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青煙, 黃衫侍者將水融融猛推向水凝冰,而後隨著煙霧瀰漫隱藏身影離去。
黃衫侍者受了傷,若毒王有心追去, 不可能追不上。以他睚眥必報的性格是不可能放過那人的, 可此時毒王卻只是重重的冷哼一聲, 沒追去, 反而收起銀爪, 冷眼凝視向躲在水凝冰身後的水融融。如果他追去,不就稱了水融融的意!
他沉聲道,“過來!”
水融融跟條病蟲似的軟在水凝冰肩上, “不要,我不要跟你走……大姐, 救我……”
有氣無力的音調, 讓水凝冰疑惑, 她側過臉,只見水融融一手捂著肚子, 微微弓著身,埋在她肩上的臉頰有些緋紅,不斷呼出熱氣,很是難受的模樣。她擡手,將手掌覆在水融融的額頭上, 確認道, “你發(fā)燒了。”溫度還不低。
水融融沒日沒夜的逃亡, 吃不好, 休息也差, 在雪中待了那麼長時間後,衣裳吃透也未及時換, 不生病纔怪。吃飯那會估計是美食的誘惑,讓她還有精神,沒被病魔佔上風,可經過剛纔那陣的驚嚇,她的精力早瓜菜了。
毒王一甩袖,眸子沉下看向水融融時很是不屑,“水融融,你還玩不夠嗎!”在他面前,她沒有少用這招,幾次他就是上了這當,才讓她有機可跑的!
水凝冰扶著水融融,聲音凝重的對樓聽雨說道,“樓公子,找大夫來!”
樓聽雨立刻吩咐下人將大夫請來,然後說道,“水姑娘,先扶令妹到房中歇息,大夫很快就到。”
毒王攔在水凝冰身前,他眉間鎖了鎖,冷冽懷疑的目光將她扶著的水融融上下打量個透,未了,他遲疑的探出手,發(fā)現(xiàn)她額頭熱燙,他一怔,“她真的發(fā)燒了?”
迴應他的是水凝冰的一記冷眼,說到底,說融融會生病,罪魁禍首是他!
她冷聲道,“你不是大夫,就讓開!”她手頭上沒有材料和工具製造魔藥,水融融的病只能依靠這古代的大夫,而發(fā)燒這種病可大可小,水融融的腦子本就已經夠不靈光的,燒久了保不準就完全當機。
毒王確認了水融融是真的病了,眉頭鎖得更緊。他擅善蠱擅毒,就是不擅醫(yī)病。
“我抱她進去快些”他伸手,從水凝冰那接過人。
水凝冰擡頭,瞥了他一眼,沒有漏掉他抱起水融融時的神情,緊張而擔憂,還有那一閃而過的慌亂。
水融融的病來得快去得也快,服了藥後,一覺天亮燒已退。
“大姐,那人呢?”確認那人沒有在這房間裡,水融融稍微鬆了口氣,卻不敢完全放鬆警惕,小聲的詢問道。
水凝冰沒有回答她,卻是挑眉說道,“怎麼,你想見他?”
水融融猛搖頭否認,她躲他都來不及呢!
“他應該在外面等著你醒來”在大夫開完藥後,其餘人等都被水凝冰趕了出去,包括毒王。他本是不肯走的,卻被水凝冰一句‘你想她病得更重嗎’給堵了出去。
“大姐……你一定要幫我……”果然,水融融一聽人在外頭,臉色刷白,眼又暈眩了。
水凝冰輕哼一聲,站起身至圓桌前倒了杯水再回牀邊,將水杯遞給水融融。
“你法術不行,惹禍的本領卻很行。招惹一匹不該招惹的‘狼’,成爲被鎖定的獵物,卻妄圖在到狼嘴邊時逃脫,你當自己是小紅帽,會有獵人來拯救嗎?”
她的話說得水融融心虛,一開始可以說是不小心,可中途她確實故意招惹挑釁毒王,玩夠了就跑,沒有想到他根本是不是一匹普通的‘狼’啊!
“大姐——!”她採用哀兵策略。
她沒有回答幫與否,沉默半晌突然道,“我有件事要你去做”
水融融以爲這是交換條件,連忙拍胸脯豪邁道,“大姐有事儘管吩咐,小妹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她眼瞳深沉,清冷的聲音說道,“你去天殘教,我要知道殘?zhí)烊虢提岬囊磺小!?
幾日後,千里棧。
客棧屋頂上,兩道黑影飛閃糾纏,打得難捨難分。百招之下,有多少次讓人看不清的毒粉在暗地裡你來我往,卻誰也沒有討到好處。
客棧裡的客人們早逃離這是非之地,躲得遠遠,而千里棧的老闆則是叫苦連跌。那頂上二位江湖人在這麼鬥下去,他這千里棧可就毀得七七八八,不用再做生意了。
爲了自家祖?zhèn)魃饽芾^續(xù)做下去,客棧老闆只得咬了牙硬了頭皮上前去,期望和屋頂上兩位江湖人有關係的一行人,能出聲相勸,保得他的千里棧還可經營下去。
“幾位公子,女俠,那二位再打下去,可要鬧出人命了,快去勸勸吧。我這千里棧也經不起這樣折騰了,算是拜託各位了!”
客棧老闆與顧秋湮站得最近,她瞥了眼引來這場打鬥的罪魁禍首,冷嗤道,“你該去找她!”自上次殘?zhí)焐锨嚅T討人後,顧秋湮對水凝冰更是厭惡。一個天殘教主不夠,現(xiàn)下有招惹來一個毒王!有她在的地方,準沒有好事!
“這位姑娘,女俠?”客棧老闆將目光轉向水凝冰。
回話的卻是旁邊的水似冰,她冷笑道,“呵,老闆,我們倆姑娘家又不會武功,怎麼去勸?倒是你旁邊那個纔是女俠,你不如再求求她。”水似冰對顧秋湮更沒好感。
“呃,這……”客棧老闆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這女人間的暗鬥更弄得他暈頭轉向。
“這樣下去,確會累及不少無辜。”樓望月負手往前一步,從憑欄處朝上望去,淺淡的目光落在那依然在打鬥的兩道身影上。
他又道,“以我一人之力,恐難將二人分開,沈公子可否助樓某一臂之力。”
“樓公子客氣”沈依寒邁步走至憑欄邊,與樓望月對看一眼,飛身越欄而出。只見兩人衣袂帶風,身形如鵬,頃刻分別至屋脊兩頭。蓄勁將屋脊上的螭吻獸劈下,玄掌托起,再運勁朝毒王和殘?zhí)鞉伻ァ?
急風逼近,以爲是暗器的兩人,旋身後退開。兩尊石獸猛烈撞擊在一起,爆裂成碎石無數。此時,沈依寒和樓望月再各自對上一人,攔截於前,終於將兩人分開。
勁風徐徐,吹得頭帶撫亂,袖袍嘶嘶做響。屋檐上有四人,遠觀望時,那毒王與殘?zhí)煲蚪允且活^白髮而異常顯眼。
好不容易偃旗息鼓的兩人,終於有時間打量對方。
少年鶴髮童顏,面有狠戾之色,蓄勢待發(fā)。“敢動她,先過我這一關!”
銀髮男子身形偉岸,猿臂蜂腰,雙眸銳利,一向的冷靜達觀他此時卻更多是暴怒。
“寒冰掌,你是天殘教主。”毒王說的非常肯定。掌有陰,風有寒,出掌成冰,這寒冰掌只有歷代的天殘教主纔會。
殘?zhí)礻幚涞囊暰€鎖著他的一舉一動,未答是與否。
“我與你天殘教的帳還未到時候算,你卻急於上門送死!”毒王眼有陰霾。
殘?zhí)炖浜撸昂撸恢撬赖臅钦l!”
“兩位未曾謀面,想是有什麼誤會,不如坐下慢慢談。”爲免兩人再次打起,沈依寒和樓望月並未離開,仍攔於二人身前。
誤會?毒王突然出現(xiàn),未說二話,就對水凝冰出招,招招欲奪其性命,這叫誤會?!
殘?zhí)爨吐暎俪鍪郑瑓s被樓望月阻攔。
“想必閣下就是毒王,不知毒王前來找水姑娘,所爲何事?”樓望月雖此前未見過毒王,但爲了樓聽雨一事,也派下屬四處打探毒王下落,對毒王略知一二。毒王是苗疆人,擅用蟲蠱,卻也不會輕易害人。
毒王沉沉吐了口氣,抑制著怒氣從屋頂下去。
殘?zhí)煲搽S之從屋檐上下來,護在水凝冰身側,沈依寒和樓望月自然也跟了下來。
一看見殘?zhí)爝M來,顧秋湮頓時驚恐的拉著顧宛夏的袖子退到一邊。對毒王跟水凝冰有何過節(jié)那點好奇,此刻也蕩然無存,乖立於哥哥身後不敢做聲。
經由那次事後,顧秋湮對殘?zhí)煊懈畹目謶帧<热凰绱藨峙職執(zhí)欤瑺懞嗡麄冇謺煌霈F(xiàn)在千里棧呢?
事情要從顧秋湮等人,爲了尋找沈依寒丟失的家傳玉佩說起。在水凝冰隨殘?zhí)祀x開青門後,沈依寒突然發(fā)現(xiàn)家傳玉佩不見了,而顧秋湮固執(zhí)以爲是水凝冰拿走,沈依寒自是不信的。然他尋人,只是心裡期望再見上一面,確認自己的感情。
後來在路上遇到了與水凝冰長相一模一樣的水似冰,一行人幾乎將人錯認,連殘?zhí)煲彩恰K麄冊诘弥覀饔衽迨潜簧蛞篮苌蚯嗳∽哚幔疽虻阑馗瑓s見那烏鴉湯圓雪中送信而來,才知道水凝冰人在開封。殘?zhí)斓弥耍匀皇歉S水似冰等人其後,而沈依寒也決定同行。
顧秋湮本不依允這次開封之行,她根本不希望沈依寒再見水凝冰。但顧宛夏說,只有讓沈依寒再次見到水凝冰,表白感情被之拒後,他纔會真正死心。
所以去開封一路,顧秋湮戰(zhàn)戰(zhàn)兢兢忍耐著,就是爲了等沈依寒對水凝冰死心,繼而感受到自己纔是真心愛他的。哪知道,水凝冰是出現(xiàn)了,見著了,可才坐下沒多久,椅都沒熱,便殺出個毒王。
毒王冷看向水凝冰,“把她,交出來!”他字字咬牙,那個‘她’字,還特地加重了音。
水凝冰連眼都沒擡一下,“誰?”
“水融融!”這三個字,毒王說的更是牙咬切齒。
“她不是跟你走了嗎?”
團團火焰躥上毒王的胸口,她還敢裝作不知道!
“你自己瞧!” 一塊黑布被扔到水凝冰跟前,黑布裡還包裹著一件女子的衣裳。
水似冰撿起那塊很是很熟的黑布道,“這不是我的披風嗎?”她擡頭看看完全不爲所動的水凝冰,再看向眼那滿臉怒意的毒王,很容易便猜到始末。大概就是大姐幫助水融融逃離這個男人,而這男人來找大姐算賬。只是這戲碼,怎麼覺得也很眼熟呢?
水凝冰低頭看了一眼,說道,“這披風是我給融融的,她跟你走時,就披著它的,怎麼了?”
怎麼了?!虧她問得出口!
水融融的病一好,他依約將樓聽雨所中的蠱取出,然後將水融融帶走。當時他就覺得奇怪,水融融那女人哪次會乖乖跟他走的,果然在他們離開開封才一天,水融融忽然在他眼前消失,並變成一張白紙,留下這一堆的布!
“別以爲我不知道這是你做的!”那個女人要有那能耐,以前早用這種招數逃走了,哪還會下作到拿劣質□□迷倒他然後逃逸!
“我既有本事讓她逃到你找不到,若我不願說她在哪,你又能耐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