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淳奪過來杜遠的槍,一槍刺死杜遠,震驚了在場所有的人。事情的變故就發生在一瞬間,他們都不曉得向來表現弱弱的廖淳怎麼突然間這麼強,一時間不曉得到底該散去還是該留下。他們是杜遠的部下,不曉得廖淳會不會收留。說到爲杜遠報仇,卻又談不上,他們又沒有把命賣給杜遠,犯不著再惹怒二當家。
杜遠已死,廖淳卻沒有說這五百人的安置問題。他只是走了過去,撿起腰刀砍下了杜遠的腦袋,拴在了馬頸上,然後翻身上馬,打馬往山下走去。邊走邊說道:“你們收拾一下,護送車仗下山,我去見關將軍!”話音消逝,沒多久,廖淳的影子也消失了。
崤山之下,關羽正騎著赤兔馬往來打轉。他往前趕了幾十裡,只不見車仗影子,於是打馬迴轉,又返回尋找。崤山一帶有幾條岔路口,他都去找了,無效。地面血跡已經被清理過,他當然找不到什麼,只是有一股隱隱的血腥味讓他意識到可能這裡出了差錯。正在焦急的時候,山上出現了一個人影,他正打馬往下奔,邊飛奔邊高呼著他關雲長的封號。他不得不聚睛往山上看去。
他正欲開口問的功夫,卻見喊話那人已經打馬走到了跟前,馬頸上還掛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不等關雲長發問,那少年翻身下馬,棄槍於地,納頭便拜。一開始他還懷疑自己看走眼了或者對方拜錯了,但擦了擦丹鳳眼之後,發現那少年果然在跪拜,而且邊拜邊口尊漢壽亭侯大名,這令關羽好不驚詫。
“你是何人,如何認得關某?”關二哥不是吃白飯的,看這丫那套裝備就知道山賊出身,這種人來拜,未必是好事。再加上空氣中濃濃的血腥味,更令他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因此,青龍刀在手中緊了緊,隨時準備先發制人。
“我乃崤山山寨寨主廖化,適才同伴杜遠誤劫二位夫人上山,欲與化各分一人爲妻。某問明緣由,知道是漢壽亭侯護送二位嫂嫂去見皇叔,好生敬佩,要將二位夫人送下山還給侯爺。杜遠不從,還出言辱罵,已被某殺了,現奉上其人頭,望侯爺恕罪。”說著,他叩了三叩首,然後方纔起身取那頭顱。
“二位嫂嫂現在何處!?”關羽大驚,自己方纔離開車仗一瞬間,不想嫂嫂卻被山賊劫去。許昌附近,寇匪也這麼猖狂?怎不見曹操派一支兵來蕩寇?故而,他將這一切定位爲曹操的一個陰謀。當然,他已經不認得這位廖化,儘管昔日曾城上城下,往來答話。
“二位夫人安好,小的們正在往山下送!”廖淳解釋道,“我擔心侯爺焦急,故而特先下山一步報個平安,讓侯爺安心。”
正說話間,山上出現了馬車的影子。看到四五百人簇擁著車仗下山,關羽稍微安心了點,但旋即又有些不安。對方四五百人,都是青壯漢子,個個都是二三十歲正當年。這夥人舉止有度、行動有法,怎麼看都不像山賊,更像是一隊精兵。
廖淳見車仗過來了,於是連忙轉身,步行上山去迎車仗。時間不久,他就和車仗一併下來了。當然,一同下來的還有四五百兄弟。
車仗來到山下,關公自棄刀下馬,在車仗前打了一躬,道:“二位嫂嫂受驚否!”
聽得關羽聲音,車內二位夫人喜極而泣:“全賴廖將軍保全。不然,恐無相見之日矣!”
關公聞言,拜謝廖淳。廖淳當然不會生受,只得回拜,納罪道:“護送車仗從人二十餘位已被杜遠所殺,某已殺了杜遠。請君侯恕罪!”
“罪不在你等!”關公沒空怪罪,只是好生犯愁。現下二位嫂嫂安好,但是沒有了隨從,怎生護送二位夫人?
“廖化久慕將軍大名。如將軍不棄,化願鞍前馬後,執鞭隨蹬,一生不離君侯左右。”表面上看,廖淳是洞悉關雲長之苦而又仰慕他英明,故而要尾隨其鞍前馬後。但實際上,他是要藉助關公出關,故而報了一個假名,以方便日後脫身。
“你是哪裡人士,緣何在這山中落草?”既然他願意隨從,關公自然要查他祖宗三代,看有沒有前科或者是不是老曹的奸計。
“某乃襄陽人,年逢亂世,誤入黃巾。後黃巾戰敗,某率千餘人返鄉。不料家中老母高堂已被朝廷所戮,家產籍沒入官。我等無家可歸,走投無路,只得落草爲寇。”他說的是實情,但也有些簡略。當然,他不知道這樣一來卻遭到了關公猜疑。襄陽人,如何到得這許昌落草?兩地相距,何止千里!因此,關公思量再三,只不應允。
廖淳見關公不應允,於是要以手下人送關公。因爲杜遠殺了隨從,只有關公一人是難以照料車仗的。這次關公應允了,但也只挑了二三十名精壯漢子。
這夥黃巾賊來得突然,落草的地方也耐人尋味。他恐怕這是曹操派來的奸細,不敢收其頭目,更不敢多收。萬一到時候真的惹出什麼事來,劉備一定會問他:這奸細你是怎麼認識的?他怎麼回答呢?我把嫂嫂弄丟了,這人是幫我送嫂子回來的……所以他不收廖淳。而小兵就簡單了,到時候出了事,劉備問起,他只需說,這是我五關路上受降的黃巾兵,不料賊性不改……某之過也!料想這樣一說,劉備也不會懲罰他。
關公選定了三十員精壯護送車仗,自然帶隊走人,廖淳一夥也假裝入山。待他們走的沒影之後,這邊山上又衝出了一隊人馬,爲首的依舊是廖淳。他們已經化妝成了商販,把劫來的東西全部裝車拉走,一路尾隨關公而去。
本來這化妝的車隊沒有路引路憑,是過不得關卡的。他們相距關公近了,可以說是他的後隊,希望得以通過。而恰恰這第一關就是東嶺關,直至關前他們都沒有見到關公身影。這下他們知道追大條了,沒有趕上前後腳,這關卡不一定能過去。不曾想,正在他們爲難時,卻發現這裡守備稀鬆,根本沒人盤點。打探之下才曉得,原來守將孔秀已經被關公斬了。
關雲長此行居然也沒有路引路憑!廖淳一身瀑布汗。這關二哥可真威猛,只二三十人就敢奪路取關。先前只是聽說十萬軍中如入無人之境,單人獨騎斬卻顏良、文丑猶如探囊取物,名望廣佈宇內,氣勢威震三軍。如今看來,傳言確實不假。
沿途緊趕,依舊看不到關公身影,黃昏已至,前方眼看就到洛陽。廖淳正思慮是否要過洛陽,不聊卻見城門口一片狼藉。原來,關公到洛陽,斬了孟坦後被韓福暗箭所傷。於是,關公衝散守軍,一發斬卻韓福,連夜奪關而去。
第二關被關公打開,他們又不費吹灰之力輕鬆過去,廖淳自然愈加得意。當然,周邊諸位嘍羅也是越來越佩服他。能如此輕鬆離開這重關把手之地,少了他廖淳可不行。說句公道話,當年登陸被襲,杜遠帶著將近兩千人東奔西走,最終被迫落草爲寇。這時候,他們有兩千多弟兄。可是,經歷了兩個多月的打劫生涯之後,他們的人口銳減到了五百。當日要不是廖淳來到,還會陣亡很多弟兄,可能就剩下三四百人。
自從廖淳加入之後,每次襲擊都做得很好,可以說是十面埋伏。打了八九年,不但沒有多少傷亡,就連官府也沒發現他們的存在。大家能活到今天,多半是廖當家的功勞。杜遠密謀要害廖當家,被廖當家奪取大槍,反手刺死。這件事大家已經知道了整個來龍去脈,自然也沒有說什麼。如今廖當家放棄山寨率領大家出關,他們也樂於跟隨。
曉行夜宿的奔走生涯他們很久沒有經歷過了,如今再來一次,也是別具一番風味。當然,他們這次糧食充足,不至於像以前那麼艱苦了。
關雲長護送車仗行走不快,廖淳輜重車隊行走也快不了多少。往復追趕,只是不見蹤影。好在關公挑走的那些健壯漢子明白事理,一路上留下了記號,他們也沒有追錯路。只是關卡繁複,不緊追恐怕不行。
如今已是黃昏,關公還在趕路。他或許沒什麼,但緊追他的一千多弟兄可要受苦了。好在這洛陽城內已無守軍,城門洞開,他們也無需費力叫城。穿城而過之後,他們又加緊追趕,連夜趕路。不曉得前方關卡會是什麼樣子,不趕上關公,此心不安。
關公車仗到汜水關已是半夜,廖淳部隊趕上的時候,自然已經是後半夜。關公有人迎進關卡,他們是不可能有人出迎了。當然,這時他們也本不指望關門大開,放他們過關。因此,一行人在關前尋了一處小樹林安歇了。當然,他們不敢大睡,只是權且打盹休息一下。一旦睡過了頭,這連夜的趕路就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