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斤重的腿,哪怕是千里,慢慢磨蹭,也有走到的那一天。
漆黑的棺槨就在眼前,秦覆昔咬著牙,慢慢的走近,漆黑的鎧甲,如同他的人一樣,決戰(zhàn)千里,義不容辭。
腰間,竟然還帶著她送的荷包,那針線,她認得。
只是,頭……
“怎麼是木頭?怎麼是木頭做的?”秦覆昔瞪圓的眼睛,似乎在質問在場的所有人。
一個小廝紅著眼睛走了出來,秦覆昔認得,這是平日裡跟在楚漓左右的小廝,是楚漓經(jīng)常踩著扒牆頭的小廝。
“頭被樓軒的將軍砍了,只還了我們屍體?!毙P說到這裡,又紅了眼睛。
“你跟在他身邊多久了?”秦覆昔問道。
“從十歲就跟著了?!蹦切P說道。
突然,秦覆昔一個箭步衝上去,手成爪狀,掐住了他的脖子,“那就陪葬吧。”小廝沒有一點掙扎,只是十分安詳?shù)拈]上了眼睛。
“覆昔!”湛炎溟抓住了秦覆昔的胳膊,“別衝動,就算這樣,他也回不來了?!?
“他在那邊,需要人陪伴?!鼻馗参袈曇艉芷届o,但心中卻已經(jīng)是狂風暴雨了。
聞言,湛炎溟嘆了口氣,將秦覆昔拉到一邊,“我知道你們感情深厚,但是,你也要清楚的知道,他不在了,可你還活著,你不只是你自己,你的身後還有整個秦家?!?
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秦覆昔的眼中已經(jīng)是一片清明,“我要爲他守孝?!?
此時湛炎溟看著她,心中突然有一種想法,如果他要是死了,她也能這樣,他寧願死的人是他。
秦覆昔的動作很快,沒一會兒就將自己的東西搬了過來,直接住到了楚家。
雖然皇上明令禁止發(fā)喪,但是,秦覆昔想爲他做最後一件事。
棺槨在楚家的大堂裡,沒有人來探望,也沒有人守喪。
唯獨秦覆昔,穿著一身素白的衣服,坐在棺槨旁邊。
“不管怎麼說,我也是你的妻。”秦覆昔坐在那裡,像是在對楚漓說話,也像是在對自己說話。
這,是第一個對她說要娶她的男人,前世今生,唯一一個。
如今落得這樣下場,她的心中如何能安。
“秦大小姐?!被ㄖφ姓沟呐?,一顰一笑都帶著柔媚,雖然年過三十,卻風韻猶存。
“錢姨娘?!鼻馗参粽酒饋?,這個女人,是楚漓的父親納的妾室。
如今,她是這個府裡的掌家人,雖然楚漓不回來,但是這些女人都是靠他的接濟生活。
“漓兒雖然去了,可是生活總要繼續(xù),你這樣辛苦,漓兒也會心疼的?!卞X姨娘走到秦覆昔身邊,拉過她的手。
笑了笑,秦覆昔說道:“我知道,還有兩天,等守到了日子,我就回家。”
“傻孩子,說什麼呢,這裡就是你的家啊,雖然漓兒不在了,可是,我們依舊認你這個媳婦?!卞X姨娘親暱的說著。
“您的意思是……”秦覆昔疑惑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你與漓兒,就差拜堂了,看在你對漓兒一片真心的份兒上,我們打算讓他堂弟替他拜堂,這樣,你就永遠都是他的人了。”錢姨娘激動萬分。
聞言秦覆昔冷笑,真當她是傻的?
把秦覆昔騙進了楚家,然後,就由相府出錢養(yǎng)活這些個女人,沒了楚漓,她們就沒了生活的來源,所以就想緊緊的攀著秦覆昔。
“那倒不必,我們的成婚不過是皇上的聖旨,我的事情,自有皇上替我做主?!鼻馗参裘鏌o表情的說完,就伸出手,“請你出去,我和未婚夫還有話說?!?
“廢材就算有了靈力,又有幾分能耐?!卞X姨娘聲音很小,卻被秦覆昔聽到。
健步上前一雙手抓住了錢姨娘的脖子,將她狠狠的摔在門板上,“你再說一遍?!?
“咳咳。”錢姨娘顯然是沒想到秦覆昔的動作這樣快,被禁錮著,動彈不得。
“覆昔?!边@些天,如果不是湛炎溟天天跟著,她恐怕早就鬧出人命了。
沒錯,她對楚家的人,沒有一個好印象的,他們都是靠著楚漓的庇佑活著的,可是,他的死,卻換不來一個人難過,她也終於知道,他爲什麼不願回到這裡了。
“主子?!闭垦卒樯磲?,走出一個人,竟然是無雙。
看到她,秦覆昔鬆開手扶起了無雙,“找到楚漓了嗎?”
沒等開口,無雙已經(jīng)紅了眼睛,“主子,對不起。”她親自出動,卻看到的只是楚漓的屍身。
“要你們幹嘛,連個人都看不住,現(xiàn)在,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身首異處!”秦覆昔憤怒的說道。
“覆昔,你冷靜一點,天氣越來越熱了,棺槨不能一直停在這。”湛炎溟勸告,作爲楚漓的表哥,湛炎溟不是不難過,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事實了。
似笑非笑,秦覆昔扶著棺槨,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一個全屍,不管多少年,你的仇,我一定報?!边@是他付出真心的回報。
最終,秦覆昔還是陪到了楚漓下葬,沒有人送行,沒有吹打的樂師,只是幾個家丁,在夜裡擡著人出來,安安靜靜的入葬。
楚漓是司月國的將軍,他的死,會對司月國造成不利,因爲邊疆戰(zhàn)亂不停,如果不是他的威名還在,不定又會出什麼亂子。
所有人都走了,只有秦覆昔和湛炎溟站在墳前,墓碑上面空空如也。
“他不會這麼容易就死的,一定是有人陷害。”秦覆昔冷靜沉著的說道。
“你和我猜想的一樣,只是,那人的勢力一定超乎我們想象,不然,也不會做得這樣密不透風?!闭垦卒檎f道。
其實,答案呼之欲出,秦覆昔一直覺得,楚漓有些功高蓋主了,但是,作爲如此看重皇權的皇上,真的就是這樣默默的忍受嗎?
他不昏庸,當然不會這樣忍耐。
“你還要回楚家嗎?”湛炎溟問道。
“回楚家,楚漓的仇就報不成了?!鼻馗参衾湫?,“你的實力也不錯,不如你娶我?!睜懥藞蟪穑f了一個謊言。
“好。”湛炎溟不假思索的答道。
夜幕漆黑,偶爾有烏鵲南飛,秦覆昔看著千年前的天空,似乎這裡,已經(jīng)成爲了她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