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卡洛斯二世的反應(yīng)是如此之“遲鈍”，科爾貝爾還是慶幸他能自己提出聯(lián)盟的事。??當然從對方遲疑的神色中他亦能讀出西班牙國王此刻的猶豫。??這也難怪，中華帝國那遼闊的疆土、龐大的人口以及令人生畏的強大艦隊無不是歐洲君主眼中不可逾越的高山。??若非這次遭到威脅的是西班牙的殖民地，科爾貝爾很難想象膽小如鼠的卡洛斯二世會有勇氣詢問同法國聯(lián)盟的事。??不過這似乎也就是卡洛斯二世的極限了。??在提出詢問之後這位西班牙國王立刻顯露出了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陛下或許您已經(jīng)聽到了些許的風(fēng)聲。??但我可以代表路易十四陛下向您保證，您所擔憂的事情不會發(fā)生。??正如我先前所言法國無意挑起同中華帝國的戰(zhàn)爭。??路易十四陛下只是希望歐洲在中國人面前能像一塊團結(jié)的石頭，而不是一堆只是任由中國人撈取錢財?shù)纳⑸场??陛下相信只有得到了中國人的尊重歐洲才能得到安全。??”科爾貝爾說到這裡連忙送了一頂“大帽子”道：“當然這一切都離不開西班牙的支持。??誰都知道西班牙在歐洲舉足輕重的地位無人可代。??路易十四陛下要是知道西班牙肯支持他的聯(lián)盟一定會甚感榮幸。??”
科爾貝爾的恭維似乎是起到了一點小小的催化作用，卡洛斯二世換了換坐姿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意。??但他顯然對科爾貝爾前面那段話不以爲意，於是便聳了聳肩反問道：“公爵閣下您剛纔說中國人會威脅到歐洲？這未免也太危言聳聽了吧。??雖然中國人在美洲扶植了同樣黃皮膚的印第安人。??在各大洋地航線上也咄咄逼人。??但中國人對歐洲大陸還是比較友好的。??更何況公爵閣下您自己剛纔也說了中國與歐洲相隔甚遠。??英明的中華女皇不會輕易嘗試挑戰(zhàn)距離的暴虐不是嗎？”
“陛下誠如您所言。??中華帝國目前對歐洲的態(tài)度確實友好。??就算中國人奪取了貴國及荷蘭等國在東印度羣島的殖民地，就算英國艦隊在印度洋上全軍覆沒，就算中華帝國的勢力不斷地向海洋擴張，在許多歐洲人地眼裡那個東方帝國依舊是文明與富庶的象徵。??傳教士們向人們灌輸那個東方樂土有多麼地迷人。??學(xué)者把那個國家想象成他們心目中的理想國。??殊不知這都是不負責任的做法。??中華帝國遠沒有人們想象中的那麼美好。??在歐洲的貴婦人穿著用中國絲綢做成的長袍之時，中國的遠征軍卻在炮轟俄國人地城寨。??在歐洲的紳士享受中國的茶葉之時，中國的艦隊卻在非洲西海岸整日遊蕩。??陛下我們面對的是一個狡猾的對手。??他們或許不像奧斯曼人那般野蠻卻絕對野心勃勃。??如果我們繼續(xù)這樣沉迷於傳教士、學(xué)者以及中國人聯(lián)手編織的夢境之中，遲早有一天我們都會遭受滅頂之災(zāi)。??”科爾貝爾的話語充滿了危機感。
受其影響卡洛斯二世似乎也有所頓悟地說道：“我當然不會去相信那些傳教師或自由主義者地鬼話。??在那些人的眼裡歐洲什麼都是錯的。??而我們都是無可救藥的毒瘤。??我雖然不知道中國人對歐洲有著怎樣的野心。??不過從美洲的事件來看。??西班牙十分樂意擁有一些堅實地盟友。??但就不知西班牙能爲盟友們做些什麼？”
“哦，英明的陛下啊。??對法國來說西班牙的加入本身就是聯(lián)盟最大的榮幸。??當然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或許我們能增強一下在經(jīng)濟領(lǐng)域的合作。??當然這一切都需要進一步的協(xié)商最後才能決定。??”科爾貝爾恭敬地回答道。??正如其所言對於法國來說能將西班牙的哈布斯堡家族拉入自己的陣營本身就是一場政治上的勝利。
“那我那好女婿打算在那裡商討這事呢？”卡洛斯二世擡頭反問道。
“盧森堡。??陛下。??”科爾貝爾如實回答道：“路易十四陛下認爲《盧森堡協(xié)議》將是一個不錯地名稱。??”
“怎麼？路易打算公開結(jié)盟地事嗎？”卡洛斯二世狐疑地問道。??他原先以爲法國只是暗地裡同一些歐洲國家拉幫結(jié)派罷了。??卻不想路易十四還真敢將結(jié)盟的事公開出來。
“陛下，這事原本就沒什麼好遮掩地。??結(jié)盟目的旨在維護歐洲的利益。??如果同中國人合作也能獲得利益的話，聯(lián)盟亦會毫不猶豫地與其攜手。??這就像歐洲的小作坊連手組成聯(lián)盟對抗大商業(yè)協(xié)會一樣。??聯(lián)合能增強實力也能從對手那裡博得尊敬。??倘若不公開結(jié)盟的事又如何能給中國人以觸動呢？更何況在歐洲想要瞞過那些東方人的耳目還真不是件簡單的事。??既然遲早會被對方知曉，還不如正大光明的對外公開。??”科爾貝爾欣然回答道。??就其本人而言，他並不將這次歐洲諸國的結(jié)盟看做是純商業(yè)上的合作。??一直以來他都將商業(yè)看作是國家威力的工具。??因此科爾貝爾堅信這一打著商業(yè)幌子的聯(lián)盟會在政治和軍事上起到令人異想不到的效果。??至少會比英國人與奧斯曼人組成的那所謂的聯(lián)盟更有實效。
“看來路易對自己十分有信心啊。??”卡洛斯二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心裡卻在盤算著中國人知道這個消息時會是個什麼樣的反應(yīng)。??惱羞成怒嗎？還是隱忍不發(fā)？亦或是欣然接受？
事實上，就在科爾貝爾當著卡洛斯二世的面侃侃而談之時。??身處巴黎中華使館的羅威亦已得到了相應(yīng)的風(fēng)聲。??而向他通風(fēng)報信的正是是中華帝國“親密無間”的藩屬——荷蘭。??作爲海上馬車伕荷蘭不僅擁有令人羨慕的海上力量，其在情報方面的實力同樣不容忽視。??若非如此以荷蘭彈丸之地又怎能一次又一次地抵禦來自西班牙、法國之類強國的威脅呢。
“哦，科爾貝爾跑去西班牙了？”巨大地落地玻璃窗前羅威揹著手眺望著遠處問道。
“是的。??大人。??此刻他可能已經(jīng)見到了卡洛斯二世。??”回答者是一個年約三十歲的中年男子，他的相貌帶則典型的低地男子風(fēng)格。??然而羅威看都沒看對方一眼，便已果斷地下令道：“繼續(xù)打探。??一有消息立即來報。??”
“遵命大人。??”男子彎身行禮退出了客廳。??羅威卻依舊望著窗外並沒有挪開步子。??誠然依靠龐大的關(guān)係網(wǎng)他總能在第一時間探聽到歐洲上層的動向。??可從另一種角度來說中華帝國在歐洲地領(lǐng)事館也無時無刻不在歐洲諸國的監(jiān)視之中。??而今詹姆斯又去了美洲，留守巴黎地羅威自然就成了衆(zhòng)人關(guān)注的焦點。??他的一舉一動無不牽動著歐洲君王們的神經(jīng)。??同樣的歐洲君王們的一言一行亦逃不過他的法眼。
俄國、挪威、熱那亞、普魯士公國、西班牙……科爾貝爾這數(shù)個月來地行蹤在羅威的腦中劃出了一道清晰的曲線。??從各地傳來的種種情報亦昭示著法國人那躍躍欲試的野心。??是派人暗中阻止法國人的陰謀？還是按兵不動寫信將這裡的情況向本土彙報？如今中華朝在歐洲的決策似乎完全取決於羅威地一念之差。??這對這個剛滿三十歲的年輕男子來說不能不算是個極大的誘惑。??畢竟在心理上無論他在歐洲如何地呼風(fēng)喚雨，都比不上南京皇城大殿中的一個席位。??只是眼前的事非比尋常。??饒是羅威辦事向來果敢此刻也不由自主地猶豫了起來。??終於在落地窗前來回渡了數(shù)步之後羅威坐到了辦公桌前取下了毛筆……
弘武十五年（西曆1664年）十一月，印加聯(lián)邦成立的消息傳到了中華帝國地國都——南京。??誠然在四個月之前中華駐歐洲大使館早已連同荷蘭、威尼斯等國共同發(fā)表了承認印加聯(lián)邦爲合法政府的聲明。??但在中華朝大多數(shù)百姓的眼裡這樣一條消息不過是茶餘飯後一掃而過的談資而已。??遠沒有數(shù)個月前轟動一時的“大興號案”來得引人注目。??歷久彌新。??可是對中華女皇來說印加聯(lián)邦的成立卻比這一年任何一樁事件都有著更爲深遠的意義。
“托馬斯終於完成了他的宿願。??”御書房中孫露輕輕地合上了面前的奏摺不無感慨地說道。??南美印第安人的獨立讓她心中盪漾起了久違地暢快。??那是看到有色人種揚眉吐氣後所引起地共鳴。
只不過此刻站在孫露面前的中華羣臣是不會有這種感受，也不會明白這種感受地。??在他們的眼中這一切只是天朝對一員戰(zhàn)將的賞賜對一羣仰慕華夏文化的生番的一種賞賜。??無怪呼。??農(nóng)林尚書沈廷揚會搖頭晃腦地向女皇恭賀道：“托馬斯元帥及其同胞這次能立國建都全是仰仗了陛下您的恩惠。??相信印加聯(lián)邦與我中華日後定能永世同好傳爲佳話。??”
“是呀，此番南美印番慕我華夏教化立國設(shè)都。??實乃是受陛下聖得所感。??”外務(wù)尚書李啓新先是附和著吹捧了一下，隨即卻又轉(zhuǎn)口坦言道：“只不過據(jù)臣所知此次印第安人獨立建國的事倒是在歐洲諸國之間引起了不小的爭議。??”
“哦？卿在外邊聽到什麼風(fēng)聲了嗎？”孫露微微擡起眼皮問道。??其實用不著李啓新提醒她也能猜測出此刻歐洲各國的反映。??那些向來自視甚高的白種老爺們眼見被他們當作未開化動物的紅皮膚野蠻人突然立了國保不定在哪兒個角落裡一邊罵娘一邊直劃十字呢。
“回陛下。??據(jù)悉歐洲諸國對印第安人獨立一事顯得十分驚愕。??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人都認爲印第安人是未開化的野蠻人根本不可能建立起一個象樣的國家。??而且之前爲西班牙人所滅的印加帝國也確實有殺活人取人心祭兇神的惡俗。??因此歐洲諸國深恐印第安人舊習(xí)難改會傷害到在南美生活的歐洲移民。??”李啓新如實地稟告道。
“恩，這事老夫也曾聽玻意爾大學(xué)士他們提起過。??聽說我朝在北美的城寨也時常會受到當?shù)赝寥说囊u擊。??咳，雖說南北有異。可那些印第安人終究是些未開化的土人，且受我中華感化較短。??一時間能否改正陋習(xí)還很難說。??也無怪呼。??西人會如此忌憚了。??”方以智跟著點頭道。??他的這番話語不僅道出了歐洲人的心聲，也同樣是多數(shù)文武大臣們的看法。
而今的中華朝在對外關(guān)係上可不像從前那樣“以己度人”了。??羣臣既不會因爲某個國家親近中華或是仰慕華夏文明而將其當作“熟番”。??也不會因文化上的差異而將歐洲各國看做勢同水火的“生番”。??內(nèi)閣在考慮國與國的關(guān)係時更多考慮的是國家的實力與中華朝本身的利益而非意識形態(tài)上的問題。??正因爲如此當李啓新、方以智提出對印加聯(lián)邦的顧慮的同時，身爲內(nèi)閣首相的黃宗羲提出了另一番的見解道：“若說印第安人茹毛飲血，那四處殺戮的歐洲人在這方面也不見得好到哪兒去。??對我朝來說在遙遠的美洲，一個親近中華仰慕中華甚至效仿中華的盟國。??遠比那些所謂文明國度的殖民地要有利得多。??所以依老夫看來我朝也不必太過在意歐洲人的看法。??只需潛心打造屬於我中華的美洲就行。??”
黃宗羲的這番話可算是說到了孫露的心坎裡。??或許在這個時代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的君主能像她這個中華女皇那樣清楚美洲的重要性。??如果說在另一個時空英國人成功地使英語成爲北新大陸的通用語言。??那在這個時代打造一個黃色的新大陸便是孫露醞釀已久的藍圖。??誠然作爲一個“未來人”孫露心知肚明以目前的科技條件下想建立一個橫跨太平洋的龐大帝國終究只是“癡心妄想”。??可將中華帝國的勢力擴張到美洲卻是華夏文明走向世界的畢經(jīng)之途。??然則正當孫露打算欣然點頭之時，李啓新卻再一次提出了自己的異議。
“首相大人此言差矣。??而今歐洲人對此事的非議與其說是對印第安人的恐懼。??不如說是對我朝的忌憚。??特別是西班牙等國更是將印第安人的獨立視作我朝在南美勢力的擴充。??陛下，臣恐此事會引起歐洲諸國對我朝的防備，從而影響我朝在歐洲的經(jīng)營。??畢竟這種咄咄逼人的態(tài)勢與我朝在歐洲一貫推行的友善邦交有著很大的出入。??”李啓新一字一頓地說出了外務(wù)部對歐洲諸國目前態(tài)度的分析。
“恩，李卿言之有理。??”孫露聽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黃宗羲的態(tài)度固然深得她心，可李啓新提出的問題也不是沒有道理。??正如其所言由於地域間隔的原因中華帝國對歐洲的態(tài)度一直都是文化經(jīng)濟滲透爲主。??此舉不僅爲中華帝國在歐洲博取了好名聲，還在潛意識中讓歐洲人放鬆了對這些東方異教徒的警惕。??而印加聯(lián)邦的事卻讓不少歐洲人再一次萌生了對黃種人的忌憚。??想到這裡孫露不由回頭向黃宗羲問道：“黃卿。??這事你怎麼看？”
【……第二部 第三百六十八節(jié) 四奔走法王欲結(jié)盟 爲南美羣臣生歧義 文字更新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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