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一聲巨響不僅嚇壞了託木斯克城頭的羅剎兵，同樣也讓中華軍大營上下一陣手忙腳亂。只見硝煙之中一羣頭戴黑羊皮高帽的騎兵揮舞著軍刀在中華軍的陣營內來回衝殺，並不時地將火把丟向中華軍的炮兵陣地。而爲首的赫然就是阿特拉索夫。卻聽他揚鞭策馬著向一干哥薩們指揮道：“不要停下來！弟兄們！讓我們把這幫韃靼直接轟下地獄去！”

嗖地一聲，一支箭矢緊貼著阿特拉索夫的臉頰擦了過去，在他那滿是鬍子的黑臉上留下了一道紅褐色的印記。而他身旁的幾個哥薩克可就沒有那麼好運了。卻見他們慘叫一聲紛紛落馬，每一個人的背上都插著一支冰冷的羽箭。然而還未等阿特拉索夫等人反應過來，前方又響起了一陣猶如炒豆般的槍響聲。幾個衝得比較靠前的哥薩克就像中了邪一般，連哼都沒哼一聲就直接跌落了下來。透過硝煙阿特拉索夫看見自己的正前方一羣身著灰黑色服裝的士兵正半跪著手舉火槍對著自己這邊，而在他的身後又有一羣韃靼騎兵揮舞著彎刀叫囂著朝他們直衝邇來。顯然，他們就是剛纔那幾支箭矢的主人。意識到情況的不妙的阿特拉索夫立即撥馬一揮手道：“快！全體撤退！”

隨著阿特拉索夫的一聲令下，剩餘的哥薩克立刻放棄了進攻，訓練有速地聚集到了指揮官的身邊，朝著託木斯克的方向突圍而去。不過中華軍方面顯然不肯讓這羣突襲者就此揚長而去。眼見越來越多的滿蒙騎兵從四面八方朝著哥薩克圍追堵截。阿特拉索夫等人一邊且戰且退，一邊則向對面的木斯克城發出信號要其開城門。

此刻託木斯克城上的米哈伊爾儼然也已經弄清楚了城下的狀況。就在阿特拉索夫偷襲對方陣地之時，一同回來的彼得羅夫則帶著自己的隨從趁亂溜回了託木斯克。一到城堡，他便立即將阿特拉索夫的計劃告訴了米哈伊爾。

原來正當米哈伊爾指揮全城上下準備抗擊來犯之敵時，彼得羅夫等人亦已趕到了託木斯克的外圍。眼見城外突然冒出了這樣一支軍隊。阿特拉索夫當下便派了幾個得力心腹貓到了中華軍的陣地附近打探情況。在得知對方擁有火炮之後，這位哥薩克首領當機立斷地就決定帶人偷襲對方的炮兵陣地。

在得知事件的來龍去脈，又眼看著阿特拉索夫一上來就把敵方的大營弄得雞犬不寧，米哈伊爾心頭自然是一陣狂喜。不過這樣欣喜的情緒並沒能持續多久。只一眨眼的工夫，米哈伊爾便瞧見了被韃靼兵一路追殺向自己求援著的阿特拉索夫。意識到自己再也討不著什麼便宜的米哈伊爾趕緊下令道：“開炮！快點開炮掩護他們進城！”

隨著米哈伊爾一聲令下，城頭上的俄軍立刻就開始手忙腳亂地裝彈開炮起來。可能是許久沒訓練的緣故，直到阿特拉索夫等人逐漸靠近城池，城頭上的俄軍才放出了第一炮。只聽一聲悶雷似炸響，城池前的草地上升起了一團烏黑的火球，差一點兒就打著了飛奔而來的哥薩克。不過這一炮並沒有像往常那樣讓後邊的韃靼騎兵就此放棄追擊。這些尾追者看上去絲毫不畏懼火炮的攻擊，他們中的某些人甚至還能靈巧地策馬躲過彈坑。

正當城頭上俄軍驚訝於對方的強悍之時，從對面的陣地上忽然傳來了一陣沉悶的號角聲。卻見先前還緊追不捨的韃靼騎兵在聽到號角聲之後立刻就停止了追擊。待見韃靼兵退遠之後，米哈伊爾這才長舒了一口氣讓人打開城門把阿特拉索夫等人迎了進去。

“哦，阿特拉索夫！我親愛的好兄弟。你可算是來了！”自打阿特拉索夫一進城門，毫不顧及“身份”的米哈伊爾便熱情的迎了上去。

“總督大人，看樣子您這裡的情況並不妙啊。”阿特拉索夫翻身下馬苦笑著與米哈伊爾擁抱道。

“可不是嘛。都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這麼些韃靼。不過，我的兄弟你剛纔乾的可真夠漂亮！讓那些個韃靼吃盡了苦頭。相信我。我們很快就能解決城外的那些麻煩的。”米哈伊爾揮舞著拳頭激動地爲自己打氣道。

可同爲當事人的阿特拉索夫顯然沒米哈伊爾那麼樂觀。卻見他回頭看了看已經減員的隊伍，隨即神色凝重的警告道：“總督大人，我想我們這次可能遇到真正的麻煩了。您看外面的那些人他們擁有火炮。從剛纔的那場戰鬥來看，對方的騎兵早已習慣了與火炮一同作戰。所以這些人絕對不是普通的韃靼。”

給阿特拉索夫這麼一說，剛纔還興致勃勃的米哈伊爾立刻就陷入了一陣尷尬之中。他本人又何嘗不知自己目前處境的險惡。只不過無論如何自己這個總督是不能在士兵面前表露出半點怯懦的表情的。因爲那樣的話會讓託木斯克城內原本就不高的士氣直接跌到谷底。於是他隨即便將阿特拉索夫拉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隨後帶上門搓著手道：“阿特拉索夫，你說得沒錯。我們現在確實處境艱難。外面那些也確實不是普通的韃靼。他們是來自中華帝國的遠征軍。”

“中華帝國？那是什麼地方？像奧斯曼人那樣強大嗎？”阿特拉索夫側著腦袋問道。顯然對於東方的瞭解，他只限於奧斯曼帝國與波斯帝國。

“中華帝國在比蒙古還要遠的東方。據說這個東方帝國十分龐大。我想他們應該同奧斯曼帝國不相上下。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在我們與他們之間還隔著西伯利亞廣袤的凍土，而不是像土耳其人那樣近在咫尺。”米哈伊爾一邊搜刮著肚子裡那點對中華帝國少得可憐的瞭解儘量向阿特拉索夫解釋，一邊則爲他倒了一杯自己珍藏的白蘭地。

“恩，這確實是個好消息。”阿特拉索夫接過酒杯點頭道：“至少他們不可能像土耳其人那樣擁有充足的補給。特別是彈藥方面的補給。”

“說得對！所以我的好兄弟你剛纔可是立了大功了。你引爆了他們的火藥，那些中國人的火炮已經對我們夠不成威脅了。來，讓我們爲哥薩克勇士們的驕人戰績乾杯！”米哈伊爾舉起酒杯扯著嗓門道。

“乾杯。”阿特拉索夫一樣脖子便將那昂貴的酒水一口悶了下去。卻見他緊接著就搖了搖頭道：“總督大人，您可別高興得太早了。我們剛纔確實偷襲了對方的炮兵營地，也引爆了那裡的火藥。但我們不知道那是否是敵人的全部火藥，也不知道敵人究竟還剩下多少火藥。所以總督大人，火炮的威脅還沒有解除呢。”

“這麼說我們還可能被火炮轟擊？”被潑了一盆冷水的米哈伊爾當場的就楞在了那裡。而阿特拉索夫則大大咧咧地從他手中奪過了酒瓶自各兒倒了一杯道：“是的，總督大人。不過您也不用嚇成這樣。這也只是猜測罷了。情況究竟怎樣還得試探一下才清楚。”

“怎麼試探？”米哈伊爾嘟囔著問道。

“很簡單，朝對面的韃靼開火啊。如果他們立即用火炮予以猛烈的回擊，這說明對方的彈藥還很充足。反之則說明我們剛纔的襲擊完全成功了。”阿特拉索夫自信的笑道。

“不錯的主意，反正咱們城裡有的是彈藥。”米哈伊爾跟著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

正當米哈伊爾與阿特拉索夫舉杯暢飲之時，對面陣地的夏完淳此刻卻是氣不打一處來。剛纔那場突如其來的戰鬥對於中華軍來說絕對不是一場令人愉快的經歷。而最爲要命的是哥薩克的襲擊讓中華軍損失了將近一半的彈藥。只見大帳之中身爲主帥的夏完淳鐵青著臉狠狠地教訓道：“你們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竟然讓一羣哥薩克如入無人之境地一把火燒了炮兵陣地！斥候幹什麼去了！巡邏隊幹什麼去了！還有你們炮兵營幹什麼去了！”

面對主帥的厲聲呵斥幾乎所有的將官都不約而同地垂下了腦袋。他們知道今天的這場戰鬥絕對稱得上恥辱。但將官又大多心有不甘。因爲這兩年遠征軍一路打來可謂是順風順水。對付普通的遊牧部落光是靠滿蒙騎兵就已經綽綽有餘了。就算遇到羅剎人建立的堡壘，往往也只須放上幾炮，或嚇得對方投降，或乾脆把那些由原木搭建的城寨炸出幾個大窟窿。總之武器及戰鬥力上的優勢讓遠征軍眼中只剩下了進攻。直至剛纔衆人才猛然反應過來還有防守這麼一回事。然而無論衆人如何懊悔損失都已經不可避免地產生了。

“若不是剛纔本營銘旌要我等收兵。那幾只老鼠早被咱們給追上了！”雖然低著頭，可多爾博還是不服氣地嘟囔著。

“就算讓你追上又能如何？都快到人家鼻子底下了。你是直接跟著衝進城去呢？還是用你的戰馬去撞牆？”夏完淳沒好氣地反問道。

“反正下次再讓我碰到那幫老鼠，非擰斷他們的脖子不可！”多爾博撰著拳頭惡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而周圍的其他將官也跟著一起羣情激憤地漫罵起來。

此時在一旁久未出聲的袁世澤欣然站起了身。卻見他一邊示意衆人安靜，一邊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大傢伙冷靜一下。事已至此再怎麼痛罵都已於事無補。當務之急還是該先想出作戰對策纔是。”

給袁世澤這麼一說，夏完淳橫掃了衆人一眼後冷哼道：“既然參謀長都這麼說了。爾等各記過一次，等戰鬥結束後再視爾等的表現定奪！好了，現在都給我廢話少說。來談談正事吧！”說罷他又回頭向袁世澤問道：“世澤，你怎麼看目前的情況？”

“就剛纔那支偷襲的人馬來看，應該有二三百人的規模。加上託木斯克原有的駐軍，我們目前所面對的敵軍約有七八百人。因此作爲攻方我軍在人數上並不佔什麼優勢。而在武器上，由於哥薩克的偷襲使得我軍損失了將近一半的彈藥。再加上託木斯克擁有堅固的石制城牆與碉堡。想要單純的依靠火炮來取勝亦比較難做到。”袁世澤如實地說出了遠征軍目前尷尬的境地。

先前氣勢洶洶的一干將官在聽完袁世澤的分析之後，也都一個個露出了爲難的神色。須知，守城一方本就比攻城一方佔有優勢。現在遠征軍無論是在人數上，還是武器上都與對方不相上下。而此刻已經是秋天了。誰都知道西伯利亞的冷空氣不會給遠征軍太多的時間。他們必須趕在樹葉落光之前拿下眼前的這坐重鎮。否則的話就只能在冬營等待來年春天再作戰。而那樣一來情況會變得更糟。因爲屆時遠征軍的補給會變得更加匱乏，而對方則可能已經得到了烏拉爾山以西的援軍。

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如此垂頭喪氣的。至少此刻的多爾博就顯得很自信。卻聽他不屑地嚷嚷道：“這都怎麼了！難道沒有火炮你們漢人就不會打仗了嗎？老子可不信這個邪！”

“你個韃子少在哪兒瞎攙和。你那麼厲害現在就帶著你的人去打託木斯克啊！”一箇中華軍軍官不服氣的反駁道。

“老子這就去打給你看。你個孫子可得睜大了眼睛好好瞧瞧爺爺是怎麼打仗的！”多爾博指著對方大喝道。

眼見兩人就此箭拔弩張，夏完淳猛地一拍桌子呵斥道：“都給我安靜！有這個精神，留著呆會兒打羅剎人去！”

給夏完淳這麼一呵，多爾博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安靜了下來。卻聽夏完淳整了整情緒接著說道：“不管有沒有火炮託木斯克都要拿下來！敵人既然偷襲了我軍的炮兵陣地，明日就一定會開炮試探我軍的虛實。借於我軍目前彈藥緊張。所以一定要謹慎回擊，既不能讓敵人試探出我軍的虛實，又不要過多的消耗彈藥。目前我軍還是以將託木斯克俄軍壓制在城內爲主。”

“完淳，你是想等與蘇赫巴魯會師之後再開始正式攻城吧。恩，如果加上蘇赫巴魯那一路以及周圍的蒙古部族，我軍的總兵力應該能突破五千。再加上從葉尼塞斯克繳獲的彈藥。迫使對面投降應該不是難事。”袁世澤摸著下巴上亂糟糟的胡茬問道。

“得看情況。我是希望蘇赫巴魯那邊能快些結束。畢竟部隊已經許久沒有得到補給了啊。”夏完淳捏著指揮棒悵然地說道。

【……279哥薩克奇襲中華營 夏完淳暗自愁補給 文字更新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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