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著青嵐離開,感覺自己好多了的姜婉折回了“丁字房”,可人還在隔扇門外,就聽得裡間“哐啷”一聲響,是杯子翻滾落地的聲音。
接下來,一女子大喊了一聲“哎呦”,引得一屋子人都向她看去,姜婉也不例外。
只見此時姜姝正和另一位一身珠翠的女子撞到了一起,對方猛力的拽住了姜姝,擺出了一副誓不罷休的架勢,喝道:“你是誰?這樣滾燙的茶水澆到我身上!想燙死我麼?”
姜姝也是一肚子的火氣,她剛纔站得那好好的,這個人就莫名其妙的往自己身上撞過來,卻還要誣賴自己撞了她。
就在她正想爲自己辯解兩句時,圍觀的秀女中卻已經(jīng)有人小聲議論了起來。
“她就是在左都御使家撒潑的那個吧?”
“對啊,我親眼看見她把茶潑到別人臉上的?!?
“這一次她又想故伎重施麼?”
“真是太丟臉了,我要是她,絕對不敢再出來見人了……”
聽著大家碎碎叨叨的聲音,姜姝一臉的委屈的站在那,爲自己辯解道:“分明就是她撞的我,難道你們都沒有長眼睛麼?”
不曾想,對方卻毫無預兆的甩過來一記耳光,“啪”的一聲,將這個房裡的人都給震懾住了。
姜姝捂著臉,不敢置信的瞪著眼。
沒想到對方竟然又甩過來第二記耳光,而且還頗爲大聲的叫囂:“區(qū)區(qū)一個四品官的女兒,竟然敢跟我瞪眼?讓我好好的教教你什麼叫規(guī)矩,什麼叫尊卑!”
站在門口的姜婉微微一皺眉,暗想這女子究竟是什麼人?既然也被安排到了“丁字房”,想必她父親的品級也不會高。
可她卻爲什麼敢擺出這樣一副高姿態(tài),而且屋裡的衆(zhòng)人還沒有人敢反駁她?
被連扇了兩耳光的姜姝早已是氣得雙眼通紅,她倔強地強忍著淚水掃了衆(zhòng)人一眼,緊咬著下脣一賭氣就跑了出去。
站在門邊的姜婉剛好被她撞的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
“姝姐兒!”姜婉好不容易纔沒讓自己摔倒,可一回頭,院子裡哪裡還有人?
莫名的,姜婉的心底就升起一絲不安。
這裡可是皇宮!
如果姜姝在這裡幹了點什麼出格的事情,搞不好就是抄家滅門的禍事。
姜婉趕緊提著裙子追了出去,可哪裡也瞧不見姜姝的蹤影。
就在她心急如焚的時候,卻聽得身後有一人尖著嗓子問:“可是新晉刑部侍郎姜傳忠之女姜婉?”
姜婉連忙轉身,只見身後正站著一位穿著墨綠色雲(yún)肩通袖膝襴紋樣的圓領袍,腰繫玉帶,胸口貼了個鬥牛補的內侍,三山帽下的頭髮已隱隱現(xiàn)出灰白,而他身後還跟了幾個低品級的內侍和宮女。
姜婉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腰際,只見那枚蝶形玉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jīng)被她順手掛在了腰上。
她見他穿著四品內侍的衣袍,分毫都不敢怠慢,連忙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了個禮,低眉順眼的答道:“小女子正是姜婉?!?
那內侍見姜婉的做派謹慎,便暗自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和顏悅色的對她道:“你隨我來?!?
姜婉不敢有異,只得跟在那內侍身後,七拐八彎的去了華秀宮裡一間很不起眼的小院。
那內侍見四下無人,便拿出一套真紫色的裙衫讓姜婉換上。
可姜婉拿著那套衣衫,想著的卻是此刻不知身在何方的姜姝,腳下也就有了一絲遲疑。
那內侍的臉上雖然還帶著笑,卻沒了之前的那份和煦,只聽他道:“咱家還有要事要辦。”
言下之意,就是催促著姜婉行動迅速點。
可他越是催,姜婉就越覺得心下不安,覺得反正在這深宮之中,一事不勞二主,她也不認識別的人,乾脆死馬當成活馬醫(yī)。
她毫無預兆的就給那內侍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磕了一個頭道,就將之前在在華秀宮裡發(fā)生的事和那內侍說了。
那內侍收了笑臉,半瞇著眼睛,目光中帶著一絲審視的看著姜婉,卻並不說話。
“只求公公幫忙尋得妹妹姜姝,千萬不要讓她在宮中闖禍纔好?!苯裼纸o那公公磕了一個頭,然後從手腕上摘下了一枚赤金手鐲,高高的舉過頭頂。
這枚赤金手鐲還是第一次在太子府見到崔良娣時,崔良娣送給她的見面禮。
曾在這宮中生活過的姜婉深深的明白“有錢好辦事”的道理。
姜婉只感覺到手中一輕,然後聽得那內侍淡淡的應了一聲“知道了”。
既然願意接自己的東西,應該就是願意幫忙的吧?姜婉悄悄的舒了一口氣,在心中想著。
這時就有宮女端著水盆,提著梳妝盒的走上前來,不但打散了她的髮髻重新梳了個三丫髻,簪上一朵蝶戀花的珠花,還打水給她淨臉,換了個妝容。
然後催促她換上了那一身真紫色百蝶穿花的褙子和襦裙,待她全部打點妥帖完畢,那內侍才滿意的帶著人離開,而姜婉也沿著原路溜回了她們原先等待候選的偏殿。
“你可算是回來了,已經(jīng)甄選到‘丙字房’了,我還真擔心你趕不回來?!币姷浇窕貋?,翹首以盼的任燕燕終於是鬆了一口氣,她看了眼姜婉身上新?lián)Q的衣裳奇道,“你怎麼也換了衣裳?”
姜婉只得含糊的說自己不小心弄髒了衣物,跟著任燕燕一起進了“丁字房?!?
之前和姜姝相撞的那個女子換了一身淺水紅挑絲雙窠雲(yún)雁宮裝衣裳,此時正端坐在那笑語盈盈的和旁人一起喝著茶,好似之前發(fā)生的事與她無關一樣。
像是感受到了姜婉的目光,她轉過頭來看向了姜婉,完全就是一副大家閨秀任你打量的姿態(tài)。
姜婉欲上前一步,結果卻被任燕燕一把拉住,在她耳邊悄聲道:“她叫薛金鳳,她爹是遼東總兵薛崇義。”
遼東總兵?安王的人?
難怪敢如此囂張!
安王雖是當今聖上的親兄弟,卻因爲是在建武帝身邊長大的,建武帝對他的感情又不同於其他的兄弟。不僅將遼東的領地封給了他,而且每年要求上繳的歲貢也是最少的。
然而有了上一世的經(jīng)歷,姜婉深知安王蕭同清也不是個安分的,按照後世的發(fā)展的歷程來看,此時的他恐怕已經(jīng)開始在遼東偷偷的豢養(yǎng)私兵了。
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