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誰也不知道杜爾迦和夙麟去了哪裡,天大地大,他們要去一個沒有神人魔難以企及的地方。她說:“三萬年不長不短,剛好讓我愛上一個人——風祈,但是——二十六年,也不長不短,剛好讓我愛上了另一個人,就像當初愛風祈一樣。我縱使死於非命,永不超生,萬劫不復都願意把自己的命交給他,正如他把命交給我。”
——開卷語
【男主:夙麟】【女主:杜聽雪】
那年開春過後,燭陰也沒有再提起過素蘭,亦或者是風扶搖。她想,扶搖有扶搖的幸福,而她有她的生活。雖然唏噓於扶搖和風祈的愛情,但是雙方不應該打破各自的規則,正如扶搖選擇了隨風而去。
御佛舍——
正在此時,聽到一陣中年婦女的聲音:“燭姑娘啊,我也看你老大不小了。都說了,你總是和你弟弟住在一起,也不是辦法,這不,我給你挑的這幾個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
傳說中,王嬸說的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除了一個四十歲才中秀才的,其他人不是樵夫就是農夫,居然還有一個屠夫。她不是看不起這些職業,但是,年紀至少要配合一下吧?這些人,都可以當她父親。
燭陰正皺著眉頭,無奈地看著王嬸帶來的畫像。然後,委婉地說道:“王嬸,我真的不想嫁人。再說了,這些畫像也太……”
她燭陰難道真的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爲什麼這些畫像上的男子都長得如此奇形怪狀?唯獨看到一個長得還像個人的,竟然比她大了二十歲!她雖然不像容汜那樣很介意年齡問題,但是,爲什麼司命天神沒有賜給她一個像容汜那樣的好男人?
“相貌好的,不一定顧家。燭姑娘,你也不看看清風館那裡的小倌,不是個個都長得標緻很?可是,那些哪是正經的人?不過是些小白臉……”王嬸很快地將話題從相親轉到了清風館的小倌,然後從小倌講到了風月情場,從風月情場講到了風花雪月,從風花雪月講到了最近苗疆下起的一場暴風雪,百轉千回之後,最後,終於拐回了相親這個話題。
“王嬸,我真的不想嫁人……”燭陰無奈地翻動那些畫像,突然間手滯留了一下,眼前一亮,“這個是……”
是一張身穿白衣的男子畫像,左上角寫了“司漣”兩個字,畫上的人不是司湮嗎?
“喲,這張畫像是給城東的尚書女兒的。”王嬸小心翼翼地將這張畫抽出,輕輕地撣了一下灰塵。
“這個不是司湮嗎?爲什麼我不能和他相親?難道我真的是人老珠黃了?”燭陰最終忍不住了,她實在是想不通,她才二十三,何必要如此心急?
“什麼司湮?人家是堂堂齊侯的二公子,雖說是在長安當質子,但是,總歸是出生名門。你一個賣古玩的,還想高攀齊侯的二公子?人家二公子還比你小上三歲。你還是好好掂掂自己幾斤幾兩,剛纔給你介紹的人,都是和你門當戶對的!”王嬸尖利嗓子扯起,一下子御佛舍多了幾分尖酸氣味。
門當戶對?燭陰幾乎要被這四個字擊昏了,難道她堂堂上古天神轉世,就連神皇都要給三分薄面的燭陰,居然和屠夫、店小二、樵夫分當戶對?
“阿燭她不必急著嫁出去,她自然是不可能當我二弟的夫人,她是當世子妃的命,何須在乎這些?”
一聲好聽的聲音,說出來的話更是好聽,特別是“阿燭”這兩個字,彷彿前世今生糾葛在一起,命中註定與之重疊,喚醒了塵封了多年的印象。
燭陰如此望過去,逆著光,只看見一身玄色,還有一把蟬翼水雲紗的摺扇,下面綴著一塊穿血玉製成的彼岸花扇墜,平添了幾分風流氣息。
“齊二公子?”王嬸張著嘴,看著那張和畫卷上有七分相似的容貌,卻不敢再多說下去。
“我叫司湮——齊世子。”
司湮淡淡報出自己的名諱,微風不時時吹動他額前的碎髮,帶了幾分縹緲難測。
燭陰怔在那裡。
如果,你將要踏入官場,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你必須要拜訪兩個人。一個是北漢王家世子——李永夜,此人才華卓絕。還有一個就是齊宣侯世子——司湮,此人運籌帷幄。
這兩個都是傳說中的人物,沒想到其中一個竟然就在她的眼前,活生生地站著。
待到掛著一臉獻媚微笑的王嬸離開時,燭陰長舒一口氣,也不知道如何感謝司湮。
“燭姑娘莫要誤會,在下不過是恰巧路過,橫插了一手,姑娘莫怪。”他說道。
燭陰連忙拉住司湮,邀請他看她新畫好的符咒,可是,一到關鍵時候,兩張符咒都失效了。最後,她拿起離珠昨日畫好的樣本,剎那間,火光沖天,這居然是一張火符!
她當初還不解,問離珠,那些陰陽師在沒有鬼捉的時候,爲什麼不上街賣藝、變戲法?
現在,她終於明白了。這些符咒不是隨便玩玩的,如此大的威力,還不把長安街拆了?
同時,燭陰也不得不認同離珠說的:御佛舍雖然小,五臟俱全。她一張火符下去,居然相安無恙。如此蹂躪,竟然屹立不倒,果然可歌可泣。
司湮輕咳了一聲,還好剛纔他身手敏捷,一把將燭陰往後拉了一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燭姑娘,聽在下說一句。這種東西,還是不要亂玩。”司湮似乎有一點無奈,像是對小孩子說話的語氣。
“我……不過是想要表演一下……還好……還好……”燭陰餘悸未消,看著被燻黑的天花板,不由得擔心離珠回來時一副想要殺人的嘴臉。
“燭姑娘還真是孩子氣。”司湮笑著說道。
“你纔是孩子,我已經二十三歲了!”燭陰脫口而出,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年紀的確有點不太光彩。
沒過多久,進來一黑衣侍衛,小聲地在司湮的耳邊嘀咕了幾聲,司湮便向她告辭。
打聽了才知道,司湮是司漣的哥哥,齊宣侯的世子,生在臨安。適逢王侯進京,可是齊宣侯臥病在牀不見好轉,就派了司湮代替他前去。他在長安待的時間大概一個月,一個月後又要回臨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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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才知道,司湮比她小了整整兩歲。她這才發覺,自己真的是老了。正當她爲自己二十三蹉跎歲月唉聲嘆氣的時候,進屋來一個十萬年修爲的神仙。她終於長嘆一口氣,總算是有個比自己年紀大而且至今未娶的了!
“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能在家裡玩火!你都老大不小了,居然還把天花板燻黑了。”離珠一進門,便看見天花板上慘不忍睹的畫面。
燭陰囁嚅了一聲。隨後,她將今日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抱怨了一遍。最後感嘆了一句——真是歲月不饒人……
離珠卻一臉迷茫,“你什麼時候二十三歲了?我記得你去年才二十歲的。”
燭陰眸子一冷,“我大前年才二十歲。至今未嫁,就是因爲有你拖後腿。人家王嬸都說了,和你待在一起不是長遠之計,如今之計便是——早點讓我嫁人。”
“不用急,”離珠卻無所謂地說了一句,“想當年,你二十萬年的修爲,還不是孤家寡人一個?再過一個二十萬年,你還是寶刀未老。”
燭陰真不知道離珠這是在誇她,還是損她?再過二十萬年,她豈不是要紅顏枯白骨了?到時候,神皇的玄孫都可以娶妻了。
“別說這個了,我從昊天那裡要了一罈‘枕上雪’,這酒只有衆神宴上才能飲用。”離珠給燭陰倒了一杯,淡淡酒香已經,醇厚的滋味好像已經在口中化開。
燭陰酸溜溜地說出了十年前離珠糊弄她的話:“不能喝太多的酒,因爲喝酒會使人神志不清,酒氣最容易吸引妖怪。”
離珠一時語塞,扯開話題,“二十六年前,神皇下達了第二道逆令。據說,是因爲麒麟和妖魔爲伍,要殺了司天監。結果,刺殺未成,反而被千刀萬剮。沒想到,第一千九百刀下去的時候,朱雀救了他。如今,朱雀和麒麟都逃落凡間,神皇下令追查。”
“麒麟爲什麼要殺司天監?”
“因爲司天監囂張跋扈,誣陷青龍修煉禁術,麒麟是青龍的至交,不忍兄弟遭難。”
“麒麟倒是個烈性子,有義氣!”
離珠笑了笑,帶了幾分苦澀,“可是,神界的人都說,他無情無義,是走獸,走獸根本不懂什麼感情。”
“給我講講二十六年前的事。”燭陰連忙說道。
“你不必知道,”離珠彷彿不願提起,順便說了一句,“對了,這幾天會有一個嘴角有一顆硃砂的女子到御佛舍,記得好生招待她。她會送來一件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