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契只是一時的,也是必然會被打破的。
就看誰能在默契被打破之時,能夠獲得更大的好處。
“五到六天……”
諸葛亮並不懷疑李基的判斷,而是順著李基的思路將目光投在沙盤上思索了起來,道。
“就是不知曹操會如何打破與老師的默契。”
眼下,以官渡爲東西分界線,西側打成了一鍋粥,東側則是平靜得不行,宛如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一般。
單純的調兵前去支援呂布那一邊的防線,顯然不會是曹操的作風。
更大的可能,或是攻敵所必救之處,以圖重創漢軍……
一念至此,諸葛亮脫口而出地說道。“莫非曹軍會襲擊中牟糧倉?”
“不會。”
李基搖了搖頭,並不認同諸葛亮的猜測。
且不說曹操能不能準確探查到糧倉所在,關鍵在於,北伐大軍所佈置的防線甚是緊密的情況下,想要繞後襲擊糧倉可不是什麼輕而易舉的事情。
除非有對北伐大軍各種軍事佈置一清二楚的內鬼泄密……
不過,李基也早就考慮到這一點,對於北伐大軍在官渡南岸的巡邏路線一清二楚的,除了李基之外,惟有負責了大量軍務的諸葛亮。
所以,當真有人泄密的話。
李基盯了盯諸葛亮,感覺諸葛亮泄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麼內鬼只有……
在諸葛亮有些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李基輕笑了一聲,然後問道。“孔明對於這數日來爲師所奏曲子,可曾學會了?”
以琴藝而論,李基、周瑜、蔡邕、蔡昭姬都可謂是當世一流的水準。
諸葛亮對於琴藝的興趣並不濃郁,閒暇學過一些,權當陶冶情操,舒緩心緒所用,但也至登堂入室的水準。
而在李基的要求下,這幾日諸葛亮不忘每日抽空練習李基所彈曲目,倒也能模仿得八九不離十。
當然,諸葛亮不知李基追問之意,習慣性地謙虛道。
“略懂略懂。”
李基繼續盯著沙盤之餘,答道。“略懂可不行,須得學得形神具備,以假亂真。”
諸葛亮聞絃歌而知雅意,或許李基所言尚且流於表面,但諸葛亮卻隱隱抓住了些許脈絡,神色微動後,答道。
“是,老師。”
“且忙去吧。”
李基揮了揮手,諸葛亮拱手行禮退下後,也便返回到自己的軍帳中繼續處理各項文書,將七十餘萬大軍的後勤輜重安排得井井有條。
直至夜深將寢之時,諸葛亮方纔活動了一下有些痠痛的筋骨,從牀榻下抽出七絃琴,準備在睡前淺練一番。
與之前不同的是,現下諸葛亮將這當成了一個任務對待,態度也是認真了些許,且刻意地回憶著李基彈奏之時的諸多細節進行模仿。
……
翌日。
李基如常般繼續前往著對岸奏曲,曹操一如既往以鼓聲和之,就似是一對立場不同而不得不刀兵相向的知己摯友在以樂聲交流一般。
這琴鼓和鳴,依然是持續了半個時辰。
李基如常離去,曹操也是揮毫寫下《官渡奏·其七》。
此番隨行曹操左右在旁侯著的夏侯淵忍不住以手肘撞了撞夏侯惇,嘀咕道。
“大兄對待李子坤的態度當真是十餘年不改,這般求賢若渴的態度,當真是太讓人感動,我決定今日給麾下那羣兔崽子們加練兩回,定要早日給大兄把李子坤擒來。”
如今已漸漸適應了這種一眼看得到頭的視野的夏侯惇,反倒是忍不住感慨了起來。
“大兄再這般一日一篇地寫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出一本與李基有關的詩集了。”
不過,曹操顯然沒有注意到夏侯惇與夏侯淵,捧著筆墨未乾的新詩甚是滿意地念誦了一遍後,讚歎道。
“甚好甚好……”
對此,莫說是夏侯惇與夏侯淵,就連周邊的士卒都有些見怪不怪的了。
起了大早,應了約定俗成邀約的曹操,一如既往地離去了。
接下來的幾日裡,這一幕仍是如常發生,曹操每日一篇的《官渡奏》都已經排序到了“其十”。
這一日待李基依然一言不發地奏曲完畢便離開後,曹操將這十篇《官渡奏》都整理了一下,然後派遣一親衛拿著往漢軍營寨送去的同時,還不忘遞上一句,讓李基點評一下。
不過,當滿臉笑意的曹操帶著夏侯惇與夏侯淵回到自己的軍帳,夏侯惇與夏侯淵正準備退下之時。
曹操卻是做了個手勢,然後小聲道。
“元讓、妙才,且慢……”
夏侯惇與夏侯淵有些沒能反應過來,直至曹操繼續開口道。
“劉大耳手中錦衣司無孔不入,軍中也必然有其細作,且一些將領說不得會暗通漢軍,密謀大計不得不謹慎爲上。”
當即,夏侯惇與夏侯淵的精神隨之一震,急問道。
“不知是何大計?”
尚有幾分昏暗的軍帳之內,曹操的表情明滅不定地緩緩開口道。
“妙才箭術乃我軍魁首,罕有人能及,故而,孤欲讓妙才射殺……子坤。”
“子坤爲大漢丞相,北伐大都督,子坤一死,則北伐大軍必退,大漢內部也必將大亂。”
夏侯淵的表情一變,先是流露出幾分激動,然後就化作了爲難之色,道。
“若能爲大魏立下寸功,末將便是粉身碎骨亦是不懼,然李子坤安坐對岸,與營寨相隔何止二百丈之遙,實非箭術所能及也。”
能百步穿楊者,已稱得上神射。
這兩百丈的距離都超過了三百步,夏侯淵實在是不敢硬著頭皮應承下來這等異想天開之事。
曹操聞言,開口解釋道。
“自不是讓妙才在營寨射子坤……”
頓了頓,曹操的細眸一瞇,問道。“元讓、妙才莫不是當真以爲孤每日以鼓聲與子坤合奏,純粹是私交所致?”
夏侯淵連忙道。“大王行事,必有深意。”
“就是就是……”
夏侯惇也跟著附和。
曹操雙手背在身後,搖了搖頭,開口道。
“子坤乃是不世奇才,得之便無異於得天下,孤對其甚是喜愛啊,可惜……不爲孤之所用,只能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