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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文成帝準許,絲竹聲和著器樂聲悅耳的響了起來。宋玉兒這才注意到一旁有座巨大的屏風,聲音正是從那裡傳出來的,料是樂師是沒有資格露面的。
跟著美妙的音樂一起的還有魚躍而來的衆位舞姬,只見這些舞姬露出瑩白的腳踝與秀足,頭髮如黑色的瀑布一般披散在身後,只用一條淺色緞帶束起,隨著舞蹈動作的流動漸漸打在裸露在外的玉臂之上,別有一番媚色。
這些舞姬的衣服樣式倒也統一,只是每人各自著了一種顏色,聚在一起旋轉之時,好似是花兒開放一樣,十分奪人目光,看到宋玉兒都有些目不轉睛的,不時的跟著拍手叫好。
一曲舞罷,文成帝龍顏大悅,笑的十分大聲,手一揮道:“賞。”
宋玉兒在下面看的也是十分驚喜,只是對聖上有些奇怪,聖上怎麼說的話都是幾個幾個字的呢?
坐在一旁的太子神情愉悅的站了起身,回道:“稟父皇,這些舞姬是河西道司馬所見,便邀了她們上京都。”
文成帝聞言開口問道:“河西道司馬何在?”
下首所坐著的一名褐色官服官員立馬站了出來,答道:“臣在。”
文成帝見河西道司馬渾身儒雅並無任何張揚之色,心裡略微誇讚,道:“賞你黃金百兩,布匹千尺。”
羣臣都有些驚訝,但很快釋然。今年收成格外之好,聖上龍顏大悅實屬正常。而這河西道司馬,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應是太子那邊的人。
河西道司馬見聖上賞賜豐厚,也未表示過分欣喜,上前一步,朗聲道:“謝主隆恩”之後便又退了回去。期間並未與太子有任何眼神之間的交流,好似兩人不識一般。
太子也十分平靜,嘴角微微一勾,一雙桃花眼的眼尾就彎了上去,直直叫下首那些臣子的千金們看的心跳如擂。
祁乾元一直抿著脣看著,此時不由也是微微一笑。
安靜了片刻,表演便又開始了,只是剛纔那些嬌俏的可人兒表演的太過奪目,下面的表演看著也有些懨懨的,不甚精彩。
聖上間或與皇后低語幾句,皇后面上掛著笑容,時不時回答幾句。但宋玉兒卻覺得皇后總是有意無意的盯著自己看,待自己擡頭之時卻又看不見了。這種無形的壓力逼得宋玉兒有些訝異,她禁不住去看身旁的祁乾元,祁乾元卻好似無事一般給她用玉箸夾著佳餚。
終於連聖上都有些興趣索然,文成帝勾勾手指,一旁的太監立馬上前,附耳在旁。饒是文成帝說了幾句什麼,那太監喜笑顏開的答應之後,立在殿前,高聲喊道:“各位大臣以及小姐們,聖上問你們可有什麼技藝能獻出來表演的嗎?”
在座的那些閨閣女子一聽,不由都面露喜色。這種社交禮儀場合可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她們正在發愁自己要如何展示自己,正好有這麼一個平臺。
文成帝有六子九女,其中除了當年大皇子早年夭折,十三皇子年紀尚小之外,其它皇子都是正直壯年。況且太子有正妃,側妃之位空懸,怎不讓人心生渴望。還有六王爺,這正妃之位遲遲不立,一羣姑娘那看的可是如狼似虎啊。慶王殿下……縱然傳聞愛男色,保不齊是五王妃資質平平才得不了寵愛呢。還有久久在外遊歷的九王爺
,嘖嘖,九王爺沒在,就先過了吧。
大殿之內十分寂靜,那些女子都按捺不住想要表現自己,但奈何誰都不敢做這出頭鳥,於是都沒有先說話。
文成帝自是見多了女子間的這種矜持,不由微微一笑,道:“衆位卿家真是寶貝女兒的緊吶,女兒家家矜持些也是好的,那就由朕開口點名要誰表演了。”
臺下這纔有些騷動起來,明明都忍不住了還一個個假裝矜持的坐在那長凳上。宋玉兒覺得十分好笑,但又不敢笑出聲,只得雙手握著茶杯擋住了自己嘴角的笑意。
隨著文成帝目光在下首的掃過,那些千金們覺得自己的心兒都要跳出來了。
文成帝看向一個方向微微一笑,開口道:“內閣大學士,久聞愛卿的女兒琴棋書畫無所不精,尤其賦詩,更是天才。就讓愛卿的女兒著這豐收景色當衆賦詩一首吧。”
一羣人將目光直直看向內閣大學士連中書,只見他微微撫著自己那保養的十分得當的鬍鬚十分冷靜的開口道:“如此就不負聖恩,讓小女出來獻醜了。”說罷朝著衆位女子席間道:“堇兒,起身賦詩。”
因是這些女子大多沒有品級,故雖然大毓開放,還是不允女子與大人同桌而食。而宋玉兒是六王妃,便可不顧這俗習。
那席間的一名女子起身,穿著素色衣衫,面容不算美麗,但也清秀。頭上只簡單的綰了一個髮髻,並斜挽著一支桃木簪子,比起其她的鶯鶯燕燕,倒顯得十分樸素,甚至有些樸素的過了頭。她若坐在那席間,便很容易被一羣人蓋了過去。但不知怎麼,她周身往那裡一站,陡然生出了一些淡淡卻不容人忽視之感。
那女子,也就是內個大學生之女連堇,站起身不卑不亢也沒有懼色甚至也沒有喜悅之色,仍是淡淡的,朝著聖上福了一禮,這纔開口道:“齊堇謹遵聖諭。”聲音如泉水如空谷幽蘭,讓人爲之一震。
那些席間其他女子本來看著連堇,覺得此人十分不撿,參與聖上宴席竟穿的那般寒酸,因此並未與她多說幾句。這連堇倒也性子闊達,一直含著恬靜的笑容,獨處一方。此時那些女子見她神情,都不由暗暗吃驚,後悔剛纔未與之結交。
連堇走了出來,臻首微垂。一絲秀髮微微垂在臉頰上,爲她平凡的面容增添了一絲媚色。衆人都不知她要做什麼,不由都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出。大殿之內安靜下來,連皇后也忍不住看了這容色不揚的女子一眼,爾後皇后又略過文成帝的面色,見他信心十足,不由的明白了,也饒有興趣的看向連堇。
大約過了四分之一柱香的時間,就在衆人以爲連堇真的要出糗的時候,連堇擡起了頭,那一瞬間好似有光打進她的臉上,顯得她竟十分美麗。宋玉兒在一旁咋舌的想到:這應該就是學識的力量罷,可惜自己沒有……
連堇又福了一禮,嘴角彎了上去,開口道:“料是黃金六月天,衆生含笑盡君顏,饒是富貴早由天,玉帝自會恩澤現。”說罷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裡,不再講話了。
衆人都有些莫名,內個大學生連中書的臉上卻掛著得意的笑容。本文成帝還在思索,不由得面上笑容更盛,皇后也更加玩味的看向連堇。其他有些學識的人也都反應了過來,不由得拍手叫道:“好詩好詩
。”
文成帝站起身來,嚇得一直像沒有骨頭貼身靠著他的鄭美人一跳,急忙坐正了身子。文成帝笑著朗聲開口道:“賞,連堇你可有什麼想要的。”
好似衆人的反應早就被連堇料到一般,連堇神色仍是十分平靜,回道:“侍奉君主本就是臣子的本分,奴家不過替爹爹盡了忠君之道而已,不需什麼賞賜。”
文成帝聞言,面上有些思索,開口道:“果然是內閣大學士的女兒,果然與衆不同。”下首那些女兒家聞言都有些慼慼然,心裡十分不忿,這連堇好似把她們都比了下去,還在這裡裝斯文拍馬屁,真是討厭極了。那衆位女子看向她的目光不禁多了幾分厭惡。
宋玉兒卻聽得有些糊塗,不是說豐收嗎,怎麼和黃金和玉帝扯上關係了呢。
祁乾元見自家娘子露出思索的表情,暗覺十分好笑,不動聲色的拉過她的一雙小手,輕聲解釋道:“黃金,乃是指豐收那些糧食的顏色,而後面又說有人富貴有人貧賤是早就註定了的,但是玉帝卻額外開了恩讓人人都生活安逸。娘子我且問你,玉帝又通什麼?”
宋玉兒這才瞭然,哦的一聲道:“我明白了,玉帝其實是別音字,通毓帝也就是咱們的文成帝。嘖嘖,這馬屁拍的文雅又貼心,怪不得聖上那麼開心。”
見自家娘子也不是十分不開竅,祁乾元微微笑了起來,拿另一隻空閒的手輕輕颳了下宋玉兒那小巧的鼻子道:“真是小傻瓜。”
宋玉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雙手在祁乾元手中握著,不由紅了臉龐,急急抽了出來。心裡卻被他那句“小傻瓜”鬧的翻天覆地,好似吃了蜜,又像是騰空上了高空,突突的跳動起來。只得轉向一旁,不去理他。
祁乾元看著自己別捏的樣子,心情甚好,也坐直了身體看向失態發展。
一旁註意到他們的太子妃卻是微微皺起了眉頭,爾後也不動聲色的轉了過去。
只聽文成帝又開口道:“連愛卿,聽聞你這女兒還未婚嫁對否?”
重點終於來了,祁乾元笑意更盛。
連中書好似不察聖意爲何一般,回道:“還不曾。”
文成帝點點頭,道:“那就由朕幫著愛卿選了這門親事如何?”
連中書看向自家女兒,見女兒神色如常,這纔回道:“一切謹遵聖意。”
文成帝聞言一笑,開始看向滿朝的男子們,目光也時不時在自己兒子中間逡巡。
宋玉兒這時才明白過來這敢情就是個變相的相親宴會?下意識的挺挺胸膛,宋玉兒若有若無的擋在祁乾元前面。
祁乾元不由有些啞然,自家這位娘子啊,可真是個奇葩。
就在衆人都以爲文成帝就要指婚之際,文成帝卻笑著開口道:“還是讓愛卿的女兒多陪愛卿幾年罷,這門親事,朕先記下了。”
連中書不疑有他,連忙回道:“聖上操勞了。”
文成帝看著連堇道:“朕前些年得了一副好字,就先把它送於你了。”
只是一副字跡,下首那些小女兒們都微微放下心來。
祁乾元又小酌了一杯,眼神清明的看向文成帝。父皇如斯精明,怎不知娶了連堇便得了連中書這後盾。只是爲了試他們探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