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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狼入室

幾個神丁毫不留情的將村下美惠子五花大綁起來,絲毫不在乎她這一身嬌嫩的皮膚能否經受得住粗糙麻繩的折磨,一羣人威嚴地押著宮本萬和村下美惠子向鄰旁的祭壇走去。對於這個打破香巴拉禁地數幾百年安寧的罪惡女人,不但是神丁,就連黃金家族的成員亦是恨之入骨。

此時,躲避在祭洞裡的婦儒老幼已經圍堵在祭壇的四周,迫切的等候家人的歸來,她們在祭壇周圍的石雕臺基上插滿了火把,星星之燎連成一線竟也火光沖天,主祭臺的附近升起了四堆篝火,篝火上懸掛著白亮的酒壺和新鮮的全黃羊,善於燒烤的老人們不停的翻滾著已經被烤得垂涎欲滴的黃羊肉,孩子們不時往黃羊肉上喂以調味的各種佐料,女人們則聚精會神的煮著誘人胃口的美酒佳釀,美酒的香氣隨著酒溫的升高而向遠方飄散,撲鼻醉人的酒香帶著家人的期待飄到神丁勇士們的心裡。

火是薩滿的主神,可以帶給人們溫暖和熟食,可以幫助人們驅趕野獸,還可以爲流離失所,顛沛他鄉的人們指引光明的道路。

聞到熟悉的酒香,神丁們似乎已經想象到妻兒子女那一臉的幸福笑意,他們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加快,死亡不會讓他們恐懼,卻只有見到了親人才會露出真心的笑。

然而,令神丁們意想不到的是他們這次的舉動竟是引狼入室之舉,迷醉酒香同樣爲村下美惠子的應急僱傭兵團指引了方向。一隊人數超過20人的國際僱傭兵團正在加速向著可疑的地方進發,而酒香則是他們最好的嚮導。

神丁們押著宮本萬和村下美惠子來到香巴拉禁地的祭壇所在地,神丁們的到來使得原本忙碌的場面變的更加熱鬧,而探險隊與黃金家族則是頭一次目睹如此民風樸實的原生態香巴拉人的生活,就如同草原人一樣的熱情好客,香巴拉人拿著金黃流油的烤羊腿,端著清香可口的美酒,唱著熱情的祝酒歌,將美酒佳餚遞至客人們的手中。

大家的心被香巴拉人的熱情徹底融化,本不相干的內地人,曾經敵對的黃金家族成員,此時,位於神秘的香巴拉禁地的主祭臺附近,這裡不在有戰鬥和歧義,所有人很快融合在了一起,互稱兄弟,不分彼此。

“火神保佑,讚美熟食和光明,感謝美酒和真誠。”老薩滿端起一杯清水酒面對趙念蒙和王汗發出洪亮的聲音,“你們一位是探險隊的隊長,一位是黃金家族的諸汗之汗,前者年輕有爲,後者年長智慧;前者後天問鼎,後者天生尊貴。來,讓我們一起端著香巴拉人祝福遠方朋友的祈禱酒,祈禱我們可以快樂的生活每一天。”老薩滿一飲而盡,舉手投足間無不透露著其不拘小節的豪邁性格,這與探險隊在內蒙古見到的那位充滿智慧的胡先生有著本質上的區別,老薩滿繼續說道:“喝了這碗酒以後我們就是自家兄弟,黃金家族和香巴拉人的恩恩怨怨從此結束。”老薩滿笑了,他身後的香巴拉人笑了;王汗也笑了,趙念蒙跟著笑了,所有人都笑了,大家笑得自然,笑得真誠。

一杯煮酒贈朋友,香巴拉人的接見禮儀算是結束了。在香巴拉人的心中,只有朋友和敵人之分,探險隊和黃金家族既然爽快的喝了朋友的祈禱酒,那就是自己可以交心的朋友。

反觀宮本萬和村下美惠子,他倆仍被捆綁在位於主祭臺上最顯眼的一根石柱上,亂糟糟的頭髮,拖拉著腦袋,狼狽的樣子,糟糕透頂的心情,再沒有往日裡耀武揚威的神情。他們就像架上屠宰臺上的獵物,心不甘卻又無能爲力的等候著死期的到來。

“殺了他們,爲死去的人報仇,用他們的鮮血祭祀我們的先祖。”

“殺了他們,讓他們流盡最後一滴血,讓他們去地獄,永遠煎熬。”

“讓狼神懲罰他們的軀體,撕咬,啃噬,直到屍骨無存。”

……

希望殺死宮本萬和村下美惠子的人越來越多,起初只是幾個已故香巴拉神丁的家人在怒吼,緊接著淒涼感染了所有人,他們面色憤怒,或舞動手中的酒碗或緊握拳頭,似乎只需老薩滿一個眼神就衝上去掄起拳頭砸死這兩個罪大惡極的人。

老薩滿左右手各端起一隻盛滿清水酒的酒碗,他踱步行至祭臺上,將兩碗清水酒遞到宮本萬和村下美惠子的嘴邊,他說道:“無論是蒙古草原上的黃金家族還是欽察草原上的速不汗人,我們都不希望美好安寧的生活被侵略者打破,雖然我們的祖先帶著特色使命背井離鄉來到藏北無人區定居,但我們的心永遠不會變。”

“說那麼多哦廢話幹什麼,你是大德之人難道還不理解成王敗寇這樣淺薄的道理嗎?”宮本萬順勢咬住清水酒的碗邊,狠吸了一口氣,咕嚕咕嚕的喝起來,很快一碗酒便被他喝完,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周圍的殘酒,臉上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不過這樣的表情只維持了一會兒,就在他轉頭看見村下美惠子的那一剎那,宮本萬竟然滔滔大哭起來,他對著村下美惠子說道:“美惠子小姐,是我辜負了您的期望,不但沒有完成你的任務,反而害你和我一起死。”

村下美惠子正喝著酒,她的表情複雜,時而微笑時而痛楚,人世間的悲歡離合濃縮在這短暫的痛飲之際悉數涌現出來,即使她的心是鋼鐵精石所鑄,也抵擋不了人世間最熾熱的心境,不過是維持到酒碗乾枯,鋼鐵融化,精石斷開。

“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有得取捨總比碌碌無爲的好。宮本君,你說是不是?”村下美惠子微微閉著雙眼,似乎看透了連智者都無法理解的玄門。

宮本萬沒有想到村下美惠子竟然在大難臨頭的時候還能如此闊達,引經據典,絲毫看不出半點憂傷,他這才佩服得五體投地。或許是被村下美惠子的言行激動了,宮本萬原本尚且清晰的思路這會變得迷茫起來,他想不通自己的所作所爲在村下美惠子的眼中到底是重於泰山還是輕於鴻毛?

“歪解了人家的真理,你還有臉說泰山與鴻毛?你們這些人根本不配使用。”溫布爾善打心裡痛恨村下家族的任何一個人,他認定狼窩裡走出來的永遠都是吃肉的狼崽仔。

“我不配使用,那你一個糟老頭子就配嗎?中國的教授都是做死文化的,你們纔是扭曲了古代卓越的文化內涵。”村下美惠子喝完酒似乎來了勁,她對任何不善的言詞皆表示出不依不饒的態度。

“你說什麼?有本事再說一次?”尹相丕氣憤的走向前來。作爲溫布爾善的老朋友,他不允許有人當著自己的面侮辱像溫布爾善這樣有真文化的國寶教授,尹相丕指著村下美惠子的腦袋說道:“就像中國近百年的歷史嗎?那一次沒有你們的參與,你們的先人是不是在你們爲出生的時候便整天對著神社祈禱你們去侵略算計別人?”尹相丕顯然是對人不對事,他心裡清楚日本雖爲彈丸之地,但不是所有的日本人都是蠻橫不講理的蠻人,他這是在藉機數落村下家族曾經幹過的不可原諒的錯事。

“行將入土的人了,你還那麼不積攢口德,小心下了地獄閻王爺割你舌頭,讓你下輩子做個又聾有瞎有啞巴的怪胎。”宮本萬見尹相丕和溫布爾善竟合謀侮辱村下美惠子,心中不悅勃然大怒道。

“你…你們…無藥可救…。”尹相丕徹底無語。

老薩滿再次走到宮本萬身邊,他仔細看著宮本萬的臉,說道:“天作孽尚可救,自作孽不可活,你天生反骨,骨子裡充滿了厭世的情緒,壞到家了。”

老薩滿踱步離開主祭臺,他走到最近的一處篝火旁邊,從篝火堆中撿起一根正燒得旺旺的木棍,他對著主祭臺跳起詭異的舞蹈來,火光炫耀,人歲年老,但仍能擺弄出難度極高的姿勢,每當老薩滿擺出一種新的姿勢時,已經集結到一起的香巴拉神丁會同黃金家族的人便會不由自主的喊出一聲“嘿”來,聲勢浩大,無比壯觀,這是一種傳承千年的神秘力量,彷彿能將人從現實社會一下帶到遙遠的蒙古鼎盛期。

“薩滿舞,這一定是一種尚不爲外人所熟知的薩滿舞。”溫布爾善小心翼翼的觀看著,他在用心和靈魂來體會薩滿舞的真意,“閉上眼睛,緩慢呼吸,你的耳中只用吶喊和絕望,遠處的篝火帶著光明向這邊飄來,你發現了嗎?”

溫布爾善就像是一個天生的誘導師,他引導著那些迷茫的人快速進入主格調,那種浮世,那種傲慢,那種沉浮,隨著火光的通亮,隨著喊聲的愈發轟隆而變得清晰,至於到底是什麼在慢慢的進入大家的眼簾,睜開眼,面前什麼也沒有。

“我發現我正在接近天意,靈魂引領我去廣闊無邊的大草原,那成羣結隊的馬兒,在肥沃的大草原上悠閒地,快樂的生活著……。”趙念蒙睜開雙眼,他什麼意外也沒有看見,而擺在他眼前的是一場即將滅去靈魂的殺怒。

老薩滿此時已經將火把交由一個裸露上半身的壯漢,壯漢領過火把,先是對著自己人喃喃自語了一會,隨後,他在人羣中指了兩下,兩個同樣壯實的香巴拉神丁手提砍刀而至,他們開始向主祭臺走去。

老薩滿再次跳起薩滿舞,他的速度加快,汗水浸溼了他的頭髮,附和薩滿舞的“嘿”聲也跟著急促起來,最後,趙念蒙,尹相丕和溫布爾善竟也迷迷糊糊的跟著‘嘿’起來。

這是一種渲染力極強的原始舞蹈,它能牢牢的控制著衆人的精神,壯漢走到宮本萬的身邊,將火把熄滅,自己退後一步,兩個選中的香巴拉神丁走上前來。

“你們想幹什麼?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村下美惠子見一個神丁將一隻藏式木桶放到宮本萬面前,這個有著酒一般眼睛,花一般笑容的女人開始變得六神無主起來。死亡其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親眼看著別人從活著變爲冰冷的死屍,而且還是曾經與自己有過患難之交的朋友。村下美惠子睜大著雙眼看著面無表情的宮本萬,她大聲喊道:“宮本萬,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們殺了我吧,你們先殺我吧……。”村下美惠子的救贖顯得毫無力氣,此時,沒有人會理會她的話。

很快,一個神丁舉起手中的***對準宮本萬的喉嚨處,頓了頓,他長嘯一聲,刀起刀落,不到10秒鐘時間,宮本萬的人頭滾落在藏式木桶裡,失去了項上人頭的軀體在漫無目的的掙扎了數秒之後終於不甘的死寂了,從此,無論這個世界有多喧鬧,但宮本萬這個人永遠不會再出現。

村下美惠子在宮本萬掉腦袋的一瞬間尖叫了一聲,她咬著牙看著宮本萬從生到死,當藏式木桶轉移到她的面前時,她已經變得麻木不仁,一雙眼睛癡呆的盯著藏式木桶裡宮本萬的人頭。

另一個神丁的刀已經對準村下美惠子的咽喉要害,只等命令了,“準備……”壯漢還沒來得及說出‘開始’,只聽見一聲槍聲,壯漢隨即倒下,村下美惠子聽到槍聲突然睜開眼睛,她擡起頭,先是看看四周,忽然大笑起來,嘴中忙叫道:“天不亡我,天不亡我……。”這時,又是幾聲槍響,那個手中舉到的神丁應聲倒下。

“不好,一定是村下家族的援軍到了。”趙念蒙拉著溫布爾善和尹相丕緊張的蹲了下來。

“組織戰鬥,”老薩滿臨危不亂,他虛汗淋漓的跑到王汗面前,氣喘吁吁的說道:“馬上帶著你的人向洞裡轉移,敵人的活力猛烈,估計來到人不少。”

“這怎麼可以,既爲朋友,我黃金家族怎麼能做拋棄朋友的事情。”王汗對著已經和香巴拉神丁互相配合作戰的黃金家族成員,呼喊道:“黃金家族的尊貴需要你們用鮮血來證明,和我們的兄弟速不汗部人一起打敗囂張的敵人吧。”

無數次需付出血與淚的戰爭證明,一個領袖的優秀與否甚至能決定一場失利戰事的成敗,老薩滿和王汗的果斷驗證了他們的英明,雖然現在勝敗未卜,敵人有多少也不清楚,但有效的反擊無疑能將損失降低到最低。

無論是香巴拉神丁還是黃金家族的成員,他們都是在艱苦的環境中歷練起來的,對待突發危險事件的反應能力要超乎常人,他們有著藏羚羊一樣的警覺;常年與狼共舞使得他們的奔跑能力也達到了人類前所未有的極限。

神丁隊伍自覺的分出一半,他們負責護送老幼婦孺前往祭洞,只要平安的進了祭洞,那裡面的複雜機關,已經足夠多的水和食物完全可以幫助他們安全的躲過劫難。

此時,擺在眼前的最大困難不是敵人而是自己,神丁們沒有現代化武器,他們一直使用老式的單發弓弩,連多發弓弩也很少見,而黃金家族多年來備受外圍,手中能儲備的現代化武器也不多,而探險隊畢竟不能算是專業的僱傭兵團。

即使是這樣,你死我活的戰鬥仍舊在進行中,不一會,趙念蒙已經能看見幾個帶著天藍色鋼盔的人出現在視野裡,他們藉著地勢不停的變幻著戰鬥姿勢,與之前的僱傭兵相比,他們的實力要強上很多倍,作爲村下家族最後的力量保障,他們纔是貨真價實的國際僱傭兵團。

“這樣反擊不行啊,力量懸殊太大了,我們根本抵擋不住僱傭兵的攻擊。”阿來第一次感到力不從心,此時,他多麼想要幾顆**,稀里嘩啦的炸死這羣僱傭兵。

事實是殘酷的,面對僱傭兵強大的火力攻勢,神丁,黃金家族,探險隊三方人員不得不邊打邊向祭洞裡退。洞外隨處可見的屍體上鮮血仍在流淌,洞內沒有哭喊的沉默令人倍感窒息。

“怎麼辦?”

老薩滿在祭洞裡籌措踱步,他不是神,面對敵人強大的火力支援,他也只有乾瞪眼的份,香巴拉神丁數百年來賴以生存的速度優勢在現代化武器面前顯得虛弱無力。

“衝出去,與他們拼個魚死網破。”

“狼神會保佑我們的安全。”

“讓戰狼咬斷他們的喉嚨,囂張的人永遠笑不到最後……。”

大家雖說是咬牙切齒卻不得不低頭躲在祭洞裡,祭洞就像是有進無出的禁忌地,既阻擋僱傭兵進不了洞內,同時也將洞裡的人侷限在祭洞裡。

洞外,村下美惠子已經被她聘請的僱傭兵團從石柱上救了下來,她的神智尚有些不清晰,她渾身顫抖的看著藏式木桶裡宮本萬那染滿鮮血的頭顱。突然,她伸出雙手將宮本萬的頭顱從藏式木桶裡拿出來,她哭了,仇恨的眼淚隨著快速抽縮的臉頰順流而下。

村下美惠子那雙充滿怨恨的眼神從宮本萬染滿鮮血的頭顱上轉移到幽深的祭洞,她的手背因爲過度用力而青筋暴露,半響,村下美惠子將宮本萬的頭顱放進藏式木桶裡,她緩慢起身,狠毒的目光沒有一刻離開過祭洞,那裡面有自己的仇人。

“殺,一個不要剩!”村下美惠子含恨喊道。

村下美惠子心中的仇恨已經根深蒂固,仇恨令她徹底忘記了自己此次前來藏北無人區的目的。然而,似乎是上蒼偏愛香巴拉這塊神奇的禁地,隨著響午的到來,一場暴風落雨不期而至。暴風落雨再次上演藏式傳奇,像是在印證西藏這塊神奇的地域永遠不會屈服於壞人的淫威。刀子般刺人臉痛的颶風席捲而來,緊接著嘩啦啦的一場暴風雨隨即落下,周圍除了祭洞再沒有遮掩的地方,村下美惠子擡頭望望天空,劈頭蓋臉的雨點打得她心生寒意,村下美惠子一狠心,從身邊一個僱傭兵的上衣掛帶上取出一枚**,他憤怒地喊道:“這裡的天氣比孩子臉變得還快,我們沒有選擇了,上天也逼我們進洞和他們決一死戰。”說完,村下美惠子邪意的看著手中的**,底氣頓時足了許多,她一抹額頭上的雨水,快速向祭洞裡奔去。身後的僱傭兵隨即跟著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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