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上了話,什麼話題似乎都好聊了。
見面的主題很快回到宋蕊和甘廣闊的訂婚事宜上。
按照甘廣闊的意願是想遵循周禮裡的定親六禮,給宋蕊一個完完全全的古典儀式。奈何宋父甘父都覺得太過繁瑣,笑話甘廣闊好好一個二十一世紀的青年居然遵循古禮,比他們老頭子還迂腐。兩相妥協之下,所有禮數一個不少,只不過簡化一些,能放在一起的就一天完成。
納采,也就是提親。依禮男方要以雁爲見面禮上門提親。真正的大雁不好送人,甘廣闊找人用木頭雕刻了一隻,栩栩如生。雁翅上刻了一首宋蕊喜歡的詩: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問名,俗稱合八字。紅漆的禮盒、五彩銀線的包袱和大雁一起呈上來。宋父接過來,打開古色古香的木盒,盒內裝著押帖物:一對墨綠的和田玉耳環,一對紅玉戒指,一雙翡翠手鐲,一個簪子,簪子下綠上白,下邊爲枝葉,上邊爲花,竟是一朵合歡花。包袱裡是甘廣闊親自挑選的送給宋蕊的衣物。從春秋到冬夏,四季的衣服都準備了。每件衣服上都請人繡了一朵粉色的合歡花。
宋父拿出首飾,盒子底下是一張綠色的龍帖。帖長尺餘,寬約五寸,厚至一寸,可連續摺疊,十分精美。帖子扉頁上印有兩條盤龍,威嚴而有氣勢,一行流暢的行書,八個大字:久仰名門,願結秦晉。下方落款爲“眷姻弟甘鵬暨子甘廣闊現年二十九歲頓首”。
舅媽王潔茹擔當媒人,納吉納徵兩禮合併爲一。甘家給的定金不算多一萬零一百元,寓意萬一挑一。唯一的親生兒子大婚,甘父也大手筆的大方,送來的聘禮都是價值上萬的好東西。
宋父回的是粉紅色鳳帖,扉頁上印有一雙飛鳳。扉頁寫道:謹遵玉言,願結秦片。下方落款寫著“眷姻弟宋炳文暨女宋蕊現年二十八歲頓首”。
一日之內,六禮過了四禮,只剩下請期和親迎。
宋蕊遙遙看著甘廣闊,感動的幾乎落淚。他居然真的用心研究過古代婚嫁,給了她一個獨特又難忘的訂婚儀式。
這一日忙碌完已經弦月初上。
兩個人慢悠悠的跑步在林蔭道上。
“阿甘,你真的太令我驚奇了。”
他微笑著注視她:“我連婚禮都準備好了,已經準備了十年。”
明天他會和父親去找占卜師求結婚的好日子。
宋蕊站定,伸出手摟住他瘦勁的腰身,臉貼在他胸膛上,聆聽他急速的心跳,輕輕的說:“阿甘,從今日起,我就是你的未婚妻了。”
宋蕊也曾看過詩歌裡的文定之約。她和阿甘的這種大啓傳帖,相當於今日的結婚證書,具有一定的法律效力。—旦互傳過大啓之帖後,表明婚約簽定,已成姻眷。在古代如無特殊原因,一般不得隨意悔親,那是要受到社會輿論譴責的。
他低首吻上她秀髮,話語裡帶著滿足:“恭喜宋小姐,今日文定之喜。”
她仰起頭望向他:“同喜,甘公子。”
笑吟吟的對視裡,滿滿的愛戀。
宋蕊休息後,甘廣闊單獨找到宋家二老。
“叔叔阿姨,我想把小蕊帶到我那兒住一段時間。”
出語驚人,宋父的臉頓時黑了,宋母也驚詫的看向甘廣闊。這孩子看著也挺穩重的,怎麼今日剛訂婚就提這種要求?
宋父堅決的說:“不行!絕對不行!成何體統!”
“小闊啊,雖說你和小蕊已經訂婚了,但還沒結婚呢,哪能就隨便住到一起。再說,馬上就結婚了,不急在這一時的。”宋母也頗不悅。
甘廣闊好脾氣的說:“叔叔阿姨聽我解釋。”他把小蕊的病情,他和恩師新研究出來的方法如實告訴宋家二老。萬盛華老師已經把所有需要的藥材都給他寄過來了。前天他收到了,試著煎了一碗藥,可以開始給小蕊治療了。
“小蕊對不孕這事很難過,我怕她每次治療的時候都勾起傷心的回憶。所以想用安眠香催她入睡,等她無意識後我再給她鍼灸治療。”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有些穴位太過敏感,甘廣闊隱瞞了沒說。
剛剛知道宋蕊不孕的時候宋母的心都涼了。她甚至一度懷疑許家諾跟小蕊離婚的原因不排除小蕊不能生育的可能。女兒再次戀愛,宋母的心一直都揪著,怕這一個女婿將來不能接受小蕊的缺憾。原來甘廣闊早就知道小蕊的病情。即便知道她不能生育,他依然愛她如初,不,他比以前更疼愛她、憐惜她的。想方設法的爲她求醫問藥。原來他一番苦心都是爲了小蕊的病情。
“小闊,我們誤會你了,對不起。你這麼體貼小蕊是她的福氣。”
甘廣闊想,我這一生只想給她無盡的幸福,不讓她受一絲苦楚。
訂婚第二日,甘廣闊和父親去請擇日師算良辰吉時。兩個日期,一個是六月二十八,一個是十一月初七。
甘父問兒子的意見:“小闊,你選哪個?”
甘廣闊毫不猶豫的說:“六月二十八。”
甘父有些猶豫:“現在都五月中旬了,就一個月時間準備婚禮,會不會趕不及太倉促?”
“不會。”他已經爲這場婚禮準備了從少年到青年的全部歲月。
結婚日期寫在大紅紙上,隨著問候禮一起送入宋家。宋蕊在日曆上勾出六月二十八這天。眼神從筆流到帶婚戒的手上。戒指下有一個很明顯的印痕。與許家諾五年婚姻,戒指從未離過手,天長日久,戒指似乎長在了血肉了,當初摘下來的時候費了很大勁。還是甘廣闊用他的醫學只是想法爲她除掉的。只是這手上的白印就像她心頭的傷痕,不疼不癢,卻始終存在。
如今,她的阿甘用一生的承諾爲她遮住了這道痕跡。她只要信賴著她就能忘了戒指下的印痕,去體會那合歡花裡承載的幸福。
再有一個多月,他們就真的結婚了。坎坷半生,漂泊的靈魂終於找到了歸宿。甘廣闊把宋蕊從許家諾婚姻的囚牢裡渡了出來。
訂了婚,有種游擊隊轉爲正規軍的光榮感。高中的時候因爲年齡小,不敢被父母知曉,只能偷偷摸摸的地下戀情。十年後,雖然成了大齡青
年,但隔了一場婚姻,他們亦是別的隱晦辛苦而壓抑。如今,終於名正言順、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早上,甘廣闊會在上班前特意跑到宋家來看宋蕊一眼。只要沒有手術,中午他會帶宋蕊一起吃飯,晚上下了班總是選個有情調的地方共進晚餐,更多的時候是兩人攜了手去買菜,然後回甘廣闊的小窩,甘廣闊負責炒燉煎炸,宋蕊負責吃喝品嚐。飯後,有時兩人看同一本書,有事甘廣闊研究醫學,宋蕊就在一旁添杯續盞。皓月當空,茶香嫋嫋,紅袖添香,好一副只羨鴛鴦不羨仙。
甘廣闊試著留宿了宋蕊幾次都沒成功。晚上兩人就趁著月亮一路散步回家。興致來時,邊走邊吟詩作對,宋蕊念一句,甘廣闊接一句。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星臨萬戶動,月傍九霄鳴。”他對的也是杜甫的詩。
她換了詩仙:“醉月頻中聖,迷花不事君。”
“舉杯邀明月,對飲成三人。”李白的名句。
“我寄愁心與明月,隨君直到夜郎西。”依然李白。
“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覽明月。”還是李白。
……
甘廣闊到底是輸了,宋蕊太偏愛古詩詞,儲備量太大,他終於對不上來了。
宋家別墅已經到了,宋蕊問:“要不要進來坐一會?”有幾次他送她回來會在客廳裡小坐一會再離開。
“今天就不進門打擾了。”他說,想了想又說:“明後天我連歇兩天的班,想不想出去走走?”
“想,可是隻有兩天時間,所以不能去選的地方,要不光在道路上浪費時間了。”
“我們上高一那會去過的那個山清水秀的地方?”
“記得,很美。”
“已經開發成旅遊區了,兩年前竣工對外開放,風評還不錯我們去那裡看看?”
“好啊。”
“那明早上我來接你。”
宋瑞進到院子,甄秀芬在現在海棠樹下眼巴巴的看著。想到剛纔跟甘廣闊的價格擁抱落入甄秀芬的眼裡,宋蕊就覺得彆扭。只當沒看見她,徑自往自己方向走。
甄秀芬攔住她,雙手叉腰成茶壺狀,陰陽怪氣的說:“長的漂亮就是好啊。剛離了婚就又要結婚了。”
宋蕊柔柔笑了:“就是呀,怎麼辦?阿甘迫不及待的要娶我。我爸媽也擔心我嫁不出去啊。”
深層暗處的諷刺。甄秀芬雖然長的還不錯,但卻屢屢被男人甩或者甩了人家。都成了甄母心頭刺了。看著宋蕊前邊有個富豪丈夫,現在又來了個帥哥醫生,而且每一個男人都把她捧在心尖上寵愛,讓她看了又嫉妒又羨慕。她好不容易要到了許家諾的電話,打電話預演了無數遍,結果卻只是秘書接的。她才知道這只是許家諾衆多電話裡的一個,想跟許家諾通一次電話簡直比登天還能。這些日子她已經被秘書的冷言冷語打擊的沒有一絲信心了,再也沒有勇氣摸電話了心裡的陰暗小人忍不住出來挑唆兩句。被宋蕊這麼一刺,她就炸毛了,鼻子裡哼哼的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