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尚走進電梯，兩名衣著入時的女人也在裡面。
一人側頭示意“幾層？”
“哦，頂層。”
女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這部梯不到頂層。”
恩尚莫名有點緊張，“那麼請問哪部梯能到？”
女人打量她的衣著，漸漸露出鄙夷神色，“去頂層要乘坐觀光梯，不過那是要預約的，你……是不是應該找一下員工梯？”
恩尚幾乎逃出電梯，光可鑑人的酒店大堂里人們行色匆匆，沒人注意她的尷尬。
攏緊外套，其實出來之前她稍微修飾了，菸灰色大衣搭配白色絨衣，馗褡傭倘梗運此擔牆銜降淖笆
可看看周圍，尤其是女人們，精緻妝容華麗衣飾，和她根本是兩個世界。
頓覺自己格格不入，不過轉念想到此行目的，倒也不覺得太難過，富貴也好，上流也好，與她又有什麼關聯。
掏出手機給崔英道發短信，“我在大堂，觀光梯怎麼坐？”
收起手機不到三分鐘，聽到有人叫她。
車恩尚轉了個方向，看見一個人朝她走來。
黑西裝，雪白襯衫，黑領結，頭髮一絲不茍，頎長身材，俊朗面容！
這位……好像有點眼熟呢。
“太冷了掏不出手機嗎？不是告訴你進門前給我短信。”
英道同學瞬間歸位，看在他帥得驚天地泣鬼神的份上，恩尚沒有還嘴。
她只是環顧自己身邊。
英道問，“在找什麼？”
恩尚，“公主。”
英道笑起來，雪白的牙齒十分養眼，先前的一絲生疏感煙消雲散。
進了觀光梯電梯，恩尚主動站到英道身後，英道同學不悅，伸手把她拉到和自己並肩。
“你是客人不是服務員。”
“那個，”恩尚遲疑著開口，“其實你介紹我是服務員，估計服務員們就不會太吃驚了。”
英道忽然轉身面對她，空氣中立刻充滿危險的氣息。
他嗓音低沉，“不明白嗎，要怎麼說我喜歡你才能懂？”
恩尚愣了一會兒，慢慢舉起手機。
“不是說是報恩的要求嗎，短信爲證。”
英道忽然有種想捂臉的衝動，怎麼辦，他怕她不來才那麼說……
看他臉側向一邊，少見的尷尬，恩尚輕咳，“那個，有禮物送給你。”
英道仰靠在電梯上，斜看著她手裡的紙袋，“禮物什麼的，一般用來惡搞……”看見恩尚的表情，立刻又笑了，“你當然不一樣，不過那是什麼？”
恩尚白了他一眼，自己拆開，紙袋裡是一副兩指絨線手套，手心繡著“再見”兩個字。
英道撇撇嘴，“爲什麼是再見，寫點別不好嗎，比如……愛情。”
恩尚收起手套，“不想接受就算了，我收回。”
英道眼疾手快搶過來，猶豫了一刻才緩緩戴上一隻，沒什麼異樣再戴另一隻。
“明白了，其實恩尚你是下次再見面的意思吧。”
恩尚白眼，“其實就是人們理解的意思呢。”
英道脣角上翹，手套比在耳邊，“車恩尚，記住，我擺手，就是不說再見的意思！”
心情和手指一般溫暖。
電梯叮咚一聲停下，門緩緩打開，頂層的弧形大廳映入眼簾。
彷彿置身浩瀚星宇，點綴的燈光也恰到好處，只烘托出暗夜星辰的效果。
恩尚站在電梯口，驚訝於眼前美景，英道率先走出，半彎腰做了個請的動作。
“歡迎光臨宙斯星空世界。”
恩尚挎住他的胳膊，因爲不知往哪兒走。
英道帶她來到餐桌，恩尚這纔看到有兩名服務員站在不顯眼的位置。
桌面巨大，已擺好了餐具，恩尚遲疑，“那個，你確定只請了我一個人？”
英道同學瞬間笑得燦爛，親自爲她拉開椅子。
“我確定。”
恩尚坐下，感覺好像坐在聚光燈中心。
“呀，崔英道，”她小聲說，“你能不能別這麼……多禮。”
“爲什麼我不能……多禮。”
恩尚咬住嘴脣，英道土豪出身酒店管理，餐前餐後一堆講究，作爲草根兒她很怕當衆丟臉。
“因爲……刀叉我用得不是很好。”
英道揚起打著繃帶的右手，直接抓起勺子，
“真巧，我也用不好。”
服務員開始一撥一撥上菜。恩尚一樣嚐了一點，味道好的出奇。
她擡起頭，“崔英道，以後我吃飯不香了怎麼辦。”
“那就天天來找我吃飯。”
“今天晚上我一定會多長幾斤的。”
“求之不得。”
“你這人怎麼沒理解力……哦，這種果汁不錯，有石榴味。”
“那是雞尾酒。”
恩尚瞬間臉色微紅，埋頭擺弄盤中的牛肉。
英道把桌邊的服務員支走，直接坐到她身邊。
“鑑於某位女士過於羞澀，下面將由崔英道先生親自爲您服務。”
盛湯，拆羊骨，剝蝦，每一個動作都嫺熟優雅，堪稱完美。
恩尚看著他，“現在我懷疑你請我來的動機，是在炫耀差距，還是專門示範餐桌禮儀？”
英道擦淨手，一條胳膊支在桌子上，眼睛裡慢慢透出笑意。
“我讓你不自在了嗎，恩尚你在意這些，是那種人嗎？”
恩尚將剝好的蝦送進口中，哀怨的看他一眼，隨後看向別處。
“我在這裡！”英道手在她眼前揮，召喚視線。
“知道講究嗎？檢閱軍隊最有權勢的不是穿軍服的人，而是唯一不穿軍服的，□□出行，看老大在哪兒，不是在最好的那輛車上，而是被最好的車環繞的那輛。”
端起果汁和恩尚碰了一下，“你只管享受就行了。”
恩尚苦笑，“崔英道，當我是米蟲嗎？還是在變相誇自己？”
英道歪頭，“怎麼辦，現在你也覺得我優秀了，怎麼辦。”
恩尚當場被湯嗆了一口，大咳起來，英道同學一邊歪頭賣萌，一邊輕輕幫她拍打後背。
恩尚笑著片頭，發現小土豪心情好的時候眼睛裡暖意很深，看久了像被炙烤一樣。
用餐完畢，欣賞落地玻璃窗外的景色，整個頂樓在緩慢轉動，可以從不同角度觀賞。這座城市時而呈現璀璨的夜空、黑漆的曠野，時而是燈火輝煌的市中心，車流如水。
恩尚坐在吧檯上，面朝外，有一會兒，完全沉浸在萬花筒般的奇景中。
英道一動不動看著她側臉。
恩尚想，住了這麼久，從來沒有機會發現，原來熟悉城市還有這麼多未知的面貌，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明天走上街巷，一切都會恢復原狀，歸根結底，是因爲她此刻站在上層，窺到了華麗麗的一個角度而已，她不能貪戀，因爲這一切不屬於自己。
想到這裡，輕輕舒了口氣，起身，“謝謝晚餐，我該告辭了。”
英道看看錶，“還不晚，放心，紳士的邀請包括護送。”
恩尚顧自穿外套，背好書包。
“灰姑娘才能變身到十二點，可我是學生，只記得下週期末考試。”
英道露出掃興的表情，“提那個幹嘛，無聊。”
恩尚瞪他，“呀，你不會已經忘了沒複習吧。”
英道望天，“沒忘也不會複習，說過了，無聊的事。”
恩尚擰起眉毛，“那你還記得自己是學生嗎，乾脆一起忘了好了。”
英道聳聳肩，無所謂的表情。
摩托車停在金嘆家門外。
恩尚跳下來，摘下再見手套遞給英道，他不接，只伸出手。
恩尚看他一會兒，還是幫他戴好，退後兩步，“你先走，說好的。”
英道朝她擺手，“再見”兩個字晃來晃去，“擺手就是不同意再見。記住！”
恩尚苦笑，“呀，我先記得學生身份，期末考試前不要煩我。”
英道跨上摩托，笑出一口白牙，戴頭盔，摩托無賴的繞著恩尚轉了兩圈，呼嘯而去。
恩尚等望到看不見了，跺跺腳，快步往大路上衝去，她要跑到一公里外打車，好回到自己的家。
全賢珠老師有些頭疼的看著李孝信。
後者面無表情，“如果你肯，就給我發個短信，下課後我來找你。”
他背上書包，準備走了，“要知道同意復讀我也是克服了巨大的心裡壓力的。”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賢珠恨恨看著他。
“我可沒說過後悔。”李孝信轉身走了出去。
現在的學生……一個兩個，怎麼都這麼叛逆。賢珠在辦公室鬱悶獨坐，過一會兒，還是翻出手機，找出李孝信的電話。
“明晚開始補習，不過，明年高考再敢玩花樣，我一定殺了你。”
短信發出，賢珠舒了口氣，不管怎麼說，敢於復讀，李孝信一定也付出了超出常人的勇氣。
手指在手機上停留，還有兩個未讀短信，是金元的。
遲疑著點開。
“想請你吃飯，派人去接你行嗎？”
這是前天的。
“我今天不太舒服，不準備來看看我嗎”
這是昨天的。
她猶豫了一下，按下一條短信，“對我不利的消息沒有散播出去，是你嗎”
短信回來出乎意料的快。
“如果說是，你能來嗎？”
賢珠看著那幾個字，手指微微有些顫，她笑了笑，按下回復，“今天我去藝術館看美術展覽，大約七點到。”
起身，看錶，已經六點半了，急忙穿好外套，包裡手機短信提示音。
腳步略作停頓，慢慢掏出手機。
原來是李孝信。
“既然答應了就不許反悔，今天我心情超好，因爲從明天開始一星期有三天都能見到你！”
後面跟了一個笑瞇瞇的符號。
“你給我正經點。”賢珠笑著按下回復，腳步輕快的跑出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