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坐在臺上的一角,看著臺下開始擾亂的學生,不知道他們在討論些什麼,但我猜他們此刻的心情也和那些參賽者一樣吧,焦急,忿忿中我甚至能感覺到他們的害怕。不是害怕我這個莫名其妙的人,而是沒有勇氣去挑戰我這個幸運者。
莫名其妙,突然覺得這個詞挺適合我的。
臺下的另一邊,我看到那些數以百計的參賽者好像分成了幾波聚在一起商量,曾經的陌生對手現在竟也開始不分你我。沒有人敢毛遂自薦,因爲如果輸了,這個鍋可能要被黑好長好長時間。
時間一分一秒的度過,我的心裡一點都不著急,我甚至還自私的有點得意。閉上眼睛,我想試一試,即使在這樣喧囂的環境下,我的心,能不能依然靜下來。
我曾經翻閱過一本西方的書,記不清它的名字,也記不清它的作者,但裡面有一段話卻讓我模糊了很長時間。
上面說,當你的眼睛不再接受外界事物後,如果此刻能夠讓你的大腦處於一種特定的場景或事物,持續這種狀態直到你的腦海裡不再出現這種場景,這就是自我催眠的效果。
我記得當初看完之後,每個夜晚,我反覆的用這種自我催眠的方式來進行快速睡眠,但我發現我根本做不到。停留在大腦裡的回憶太多了,我無法集中自己。
果不其然,我還是失敗了,倒不是因爲現實太吵,而是內心太喧囂。
睜開眼睛,突然感覺光芒好像更加刺眼了,不知不覺已經快要中午了嗎?我慢慢的揉了揉眼睛,夾縫中的視線裡,好像迎面走來了一個身影。
“我來!”
平和的聲音彷彿如利箭般穿透了這耀眼的光芒,明明並不是很大聲,卻彷彿人人都聽到了,一時間,整個賽場安靜了下來。
一步,兩步,三步……我還在刻意的數著他走動的步數,以此來平息我此刻內心的震驚和莫名的懷恨。但耿簾卻突然停了下來,站在我面前不遠的地方,他還是一如既往微笑的看著我,然後輕輕地對我說:“我來,其實我早該來了?!?
說完後退了幾步,我明白他的意思,對視了一下,緩緩地站了起來。透過他看臺下的人,我看到他們臉上也一副詫異的樣子,接著竟慢慢露出了笑容,我猜,那是希望吧。加油的聲音也恰好響了起來,另一旁的參賽者卻是一副很爲難的表情。
的確,如果耿簾贏了我,他就是下一個擂主了,這裡的普通學生又怎麼會敵過一個黑帶高手呢?這場比賽從一開始就不公平。
這一刻,我突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我想贏,我想打敗他,至於原因,有太多了。
我們相對而站,對於眼前的這個人,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厭惡感,我想大概更多的是因爲月兒姐姐吧,同時,這種自私的感覺也讓我深深地厭惡自己。
上次的比試讓我對他的實力基本有了一個瞭解,如果不速戰速決的話,我是絕對不可能打敗他的。而且我隱隱感覺到,他還是隱藏了些什麼。
比賽開始,我仔細想了一下要怎麼應對他,但還是覺得計劃始終趕不上變化,不過我
必須要先發制人。
大概四米的距離,我虛晃著腳步慢慢的向他移去,三米,兩米,一米,我一個箭步幾乎就要貼到他的臉上,可即使面對面的距離他仍然還是一副笑意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我有點疑惑,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可是此刻也想不了那麼多了,我左手握成拳,準備對他發動攻擊。
“我來這裡……”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我的拳頭立即停止了前進,我幾乎要貼在了他的身上,可他卻一動不動的繼續說道:
“我來這裡,其實是想要告訴你……”
他看著我,笑的很奇怪,然後用只有我們兩個人才能聽得到的聲音低語道:
“她要見你?!?
呼!感覺像是一個間諜,從敵方內部聽到了什麼驚天大秘密,那一刻的心情緊張又害怕,但更多的則是如我此刻般的激動吧。
她要見你,我當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誰,激動的感覺一閃而過後,我才慢慢領略到了他這句話的意思。
她要見你,也許她一直都在,也許只是因爲某些原因她不想看見你,也許在她看來,你只是個醫生手下救活的病人而已。
這樣一想,好像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多情。而且她和耿簾的關係絕對非同一般。
可是現在她要見我,要用的她的眼睛看到我,而不是她想見我。難道說,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想到這裡,我看著眼前的耿簾,正準備開口問他,他卻一臉認真地說道:“學校外面,我相信你一眼就能看到她?!闭f完就轉身離開了,留下了一臉驚愕的我。
可是我沒有想到,更加令我驚愕的還在後面。他居然直接走下了臺,然後高聲的喊道:“我認輸。”彷彿四周都在響應著他的回聲。
他慢慢的穿過人羣,所有人都在看著他,所有人都不理解他爲什麼認輸,就連我都猜不到他的心思??粗_下一張張驚訝的面孔,我猜,一會他們再次看到臺上的我時,應該是嗤之以鼻的同情吧,同情我這個幸運者。
短短的幾分鐘裡,耿簾的突然出現,又突然的離去,留下了現在這個對我來說有些尷尬的場面,他不和我打卻直接認輸,這對我來說有一種拆臺的感覺,我真的不知道繼續留在這裡還會發生什麼事。校長會宣佈我勝利?這樣的不戰而勝怕是噓聲一片吧,再說如果耿簾說的是真的話,月兒姐姐此刻在學校外面等我,她既然都出現了,那這個冠軍對我來說好像也沒有什麼意義了。而且看著那邊,校長竟已經不見了蹤影。
看來已經徹底亂了。想明白這一點,我決定悄悄離開,大家的目光還都看著漸漸遠去的耿簾,雖然仍有人在注視著我,但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看了校長一眼,發現她也在望著耿簾的背影。於是慢慢的後退著,我悄悄地走到了臺下。
在一個豎著的橫幅掩蓋下,我脫掉了自己比賽用的衣服,因爲是直接套在上面的,所以此時我瞬間變成了一個觀看者。我不知道有沒有人看到這一幕,但此刻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在各種吵鬧糾纏的聲音和擁擠人羣下,我低著頭慢慢的朝著學校大門方向走去。
我甚至能夠想象的到,接下來的局面會有多糟糕,本應該是冠軍的我逃離了現場,其他人也不能繼續比賽。我猜,這些學生都會不歡而散吧。怕是這場連續幾天的比賽也會以鬧劇結尾吧。
不過對於我來說,反正大家都是陌生人,我還真的不關心這些事?,F在,我唯一想的,就是趕快看到月兒姐姐。
腳步不由自主的加快,我感覺自己的心跳也在加快,幾乎可以說是朝思暮想的人,馬上又能見到她了,再看到她那張漂亮的臉蛋,我該怎麼打招呼呢?
和她說好久不見?問她這段時間去了哪裡?爲什麼不告訴我一聲?這樣問的話會讓她不耐煩吧,還是算了吧,聽她怎麼說吧。
就這樣不停地想著,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學校的大門處,我停了下來,深深的了一口氣,就好像是一個古稀老伯去見幾十年前的初戀一樣,這種心情,和操場上接受陽光恩惠的小草一樣吧,甜甜,蜜蜜。
學校的外面先是一片很長的道路,道路兩邊是各種商店,好多車輛也??吭诼愤?。一眼望去,並沒有太多的行人。我努力的尋找著,急切的心情不斷地驅使著我的腳步。在那道路的盡頭,唯一的一顆樹下,我終於看到了倚在上面的她,白色的大衣,她把手放在了裡面。那陽光下的側臉,正如初見般那般美麗。
此時此刻,我多麼想衝過去,我想緊緊地抱住她,我想嗅她頭髮上的芬芳,我想摸摸她光滑閃耀的臉,我甚至想自私的把她佔有,我想保護獨一無二的她。
越來越近了,她仍然沒有察覺到我的靠近。今天竟然連微風也誤了崗,她的頭髮順著那顆樹,就像一條瀑布,嘩嘩的流下。
呼!這口氣我不知道憋了有多久,從大門到這裡,這麼長的距離,我都不知道自己竟可以這麼厲害。但或許正是因爲這股氣息,讓她感受到了我的存在,她開始慢慢的轉過頭來,兩個眨眼的時間,彷彿她從天邊一下來到了我的眼前。
喔!多麼熟悉的眼睛,再次見面,她依舊一臉甜甜的笑,我記得這個笑容,我們初見時,她把我救活,我睜開眼睛後她就是這個模樣。彷彿一切都沒有變,除了,我剛纔還在爲她洋洋得意的那張美麗的臉。
爲什麼,那左側的半邊臉上出現了那麼大的一塊疤痕呢,那麼大,幾乎蓋住了美麗的半張臉,使它顯得那樣的不對稱,是哪個惡魔在上面觸碰了一下嗎?
這一刻,之前的所有想法,那些美好的事情,我現在,只想輕輕地摸一摸這突如其來的疤痕,但我卻害怕她會痛。
事實上,我已經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哪怕只是輕輕地點一下。
“別看了,一定很醜吧!”
當她的聲音再次傳到耳朵裡,我萬萬沒有想到,這會是再次見面的第一句話。而且這聲音在我聽來,竟有一種陌生的感覺。
她說著竟轉過了頭去不再看我,但我,真的好想理解她那份無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