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洛深吸了一口氣，面容恢復冷靜，沉聲道：“給我聯絡總局偵察科，我不管他們用天眼還是用衛星，我要鎖定他們的去向！”
“是！”不明所以的警察們精神一振，轉頭去執行他的指令。
封洛一轉身，大步走向警車。
我封洛要是這麼輕易就放棄，還配得上身上這身制服嗎！
除了留下處理警車爆炸後事的警員，其它人全都跟著上了車，呼嘯而去。除了爆炸的火焰還在燃燒，一切都像是恢復了正常，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一個小時後的凌晨零點，東城翡翠酒店的經理辦公室裡，丁進臉色難看地看著趴在屋子中間的汪凱，和他旁邊的一個不透明的大塑料袋，從塑料袋錶面的紋路很容易可以看出，裡面裝的東西不小。汪凱渾身都是泥水，中了兩槍，傷口進行了簡單處理，隨便紮了起來，人在地上趴著沒動，一臉絕望。
和丁進隔著汪凱的一側，林徵蹺著二郎腿坐在沙發裡。他左後方是土仔，右後方是千羽櫻，此時她在臉上戴了個口罩，卻是不想提前被汪凱認出來。
“咚咚咚！”
敲門聲有規律地響了起來。
丁進身後的裴應轉身走了過去，就著窺視孔往外看了一眼，打開了門。
豐叔走了進來，一眼就看到地上的人，卻沒有多說，徑直走到林徵側前方，說道：“林哥，燕巷的事情已經結了。”
林徵微微一笑，輕描淡寫地道：“飛魚呢？”
“逃了。”豐叔乾脆地回答。
地上的汪凱渾身一震。
他還期待著能得到飛魚的好消息，哪知道竟然是這樣一個結果！
林徵露出一個錯愕神色：“怎麼會？”
“本來已經快抓到他，封警官突然接到一個電話，接著一輛警車發生爆炸，封警官就命令人打開了包圍圈，任由飛魚帶人離開。”豐叔把自己看到了情況說了出來，然後才道，“具體情況，恐怕只有問封警官自己才知道。”
林徵沉yin片刻，話鋒忽然一轉：“丁先生，剛纔的請教你想了這麼久，也該有個答案了吧？”
丁進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地上的汪凱看著丁進的目光露出哀救神色。
剛纔林徵問丁進：“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已經說完，丁先生，林徵來東城比較晚，算是晚輩，可能有些事的處理未必到位，怎麼處置汪凱，希望丁先生能給個建議。”
丁進艱難地道：“林哥，這……我真的不太好回答……”
“那這樣，裴經理，”林徵爽快地道，目光看向裴應，“麻煩你把這個袋子打開一下，這裡面的東西或者能幫丁先生做出正確的判斷。”
裴應看了他老闆一眼，走到袋子旁邊，拉開了上面的拉鍊。
刷地一聲，袋子拉開了一小截，登時露出一張圓嘟嘟的臉來。這張臉平時看著ting謙和，但此時卻是圓睜雙目，五官滲血，可怖之極。
“錢老闆！”裴應嚇得退了兩步，失聲驚呼。
丁進的臉色登時再變：“錢……錢老
板他死了？！”
“抓到汪凱，我立刻逼著他帶我去找錢老闆，”林徵淡淡地道，“但仍是晚了一步。六個小時前，汪凱親手槍殺了錢老闆！”
汪凱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來。
林徵沒放過他的反應，冷笑道：“我知道，你想說抓錢老闆的主意是飛魚出的，那你告訴你，飛魚怎麼知道我對魏倩另眼相看？”
抓錢鎮逼魏倩這招，是飛魚提出來的。但是他之所以會提這招，卻是因爲汪凱發覺林徵私下跟魏倩親密，同時把這一點告訴了飛魚。所以從根本上來算，如果不是他，飛魚不會想出借魏倩布殺局的主意，更不會去抓錢鎮。
丁進劇烈呼吸了好幾下，才恢復鎮定：“汪總，你爲什麼要殺錢老闆？”
“他……他罵我膽小鬼……”汪凱的聲音打著顫，“我一時忍……忍不住……”
“就爲了這點小事？！”丁進不能置信地道。
汪凱驀地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大吼道：“我不是！”
全場靜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汪凱的聲音纔再次響起：“我本來一直勸飛魚放他的，沒……沒想殺他。老錢是個好人，跟我關係也不錯，本來……本來是不用死的……”
“行了。”林徵不屑地打斷他的話，“丁先生，現在你該明白，什麼樣的決定纔是正確的。”
丁進凝目看著袋子裡的錢鎮，沒有說話。
林徵也不逼他，悠閒地靠坐在沙發裡。
“林哥，客觀來說，汪凱該死。”丁進忽然道，目光仍看著錢鎮，“但是我的回答是，請放汪凱一條生路。”
這話一出，除了他自己外，所有人均是愕然，連林徵也不例外。連續緊逼，他目的就在於逼丁進表態。只要有丁進這東城僅剩的巨頭贊成殺汪凱，林徵再動手，纔算得上名正言順。之前一系列造勢，他還以爲丁進肯定會如他所願，哪知道竟然換來這麼一個回答。
“我只說三點，林哥你可以自己斟酌。”丁進下定決心，臉色恢復正常，“第一，汪凱是臺州商盟成員，擁有秘密會員的身份，如果他驟然身死，商盟一定會介入調查，多的不必說，但我能肯定，結果對林哥絕對不是好事。這在臺州，是有前例的。”
林徵坐直了身子，皺眉道：“我知道商盟黑白背景複雜，但是再怎麼樣，也不能不講道理吧？汪凱想殺我在先，我進行相應報復，難道這也不行？”
“我說了，汪凱是秘密會員，每一年都要向商盟交納數百萬的會費。”丁進慢慢地道，“這一項可不是白白交的。”
林徵看了豐叔一眼，後者露出茫然神色，顯然對“秘密會員”這四字並不瞭解。但是丁進的意思非常明白，汪凱捨得向商盟交納這麼多的“會費”，商盟肯定不會是講道理的地方。
丁進並不多加解釋，繼續道：“第二，汪凱擁有順東商貿城，這是東城最大的一筆生意，如果殺了汪凱，據我所知，他立有遺囑，死後財產折現捐入他的私人慈善基金會。順東商貿城將歸入國有經營，對林哥是有害無益。”
林徵
愕道：“他還有慈善基金會？”
這一句是問豐叔，後者點點頭，表示確實如此。
“林哥可能還不知道，汪凱是國家佛教協會的認證信徒。”丁進露出一個古怪表情，“他深信佛教的因果論，所以纔會建立慈善基金，以幫自己積一點陰德分。”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表情都古怪起來。一個做事不計後果、手段毒辣的人，還想積陰德！要是老天有眼，恐怕都會給他一個白眼。
“第三，東城的老戶，一半以上都跟汪凱有交情。”丁進繼續說道，“殺了汪凱，無論什麼原因，東城都會人心惶惶，對林哥的威信大大有損。”
最末一點林徵早就想到，否則也不會想通過逼丁進表態來使汪凱的死變得名正言順。丁進這三點說完，之前殺汪決心還十分堅決的土仔和豐叔也不由猶豫起來，均看向林徵。
仍趴在地上不敢動彈的汪凱心中浮起希望。丁進這番話合情合理，換是是他自己是林徵，恐怕都會從大局考慮。畢竟殺人容易，守業艱難。
林徵沉yin道：“照丁先生的意思，這事就這麼了了？”
“不，仍像前次所說，死罪能免，活罪難饒。我個人的建議是，汪凱必須做出適當的賠償，這一點，我想汪凱絕對不會有異議。”丁進強壓下心情波動，沉聲回答。他心裡微微鬆了口氣，只要林徵沒斷然拒絕，這事就有了轉機。
站在林徵身後一直沒說話的千羽櫻咬著脣，抓著沙發背的十指不由用力，指節泛白。
林徵目光下移，看向汪凱。
汪凱奮起餘力，聲音沙啞地道：“只要……只要你不殺我，我……我一定滿……滿足你任何要求！”
林徵凝視他片刻，脣角忽然浮起一絲笑容。
汪凱大喜，暗呼吾命有救時，林徵一聲輕語：“不殺你？這夢，你做得太美了！”
丁進、汪凱和千羽櫻同時一震。
“惹了商盟，大不了多個仇家；少了順東的生意，最多也就少點金錢；人心惶惶？哼！我要的就是他們怕我！”林徵面色轉寒，霍然起身，“丁先生，既然你不贊成，那我也不打擾了！我們走！”
“慢！”丁進吃了一驚，擡臂相攔。
“怎麼？你還想逼我答應不成？”林徵眼中厲芒登現。
丁進急忙縮手：“不！林哥你千萬別誤會，我只是想說，錢可以少點，威信也可以重建，但是聰明如你，該明白跟商盟作對絕對不理智！”
林徵沒說話，目光深深看入他眼中。
丁進閱歷極廣，竟也不由被他眼中的凌厲迫得退了一步，不敢再攔著。
林徵再不看他一眼，沉聲道：“土仔，帶上汪凱，走！”
“林徵……”一聲輕呼忽然響起。只是低低一語，卻比丁進的攔阻更有效，讓林徵立刻停住了腳步。
衆人轉頭看去，說話的正是沙發後的千羽櫻。
“你說過的，會讓我親手處理汪凱。”千羽櫻不理餘人，只看著林徵。
林徵毫不猶豫地點頭：“我答應過的事，一定會做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