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直到李永夜成婚那天,李璋發覺——他失策了。這一切都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李永夜還是整天和趙鈞嫣待在一起,絲毫沒有因爲寧式微的介入而改變絲毫,亦或者說,寧式微根本就沒有介入兩個人之間。
很快,李永夜就娶正妃的日子到了。
讓李璋簡直無法忍耐的是——成親的前夕,李永夜和趙鈞嫣一起在挑選第二天李永夜穿的喜服。甚至在挑選寧式微的嫁衣的時候,還按照趙鈞嫣的身量去製作,簡直就成了他們倆成親。
而寧氏兄妹倆彷彿不約而同地不理不睬當日發生的一切,和儲君搶女人是麻煩的,去搶一個已經有喜歡的人的儲君,更是麻煩的,所以他們能做的就是省去麻煩。
東宮處處都是紅色,幾乎連牆上的龍鳳翔舞浮雕都被映紅了。血紅的滾金龍鳳地毯延伸至大廳,一對新人已經到齊。
第一次看見李永夜穿紅衣,映著他眉心的一點銀砂,看起來分外出塵。
也不知怎麼搞的,或許是寧將軍料到了今天會發生慘不忍睹的畫面,所以他說,他自己身體不好,居然連自己親生女兒的婚禮都不參加。所以,新娘給父母敬茶改成了給兄嫂敬茶,也就是給寧嗣音和趙鈞嫣敬茶。
當臉龐附著紅紗的寧式微端起一盞合歡茶給趙鈞嫣的時候,意外接踵而至,李永夜的聲音響起,“換一杯,這杯太燙。鈞嫣喜歡喝合歡茶,換成洛神碧。”
李永夜雖然愛趙鈞嫣,但是,他是一個理智的人,不會不分場合地表現出過分恩愛的行爲,如今大庭廣衆之下,文武百官都到齊了,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李璋臉色冷了三分,終於看不下去了,他一臉嚴肅,“永夜,不得胡鬧!就喝這杯!”
李永夜從寧式微的手中接過那盞合歡茶,細心地吹了一口,湊到自己的嘴邊喝了一小口,確定溫度剛好後,親自遞到趙鈞嫣的手中。
趙鈞嫣皺起了眉頭,李永夜這是要把她處於衆矢之的嗎?他難道要和自己的父親挑釁?她一直覺得,李永夜不是那種喜歡故意忤逆父親的人。
她接過茶,合歡茶的味道一點都品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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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早秋,桂花開了,東宮的西邊種了很多桂花,那種帶著絲絲甜意的花香在這樣的天氣中散播得分外氤氳。趙鈞嫣一身紫衣,一小朵桂花落在她的額頭,她輕輕將花瓣撫下,婷婷地站著,她看起來分外妖嬈,當之無愧的傾國傾城。
隨後,李永夜緩緩走來,他換掉了原本的那一身紅衣,依舊是那身絕塵的白衣,“鈞嫣,是否覺得今年的桂花開得有點早?”
“開得早又如何?今日永夜似乎好像做得不太理智,永夜是否想過鈞嫣的感受?”她說起話來,帶了幾分哀怨,可是卻含而不露。
“那麼,鈞嫣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你何時才能放下仇恨?”說出這話的時候,李永夜一反常態,他幾乎要被憤怒衝昏頭腦。
他從來都不會生氣,這是所有見過李永夜的人都是這樣評價的,溫文爾雅,是一派謙謙君子,從不露出怒色。
“不能!絕對不能!我隱忍了那麼久,我絕對不能就這樣輕易放下!我們出生在兩個朝代,所以,定然是要成爲敵人的。你是當今太子,我是前朝公主。我們沒有回頭路!”趙鈞嫣還是固執地說道,“你不知道,我又多恨你!”
“……”李永夜後退一步,一個月前還是情人,一個月後就變成了敵人。
他也不敢相信,趙鈞嫣如此深情的背後,竟然是入骨的恨意。
要不是那天,他發現了趙鈞嫣在遺落在東宮的一塊印章,他這輩子也不相信,這個嬌弱的女孩,居然手下操縱著暗梟軍隊,她隨時可以起兵對付李家。
他們站在兩個立場上,她有不得不復的仇,而他有不得不護的國,兩個人至始至終都不能走到一起。
“鈞嫣,一切都還沒有成爲定局,只要你肯回頭,我定然會把今日之事忘了。”
“不!你能忘得了,但是,我不能!你記不記得前朝太子——趙鈞慕?那是我哥哥,可是卻死在了你手上。”說罷,趙鈞嫣眼淚流了下來。
趙鈞慕,前朝太子,他和李永夜是如此的相似,都是那麼溫文爾雅,有時候,她幾乎要把李永夜當成趙鈞慕了。當初,趙衷帝不記得她這個女兒,是趙鈞慕替她求情,終於有了“承歡”這個封號。趙鈞慕絲毫不因爲她是舞姬生的而對她冷眼相交,而是待她如妹妹一般。
可是,這一切都毀在了一場叛亂。
總是李永夜待她再好,她也永遠忘不了趙鈞慕的好。
她告訴自己,這輩子可以喜歡上任何人,就是不可以喜歡李永夜。
“今日之事,我就當做什麼都沒有聽到,我不會對任何人說起,但是,你好自爲之。”說罷,李永夜轉身離開。他的那身白衣上,還沾有這裡的桂花香。到了最後,他竟然還是對她懷有一念之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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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