會是正常人的皮膚。
蕭睿暄無奈的瞪了姜婉一眼,卻拿她像個孩子般的沒有辦法。
“這是假面具……”他拍了拍自己的臉,確保他貼上的這層假面具沒有被姜婉碰下來。
假面具?
傳說中的易容術?
姜婉瞪大了眼睛,再次化身個好奇寶寶。
難怪每次見到蕭睿暄,他的面色就白得那麼不自然!原來還真藏了機關。
“有些事回去再和你說!”蕭睿暄給姜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而他們乘坐的馬車也剛好停了下來。
皇上剛好下了早朝,就招了蕭睿暄去了設成書房的儀清殿,而姜婉則被內侍們帶至了崔貴妃娘娘的寢宮青雲殿。
因爲康懿皇后已逝,崔貴妃掌管六宮大小事務,是整個後宮中最尊貴的女人。
姜婉去的時候,崔貴妃娘娘剛剛起牀用著早膳,她也就只能乖乖的站在前殿外的院子裡等候召喚。
不過是辰初時分,灼熱的日頭便已經升了起來,照在姜婉頭上那頂七翟冠上,她的鬢角也就隱隱滲出了細汗。
還有身上穿著的大衫霞帔,此刻更像是一個枷鎖一樣,捆綁得她不敢亂動。
正伺候著崔貴妃用膳的大太監馮敬,眼光卻時不時的瞟向站在院子裡的姜婉。
崔貴妃瞟了他一眼,放下了手中的銀箸,不動聲色地說道:“我竟然不知道你也是個懂得憐香惜玉的人。”
馮敬在心裡暗暗叫苦。
選妃大典前,有人拿了十萬兩銀票找到了他。
要他想辦法,讓崔貴妃將一個叫姜婉的女子指婚給那個病癆鬼的晉王世子蕭睿暄。
如果他辦到了,十萬兩銀票歸他;
辦不到,那他偷養在宮外的乾兒子馮安強搶民女失手打死人的事就再也紙包不住火了。
馮敬當時一聽,臉色就變了。
他好歹也是青雲殿的大太監,怎麼能如此受人脅迫?
可那人卻勸他:別看自己現在一時風光,可將來還要靠乾兒子榮養的。
現在既然能保住乾兒子,還能賺十萬兩銀票,何樂而不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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