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切安排妥當後,天色已至夕陽將落於天際的時刻。
單人單騎,白馬銀槍的趙雲走出到官道,騎著馬緩緩朝東朝津的城門而去,夜照玉獅子也似是閒庭散步般地走著。
這一幕,並沒有引起東朝津守軍的警惕與戒備,反倒是一些從官道上趙雲的身旁經過之人,無不爲趙雲的風姿所側目。
好一匹神駿的戰馬,好一個姿顏雄偉的年輕將軍。
而就在趙雲走至城門將近百步之時,即將到了能讓東朝津城門守軍勉強分辨樣貌的距離。
趙雲不清楚自己的樣貌,曹魏的守門士卒是否遠遠就能認得出來,當即就暗中做好了揚馬疾馳的準備時。
一個家僕忽然擋在了趙雲的馬前行禮,道。
“將軍,小的有禮了。”
趙雲的眼睛一瞇,握著涯角槍的手微微緊了一分,問道。
“爲何擋我去路?”
那家僕朝著官道的另一側指去,然後謙卑地答道。
“我家主人見將軍儀態不凡,欲與將軍結交一番,故派小的前來請教將軍姓名。”
趙雲順著那家僕的方向看去,卻見一支不知運著什麼的車隊,且其中一輛顯然是主人家所乘的馬車掀起了一角簾子,露出了一張國色天香似的臉龐。
那臉龐的主人與趙雲的視線交匯到一起,臉上有飛霞飄起,連忙放下了簾子。
對此,趙雲的神色未有絲毫的變化動容,轉而朝著那家僕問道。
“你家主人何人也?”
“這是常山真定趙氏的商隊,不過如今商隊是由夫人樊氏操持,想要與將軍結識的正是我家夫人。”
家僕回答之時,臉上還不免流露幾分自豪。
常山真定?
聽著這個熟悉的名字,趙雲的眼眸生出了一絲的恍惚。
那是相別十三年的故鄉。
儘管在趙雲正式拜劉備爲主準備南下吳郡之前,就將家人都接到了身邊一併前往吳郡定居,但鄉容鄉音仍是會讓趙雲不免生出動容。
至於什麼真定趙氏……
當年趙雲年幼便上山學藝,不曾瞭解真定的世家豪強如何,不過真定縣確實多是趙姓。
這反倒是令趙雲看向眼前這同鄉之人的態度柔和了些許,不過在確認了對方並非是東朝津守軍的試探後,趙雲也無暇與其繼續攀談下去。
旋即,在那又悄悄掀起簾子一角的樊氏注視下,趙雲一手抓著繮繩拉起馬首,馬仰而立的同時。
“欲知吾名?那且記好了……”
下一刻,前蹄落下,心意相通的夜照玉獅子從極靜化作了極動,單騎朝著東朝津城門方向衝去,一道豪氣沖天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大漢衛將軍……常山趙子龍在此!”
這一刻,落日晚霞與這白馬銀槍的趙雲似是形成了一幅畫,被那樊氏看在眼中,心神鎮定不已,滿眼俱是傾慕之色。
可隨著樊氏回過神來,美眸也是隨之圓睜。
大漢衛將軍?
常山趙子龍?!!
此名,如雷灌耳……
大漢要打回來了?
當即,意識到了什麼的樊氏匆匆出聲命令道。
“丟棄貨物,速速遠離東朝津。”
在趙氏商隊得令還有些發愣之時,樊氏那美眸忍不住再度流轉,看向著趙雲的背影,仰慕之餘又暗自嘆息著,明白自己終是有些癡心妄想了。
大漢衛將軍何等身份,絕非是自己所能高攀的……
至於那年輕將軍所言是虛是實,頃刻間便爲對方的氣度所折服的樊氏自有判斷。
而趙雲所言,不僅樊氏聽到,就連東朝津守軍也是聽在耳中,爲之一時怔住。
可旋即,當在城門的一些東朝津守軍,注意到了官道上那單騎飛快衝了過來的身影,卻是忍不住紛紛笑出了聲。
“誰人敢這般放肆地口出狂言,這裡是大魏的……”
然而,還不等那士卒說完,轉瞬間就跨越了五十步距離的趙雲,如行雲流水般捻弓連發四箭,將城門處笑得最歡的四個士卒射倒。
“噗噗噗噗!”
直至那四個士卒喉頭中箭,鮮血飛濺而出,城門處的其餘守軍方纔意識到了什麼,一邊慌忙大呼“敵襲”之餘,一邊連忙握緊手中長矛對準著不斷逼近的趙雲。
這驟然掀起的騷亂,也令原本正在城門處正排隊進出城門的旅人商賈都紛紛四散躲避,生怕被捲入其中。
而也就在趙雲在百步的距離全力衝鋒的同時,在更遠處盯著的白馬義從哨馬全力吹響了號角,聲傳數裡之遠。
霎時間,在數裡之外等待著的田豫低垂的雙目驟然睜開,高呼道。
“義之所至……”
“生死相隨!!!”
上萬的白馬義從齊聲迴應,羣馬奔騰,有如一股浪潮般朝東朝津的方向衝鋒。
那萬馬奔騰的動靜有如悶雷,一時甚至壓過了此刻在東朝津城門處的廝殺動靜。
說是廝殺,實則卻是一邊倒的屠殺。
單騎衝鋒的趙雲未有半點保留地衝向著面前匆匆列陣的數十守門士卒之中,手中涯角槍所過之處,唯死而已。
心懷著幾分仁德與謙遜的趙雲,縱橫於城門處無有一合之敵的同時,還不忘大呼“擋我者死”,提醒那些曹軍士卒不想死的就逃走。
可這一切來得太快了,快得那些守門的曹軍士卒甚至都來不及萌生逃跑的念頭,城門就直接被趙雲殺穿了進去,所過之處可謂是留下了一地的屍體。
那一身白袍白甲的趙雲,連帶著胯下的夜照玉獅子都有大半的身子染了血。
衝入到城門之內的趙雲單騎就如此扼守城門,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一時周邊被驚動下意識圍了過來的曹軍士卒,竟被趙雲的威勢懾得不敢上前。
此處並非是沒有城門官,而是那城門官已然被不知情的趙雲順手給殺了,以至於這些曹軍士卒已是羣龍無首的狀態。
可隨著埋伏在外的白馬義從奔流不息般地涌入城門,從趙雲的身旁沖刷而過,化作一股股浪潮撲向著東朝津內的各個方向。
一聲聲喊殺的混亂聲,在東朝津內紛紛響起。
未有絲毫提前準備的東朝津守軍縱有八千之數,但就算是守軍也是輪值的,更多的東朝津守軍面對忽然出現的漢軍,許多人就連甲冑都來不及披上。
隨著夜幕降臨,也隨著東朝津內各處燃起沖天火焰……
趙雲自然不可能率領著白馬義從長時間在濟南國境內死守東朝津,與必然會瘋狂反撲的曹軍死磕。
因此,從一開始就做好了奪取東朝津後,將停靠在此處的船隻,連帶著整個東朝津都燒成一片白地。
此刻,在外接應的郭嘉仰望著夜幕下的火光,喃喃道。
“不負老師重託,東朝津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