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舉起右手,動作很輕,很慢,然後做了個"耶"的手勢。
我當然看不懂他要幹什麼,只是此刻他的笑容,爲什麼讓我想起了苗仁。
可怕的笑容。
過了一會兒,他的右手終於開始往下動,我以爲他要放下去,可是他卻仍然停在了空中,然後把食指和中指彎曲了起來。
兩根手指分的很開,我猜他用了很大的力量吧。與此同時,他的左手握成拳朝下轉動著。看來,我猜的沒有錯,這是要用招式了嗎,一招一式,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抵擋住他接下來的攻擊。
腳步緩緩的向前移動,他在恢復最好的狀態。
這個耿簾,在他的心裡到底是怎樣看待我這個突然冒出的人呢,這麼短時間的接觸,我又有什麼理由值得他對我下重手呢?
沒時間去想了。他的目光開始變得凜冽,我知道,要來了。
那就來吧,如果要用盡渾身解數的話,我不介意給我這第一次膽戰心驚的實戰劃上完美的句號。
空蕩的室內,沒有一點風,我可以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一股清脆的音樂聲緩緩響起,慢慢傳盡我的耳朵,悅耳的聲音讓我漸漸放鬆了下來,同時我也看到耿簾眉頭一皺,也伸開了雙手。
他嘆了一口氣,然後慢慢走到自己脫掉的外衣前,拿起還在清響的手機,我看到他的手指向上劃了一下,耳邊就再沒了久違的音樂聲。
他把手機放在耳邊,卻沒有說話,就那樣一直放在那裡,我猜,是對方一直在講話吧。
斷斷續續的,我聽到了一個貌似女人說話的聲音,我其實並不想聽,但我異常的聽覺還是讓我聽到了一些,不過我也只是聽到了一個好像是女人斷斷續續說話的聲音,但不能確定,也根本聽不清說的什麼。畢竟隔著一些距離。
時間大概過了1分鐘,耿簾也保持了這個姿勢1分鐘,他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在聽。
慢慢的,他把手機慢慢的從耳旁移去,應該是要掛掉了吧。手機慢慢遠離他的耳旁,暴露在空氣裡,聲音漸漸變得清晰。但還是聽不清說的什麼。他慢慢伸出右手食指在手機上點了一下,手機掛斷之前,我聽到了裡面傳出的唯一一句可以聽的清楚的話:
快回來!
一個女人的聲音。聲音有點大,就像是生氣了。
呼!世界再次安靜了,他掛斷後把手機再次放到外衣裡面,然後拿起來慢慢的向我走了過來。
那個距離,大概20步就走到我面前了吧。可是爲什麼我覺得他有的那麼慢,是他走的慢?還是這時間變慢了呢?
快回來!手機裡的女人讓他快回去,可能是遇到了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讓他回去幫忙,可能是發生了什麼意外,也可能只是想讓男人回去陪陪他。
快回來,這三個字,跟快回家又有什麼區別呢?
如果是其他的女人,我根本不會去想他們會有什麼關係。可是,那個聲音,爲什麼,怎麼可以那麼的熟悉呢?
眼前彷彿重現了初見時她的模樣,同樣的聲音,月兒姐姐,你怎麼了?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這樣再次出現。
我恨這雙耳朵,心,再也安靜不下來了。
耿簾終於停在了我的面前,面無表情的看著我,他沒有說一句話,我看著他的臉,我很想一拳揮過去,結束這場已經結束了的比賽,可是我完全沒有理由那樣做,不過是發泄了心中的醋意罷了。
我們對視了有10秒鐘,他突然走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不,是用力的抓了一下我的肩膀,他是在生氣嗎?生氣有人破壞了他的比賽?又或是有其他的原因呢?
他走了,我沒有轉過頭看他離去的背影。
這場比賽,是我輸了。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原來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個怎樣的人。
我們相識的時間並不長,可我竟然因爲剛纔的一個電話不知所措,這種想要佔有的保護欲,我想,就是喜歡的感覺吧。
我喜歡上月兒姐姐了。
或許是因爲思念,或許是因爲耿簾,又或許是心中的那份感動之意,總之,我終於找到了困惑我這麼多天的答案。
我快要離開這個學校去蓮下了,這是月兒姐姐都不知道的秘密,所以再次見面時,我必須讓她知道我的心意。
我不管他們是什麼關係,朋友也好,情人也罷,總之,我喜歡她,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我有個感覺,離我們再次相見的時間,不遠了。
呼!我閉上眼睛,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慢慢平息著心中那份莫名的躁氣。
這個時候,林一飛向我走了過來,他一臉的迷茫,眼前的事他根本搞不懂什麼狀況。
"這是...怎麼了?學長他,怎麼突然走了?"
他手指著早已遠去的那個背影的方向向我問道,不過這次,我也不知道。
"可能是臨時有事吧!"我看著他說道,"你沒看
他剛纔接了個電話嘛。"
聽到我的回答,林一飛仍然擺著一副疑惑的樣子,不過我想他也應該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也不知道他爲什麼回去。
"哦",他輕輕的喃了一句,然後自顧的撓著頭說道:"那也應該打聲招呼啊!搞得不明不白的。"
抱怨的語氣,無奈的嘆息,我也只好不明所以的搖了搖頭。
"哎",他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急忙看著我問道,"他剛纔趴在你耳朵上面說的什麼啊,我離得遠聽不清,不會是什麼秘密吧。"
他仰著頭等待我的回答,我早就已經猜到他會問我了,我也知道,隨便編一個謊話就能把他糊弄過去,可是就在剛纔,我突然想到了另一種回答他的方式。
"你真的想要知道嗎?"我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他好像被我突然的注視嚇到了,不過還是條件反射似的點了一下頭。
"那我來告訴你。"
我慢慢移動腦袋,就像剛纔耿簾那樣,緩緩把嘴巴貼近他的耳朵,我甚至能感受到他鼻孔吐出的氣息,他是害怕了嗎?我把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然後一字一句的對他說道:
"我來告訴你,剛纔學長對我說的是..."
我朝他的耳朵吐了一口熱氣,然後說出了那對於他來說最爲熟悉的東西:
"DARIL"
話音剛落,我的手就明顯感覺他的肩膀隨身體顫了一下,然後就立即恢復了正常。不過我猜,他的心裡應該還在震驚吧。這會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呢?兇手被當場指認的那種恐懼不安,還是自己最重要的秘密被別人發現的那種失去感呢?
"DARIL,是什麼東西啊?"他有些顫抖的聲音傳到我的耳朵裡,我不自覺的笑了一下,和耿簾比,你太不會僞裝了。
不過現在我可不能拆穿他,更不能告訴他我已經發現了他的秘密。雖然他可能已經猜到了。
"我也不知道。"我轉過頭看著他,無辜的搖了搖頭,然後繼續對他說道,"我也不知道他說的這個英文是什麼意思,他是在以我比賽輸了的情況下說出的,我想,會有什麼特殊的意思吧。"
我表現出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我知道這樣不可能讓他完全相信的,但我要看到的就是他不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的模樣。
因爲,從今天晚上開始,我不會再住宿舍了,而且還要找個機會盡快把微型攝像頭安裝進去,他的秘密,和我有關的DARIL,我會用偷窺的方式搞清楚的。
林一飛閉著嘴不說話,我知道,他在努力調整自己的表情和心情。沒關係,我給他這個時間。
過了一會了,可能是覺得自己已經恢復了吧,他緩緩開口說道:"特殊的意思?嗯,我有時間去查一下吧,你不用太在意,而且反正你們也沒分出勝負,我估計一會你們還要在臺上比賽,所以你千萬別想太多,也許只是學長的一個笑話呢。"
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牽強的笑了一下,我知道,他想引我離開這個話題,最好是,他想讓我忘了剛纔耿簾的話。
不過既然你有心,就順你的意吧。
我微笑著對他說道:"沒事,反正我也根本沒在意,哪有時間想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呢,況且我覺得,學長他本來就有點莫名其妙,你說呢?"
聽到我的話,他低著頭想了一下,然後自顧的點頭說道:“被你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啊。”
“嗯嗯。”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對他說道,“那就不要想了,還是安安心心的在這裡等其他人過來吧。”
說完我就從他身邊離開,然後自顧的在這道館裡轉了起來,他仍然站在原地,目光看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其實剛纔對他說出DARIL的時候,我也很緊張,我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對不對,他會不會警惕我,會不會永遠的將DARIL埋葬起來,讓他成爲我永遠的謎題。
如果我是他,我想我會吧!可我並不是他,我看著站在那裡的林一飛,親愛的室友,你會爲我展示你的秘密嗎?
我在這裡來回走動著,而林一飛也慢慢走到了一旁坐了下來,很安靜的坐在那裡。什麼都不想,時間倒也過得很快,不一會兒,就有好多人來了,學生,教練,還有參賽者,也就是我今天的對手。
但唯獨,少了一個人。
剛剛從這裡走出去的耿簾並沒有再次出現在這裡,是該沒有回來嗎?他去哪裡了,月兒姐姐說讓他回去,肯定已經出校了吧。
人越來越多,嘈雜的聲音也就越來越重,雖然我很不喜歡這種環境,但這畢竟是生活,還是要慢慢適應。
又過去了很長時間,耿簾還是沒有來,而且對於眼前的這些人來說,耿簾平常應該是早就出現的,可是到現在他們竟然還沒有感到奇怪。
馬上就要去操場了,可是教練爲什麼還是一副平常的樣子呢?我想,還是去問一下吧,不知道爲什麼,我會對他過分上心。
不過我正準
備去問,就發現林一飛神色有些匆忙的走了過來,我猜,他也是來問的吧。
果然,他徑直穿過人羣,然後走到了教練面前,聲音有些大的問道:
“王教練,請問耿簾學長他人呢,比賽都快開始了,怎麼還不見他來呢?”
面前的教練聽他這樣問,頓時“哦”了一聲,然後轉過頭來對我們說道:“忘記和你們說了,剛纔耿簾找我說他可能會晚點過來,如果時間到了我們就不用等他,他會直接去操場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林一飛說出了我心裡的話,然後他又接著問道:“那他有說去幹什麼了嗎?”
“這倒沒有。”教練直接回答道。
林一飛點了點頭,然後退了回去,與此同時,我也換好了衣服準備離開。
大約過了一分鐘,就看到天狼學院的人起身離開了道館,他們之中進入最後六人的只有一個莫林,我看了看周圍,但並沒有發現和我穿有同樣衣服的穎蓮大學的學生。我記得除了我和耿簾外,應該還有兩個男生,今天上午已經出現在了賽場一個,想必另一個就是被苗玲替代了吧。
“算了,不等了。”王教練慢慢站起身來,然後走到我的身邊,拍了拍我的肩膀。
“去吧。”他看著我說道,我向他點了點頭,然後走到了前面早已排好隊的四人後面,少了一個耿簾,我們最後參賽的5個人慢慢走出了道館。
如果加上耿簾,6個人,兩兩對戰,失敗方直接淘汰,那剩下的三個人又會採取怎樣的比賽規則呢?
來到操場上,已經或站或坐了很多人,我向人羣裡看去,一一的掃視著,終於在接近角落的地方看到了正在向我招手的於小禾。
她遠遠的微笑著向我吐了一口氣,彷彿在對我說,你終於看到我了。我也同樣以微笑的方式回覆了她。就算是爲了她,我也會加油的。
熙熙攘攘的狀況大約持續了兩分鐘,就看到校長緩緩的走上了臺,她穿著一件白色的大衣,輕盈的步伐讓她看起來非常的精神飽滿。
“安靜一下同學們。”她開口說道:“今天是最後一天的比賽了,冠軍當然也會決出,我現在站在這裡是要告訴大家一些比賽前的事情。”
“咳”,她清了一下嗓子,繼續說道:“首先,就是在今天上午勝出的來自本校的耿簾同學,因爲臨時有重要的事情所以不能參加比賽了,所以人數由之前的6人變爲5人。”
她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彷彿會猜到臺下會有各種議論的聲音。事實上,不止是臺下,就連我們臺上站著的人都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搖了搖頭,表示並不知道情況。
臺下的議論聲也越來越大,甚至有些人直接大聲喊問校長是怎麼回事,不過校長對於這些人一律都是笑著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耿簾不來了?我想或許只有我知道原因吧。聽到這個消息,我本該慶幸少了一個強勁的對手,可是一想到他是被月兒姐姐叫回去,我就覺得心裡堵得慌。
不過仔細想想,會有什麼事情比參加比賽還要重要呢?
“好了好了,大家別再猜想也別再議論了。”校長再次拿起了麥克風,向下面說道,“總之他已經向我請過假了,我也不知道原因,雖然有些可惜,可還是要繼續接下來的比賽,不能因爲他一個人耽擱。”
她說著掃視了一眼,她這番有道理的話的確起了不少作用,臺下安靜了許多。不過我想,事實上應該也有很多人慶幸甚至高興他沒有來參賽吧。
過了一會兒,她又緩緩說道:“那這樣的話,就讓崔裁判爲我們介紹一下接下來的臨時決定的5人規則吧。”
說著她把麥克風遞給了一箇中年男子,那裁判接過去然後詳細的向我們說明了規則。聽完之後,我才發現比賽變成了挑戰賽。
5個人抽籤,抽中帶有字的樹葉即爲挑戰者,可任意挑戰其餘四個人中的一個,然後決出勝負,淘汰一個,剩下的四人仍然重新抽籤挑戰,一直重複,直到最後剩下兩個人決出冠軍。
不過對於這樣的規則,我始終覺得有些不公平,萬一運氣好一直不被別人挑戰又一直抽不到帶有字的樹葉,那豈不是隻用進行最後一場決勝賽就行了嗎?
但這畢竟是規則,作爲參賽者,也只能去遵守了。
所有的一切準備就緒後,比賽就要開始了,同樣是校長,拿著和上午一樣的盒子走到了我們面前,我們一一進行了抽籤。
來到我的面前時,我甚至能夠嗅到她身上的體香,這個44歲的女人,我想,她同樣可以迷倒很多男人吧。
我慢慢打開手心,金黃色的葉子上面一片空白,什麼都沒寫,看來我不是挑戰者。與此同時,我們中間第三個人走了出來,站在了我們面前。
他是那個挑戰者,手裡的葉子上面赫然寫著一個“戰”字。他掃視著我們,誰都不知道,誰會是他的對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