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靜默不住,陸峰與段朋大戰(zhàn)後。純白天際,又一粒璀璨帝星悄悄然劃落。一天時間過去,重創(chuàng)昏睡的二人,並未甦醒。整個冰川帶,寂寥無聲,似隨著這兩人的靜謐,也隨之沉默下來。偶有兇獸經(jīng)過,也是被雷烈?guī)兹Z得慘嚎連連,化作光霧。
瑤雪與慕雨則是照看著這二人。兩人的傷勢實在太過恐怖,一開始瑤雪是不知所措。而作爲戰(zhàn)將,曾鎮(zhèn)守風(fēng)嵐的慕雨則知道該如何處理二人傷勢。可慕雨終究是個女子,太多不方便的地方。本來可以叫雷烈來幫幫忙,將這二人換身衣物再好生包紮一下。可雷烈似對這二人成見非常之大。即使是慕雨請求,也是被雷烈果斷拒絕。
看著渾身是血,不知有多少傷口的二人,瑤雪實在看不下去。便是銀牙一咬,三下兩下就將陸峰包成了一個糉子,也就留下一張至今紅腫,不辨容顏的臉**在外。慕雨遲疑,良久後照做。不消片刻,段朋亦成了一隻白花花的肥碩糉子,與陸峰並排著躺在冰面。
遠處,雷烈看得嘴角抽搐不斷。忍著把段朋大卸八塊的衝動,憤然遠去。眼不見爲淨,便是如此吧。
森林帶,依舊是武者蜂涌。或忙碌尋獵兇獸,或謹慎隱蔽其身,又或者是拉幫結(jié)派,襲殺參試武者。總的來說,整個結(jié)界世界,僅有森林帶保持著喧囂鼎沸。人心百態(tài),世事炎涼,或者在這小小之地也演繹得淋漓盡致。
這一天,懸掛一片星河的天際忽然有了異動。白茫茫的星辰似受某種奇異力量的牽引,均是退避著某物般地向森林帶邊緣靠去。不消片刻,本該被純白星火玷染,氤氳油亮的森林帶漸轉(zhuǎn)幽深,整個森林帶陷入了黑夜。
這一突變自然引起了絕大多數(shù)武者的驚恐。到了現(xiàn)在,即使是傻子也知道這片森林,發(fā)生了某種異變。當然,這種異變究竟是好是壞,無從追究。大多數(shù)武者倒也果決,知道自己的分量,直接向著森林帶之外掠去。或入平原,或踏火山。總之,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就對了。還有一部分武者便是對自己的實力有著一定自信,倒是選擇了留下,靜觀其變。可是,無論做何種選擇,卻沒有幾人能保持平靜。因爲未知就是一種人心的震懾,可能伴隨著驚人的造化。當然,也可能存在著可怖的危機。
到了此刻,還能勉強保持淡定的也就那麼寥寥幾人。便是本就是爲這傳承而來的妖域年輕武者們。可無論是青羽,銀玄,還是潛伏在暗處的黑蛇族以及幻獅族之人也凝重?zé)o比。包括實力超絕的瑤古,亦是皺著眉頭,死死地盯著天際。
昏昏沉沉的天際在所有人的注視中,開始有了詭異的變化。那是星星火光,於遙遠不知多少萬丈的天穹間閃爍。光華氤氳,雖說暗淡,卻若煉獄曙光,給陷入無盡黑暗的森林帶點亮了一抹光輝。
許久之後,光華驟亮。似乎,隔著天地之遠的數(shù)粒火光瞬息蒞臨了這方大地。所有人都能清晰地看到,那是拳頭大的三粒光點。一白,一青,一紅。三粒光點挪動著,劃動出隱隱暗暗的光虹,死死交織成一團,久久難以消散。就似乎,這其間裹帶著無盡的糾纏一般。
片刻之後,交織不清的三道光點猛然分開,各立一方。柔和美麗的光華依舊,可潮水般的威壓卻陡然暴增,瞬間鎮(zhèn)壓了整片森林帶。看得出神的一干武者猛然回過神來,瞬間面色潮紅,嘴角溢血,無法承受這抹恐怖威壓。
這一幕讓人心驚,惶恐不安。片刻沉寂後,又有大批武者選擇離去,不敢繼續(xù)逗留在森林帶。這先後兩批人一走,喧囂鼎沸的森林帶頓時空曠了許多。所留下來的武者,無一不是實力出衆(zhòng),天資卓越之輩。實力最弱的,也已然步入凝魂境。在這個年齡段,擁有這個階位實力的武者,不可能會多。
久久靜默中,三粒光點再無半分變化。這倒是讓一早凝聚能量準備抵抗下一波威壓的武者吃驚不小。不過,絕大多數(shù)人依舊選擇了沉默靜等。畢竟,這事本就離奇,誰也不知接下來會發(fā)生什麼。天上的光點究竟是造化還是禍根。
不過,終究還
是有那麼幾個狠人選擇了動手。化作流光,向著數(shù)百丈高空的光點狠狠抓去。這其中亦沒有任何人阻止。因爲未知,有人願意以身試險,成全多數(shù)人,當然是許多人樂意見到的。
這掠向天際的數(shù)名武者暢通無阻地抵達,可還未觸碰到那絢爛光點,便被一股洶涌澎湃,若上古猛獸甦醒一般的恐怖壓迫所壓制。僅僅一息,他們便若折線的風(fēng)箏一般,噴血墜落,受到了難以承受的重創(chuàng)。
這看得許多人倒吸涼氣,同時也暗暗心驚。因爲許多人是爲此猶豫逡巡了許久,畢竟搶先出手可佔一步先機,或許真的可以奪到造化。雖說會面臨無窮無盡的追殺,但手上只要有些手段,也未嘗不可避開這一殺劫,獨佔機緣。這需要膽氣,亦需要決心。直到現(xiàn)在看到這些奮不顧身挺近的勇者們的悲慘結(jié)局,不少人倒是暗暗慶幸,還好自己決意不夠。不然現(xiàn)在躺在地面,雙眼泛白,生死不知的便成自己了。
這僅僅是一段插曲,雖說驚起波瀾,卻很快歸於平靜。因爲,那久久靜默的三粒光點再度有了詭異變化。衆(zhòng)多眼球的注視中,三粒光點陡然熾盛,若同火光爆炸一般,光華萬丈,瑞彩千條,直衝天際,與天相接。若同三條九天之下的光河,又仿若三道隔著詭異的帷幕。
緩緩地,帷幕掀動,每一道光河後面扭曲著有了人形的輪廓。在無數(shù)驚歎之中,三個身影沐浴神輝,緩緩走出。霎時間,驚天動地的氣息瀰漫天地,壓抑著所有武者,讓人顫慄,讓人俯首,不敢直視。
三人分別是兩男一女,各站一方,隔著數(shù)百丈的距離彼此對峙著。
女子極爲美麗,明眸酷齒,丹脣鳳眉,細膩白嫩面頰不帶瑕疵。烏黑長髮過肩,延伸到纖細腰肢處,伴隨著那曼妙身姿而舞,甚是迷人。她身披一聲毛絨絨的白色長衫,長出腳底些許,若徒步而行,當旖旎三尺,牽人神魂。
而兩個男子相對則要平庸一些。其中一人目光若電,不怒自威,身披銀色戰(zhàn)袍,光是靜默著站著,便有著驚人的殺伐之氣涌動,讓人膽寒。另一人則要和善許多。他眉清目秀,身板瘦弱,像是一個寒苦書生。只是那雙明亮卻深邃眼眸,賦予了他異樣的氣質(zhì),顯得尊高,顯得孤傲。
這三人,赫然便是上時代妖域大能。魔虎族,銀血。真龍族,青宣。天狐族,瑤寧。
當然,關(guān)於他們的身份,在場武者除了瑤古等妖域之人,是沒幾個人知道的。因爲,他們同藍炎,慕容霜雨一般,早已被抹去存在。若非與他們有著大因果之人,根本就無法記住他們的存在。
恐怖的氣息若潮水般奔涌,直到此時,亦無人能夠直視他們哪怕一眼。有人顫慄,有人惶恐亦有人激動。
便是在這各種情緒的交織中,白衫女子瑤寧率先說話了:“的確是沒想過,還能再見你二人。”聲音很動聽,卻明顯地冰寒,似乎她對這二人有著不小的敵意。片刻沉默後,她繼續(xù)說道:“你們就不說點什麼?”
身披戰(zhàn)袍的男子是銀血,他面色冷漠,冷聲說道:“瑤寧,我不認爲我欠你什麼。”
文質(zhì)彬彬的青宣苦笑一聲,面色複雜地看向瑤寧,說:“阿寧,你的執(zhí)念太深。我們……終究是已死之人。”
瑤寧笑了,慘笑。美麗容顏上已有淚痕,他伸出手來,纖細白皙的玉手猛然指向銀血,她問:“你的心,爲何如此之狠!”淚花滴落,她狠狠咬牙,止住啜泣,再看向青宣:“爲什麼連死都不懼的你,會畏懼於我?”
“瑤寧,我沒時間跟你折騰。當初縱使魂飛魄散,我們亦留下最後一抹意志的目的是什麼?可不是聽你一個瘋婆子在這裡瞎鬧!”
銀血眉頭死死一皺,冷聲而語:“你要做什麼,我不管。我只知,我銀血的傳承不能從此消散。多少年後,還將有驚世之戰(zhàn)爆發(fā),繼承我銀血傳承之人,必將粉碎這方牢籠!”
“哼,辰青陽以大神通將我等意志收容在這方世界的確不錯。可最大的錯誤便是將你這瘋婆子也拉了進來,反而將司徒驀然
以及韓尋等絕巔強者的傳承丟棄在外。”
說罷,銀血長袖一拂,周身威壓盡數(shù)散去。同時他狠狠一捏大拳,將瑤寧以及青宣身上盪出的威壓全數(shù)壓制回去。
“小子們,擡頭給我看看。究竟是誰,有資格繼承我的傳承。”
下方,恐怖威壓全數(shù)散去,年輕武者們?nèi)玑屩刎摗E頭看向銀血之時,無不目光火熱,期待銀血的注意。
剛纔,瑤寧等三人的對話他們都聽得清楚。雖然不知三人究竟有何瓜葛糾纏,可這也不是他們所關(guān)心的問題。簡單的幾句對話裡,他們便知道這是三個萬千歲月前所隕落的強者。那麼,他們的傳承必將驚世駭俗!
銀藤目光炯炯地盯著銀血。現(xiàn)在的狀況,其實是他最想看到的。因爲,銀血的傳承不需搶奪。反而是等待銀血的選擇。這對於被段朋打成殘廢的銀藤而言,這本就是一個優(yōu)勢。
因爲,他根本就無力再去搶奪。
相反的,銀玄則要淡然許多。他目無表情地盯著這位驚才絕豔的老祖,說是不激動是不可能的。可對於傳承之事,他並無太大渴望。因爲,與陸峰一戰(zhàn)後,他便明白。所謂力量,只能是一滴一點地積累而來。縱使有驚天造化,也不可讓一個心無執(zhí)念的武者成就巔峰。
銀血目光掃視,卻是搖頭連連,沒看到一個合適之人。直到他看到銀玄與銀藤之時,目光微微一頓。旋即是嘆息一聲:“我之族人竟弱小到了如此境地?”話罷,他遺憾搖頭,目光卻是不再這二人身上停留半分。
這話對銀玄銀藤而言,無疑是晴天霹靂。他們自己都未曾想過,橫掃妖域同輩的自己在先輩眼中竟是如此不堪。銀玄苦笑一聲,目光卻堅定無比,死死地捏了捏拳。而銀藤則面目猙獰,死死地盯著銀血,不知其所想。
青宣微微蹙眉。其實,在他看來,銀玄與銀藤二人的天資都極爲不錯。若是自己,倒不會有太多挑剔。畢竟,這時代已經(jīng)不比他們的時代了。不過,青宣倒不會多說什麼。這畢竟是銀血自己的事情。
銀血眸光若懾人電芒般極速掃動,至在銀玄二人上停留一瞬之後,竟再無停頓。片刻後,他看到一個身披紫袍的年輕武者,目光頓了頓,有一分讚歎之色閃過,轉(zhuǎn)瞬即逝。他喃喃:“如此卓越的資質(zhì),即使是我們的時代也罕見。可惜,卻少了殺戮之氣,不適合我的傳承。”
之後,銀血再沒有了半分停頓。當銀血目光掃過森木林中的最後一人之時,目中的失望之色更濃。他陡然大笑:“哈哈……這時代,數(shù)百天驕之內(nèi),竟找不到哪怕一個資格足夠之人。現(xiàn)在的武者,究竟頹廢到了什麼程度!”
笑罷,銀血的表情再度歸於冷漠,他沉聲說道:“既如此,我銀血的傳承,就此磨滅則罷。留給你們,也只會在將來給我丟人現(xiàn)……”
“咦?”
銀血口中的最後一個“眼”字還未說完,他忽然感覺到了一股熟悉脈絡(luò)。他猛然凝神,看向隱於森木林間,一個正面色蒼白,瑟瑟發(fā)抖的女子。
她,赫然便是賀梓香。
隨著銀血的目光定格,年輕武者們亦循著銀血所看的方向望來。交織著的目光毫無疑問地落在了愈加慌亂的賀梓香身上。
本來,她是一早就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這所謂的傳承造化對她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她只想平平安安地活著出去,然後給楊誠一個天大的驚喜。
可是,有一種古怪的力量牽引著她。那感覺,似源自血脈骨骼,抗拒著她離開,讓她無法走出這片森林。她輕輕撫了撫小腹,便咬著銀牙,堅持留了下來。
直到此時,銀血目光落在她身上之時。本該恐懼的她竟生不出半分惶恐之感。這怪異場景,就連她自己也不知爲何。
銀血凝視賀梓香良久,突然咧嘴一笑,原本威嚴的臉變得柔和不已,“果然,我魔虎一族還未頹廢。”他輕輕一指賀梓香的小腹,道:“就是你了。我要你,將我的力量。帶給……他的父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