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永家坐落在仁川中區偏南的位置,英道先扶恩尚下車,接著摘下頭盔,打量門牌上的標誌。
恩尚摘下揹包抱在手中,她猶豫了一下小心的看向崔英道,“一起進去吧,和他道個歉。”
她神色裡帶著試探和期待,可還是惹怒了他。
英道眉角挑了挑,目光有點蠻橫,是遷怒的意思。
“對不起,道歉兩個字我沒學過,那個俊永嗎,”他朝門牌瞟了一眼,冷笑,“總是一副想反抗又不敢,反抗中途又妥協的樣子,讓人倒盡胃口?!?
恩尚怔了怔,已經很久沒看到這樣的崔英道了。
她到底疏忽了什麼,竟然給忘記了這傢伙本來是校園一霸。
她說,“不要這麼說,是你打了他欺負了他這一點不會錯?!?
英道昂起頭,先前那股酸澀勁兒又開始往外冒。
他說,“說的也沒錯,不過我欺負的人多了,論悽慘程度他還排不上,而且按你的說法是我打他欺負他,這是我的事,車恩尚你幹嘛操心?!?
他仗著身高優勢,自上而下俯視她,又正在氣頭上,目光不自覺的兇狠。
恩尚感覺難受,別開臉,“我可不這麼想,因爲覺得如果沒有我,俊永他就不會被你欺負?!?
英道哼了一聲冷笑,“別這麼自信,你怎麼知道我打他純粹是爲你?而且即便是因爲你,但欺負他的是我,這是我和他的糾紛,就算請了律師打官司也和你無關。你幹嘛自作多情管閒事!”
恩尚咬著嘴脣,冷冷看著他。
這傢伙從頭至尾都在質問自己,可他呢,明明打人動手的是他……
英道看她疏離的表情,心裡的彆扭越層層發酵,他退後兩步,好像離遠點能讓說出的話更加有力,“車恩尚,不要告訴我爲了問他家地址,你腿疼得那麼厲害也趕去學校。”
他想管的閒事才叫多呢。
恩尚怒氣爆發“如你所料,我就是爲了問他地址,忍著疼去了學校,而且還一大早起來就爲了做包飯,而且從昨天晚上就準備好了材料,爲了做烤曲奇!我做這一切是因爲俊永是我的朋友,和你也沒有關係!”
英道心裡的酸澀呼地被點燃,冒起火光,他惡狠狠盯著恩尚,實際上是想一腳踹掉俊永家的大門。
“總之我是不會道什麼歉的。”如果有機會,倒是很想再揍那小子一頓。
車恩尚氣得發抖,眼中卻不爭氣的涌上熱霧,只是覺得委屈,“你這個人……打人欺負人都當做家常便飯,被人害怕的感覺很好嗎?”
她極力忍住眼淚,猛地轉過身,“那拜託你以後也不要對我好了,依舊來欺負我也可以,因爲不想享受你的什麼特權,對我來說那很恥辱!”
恥辱兩個字像一根針刺進心裡。崔英道退後兩步,覺得心疼無以復加。
長到這麼大,這兩個字一直是他送給別人的禮物,而他頭一次對一個人全心全意,討好她,珍愛她,就被傷害了,比起被他欺負的那些人,車恩尚給他的傷害真是致命。
他兩步跨上摩托,發動引擎了纔想起沒帶頭盔,抓起頭盔,又一時茫然不知到底要做什麼,要不要走,微微偏過頭,餘光卻看到恩尚已經拾階而上,按響了俊永家的門鈴。
俊永的外傷全好了,只是神色淡淡的,見了恩尚也沒有特別的表示。
恩尚打開提包,拿出準備好的禮物。
“前兩天去了一趟文藝社,恩熙她們都問起你。正好我的腿也摔傷了前幾次也沒有去,這次來是想問問,你……什麼時候能回去訓練?大家都在惦記著你呢?!?
俊永視線一直落在窗外某處,好像根本沒聽到她的話,過了會兒他笑了下,“恩尚,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像我這樣的草包統稱是什麼……軟蛋,沒錯,軟蛋?!?
恩尚感覺自己像被火燙了,她急忙打斷他,“不是的俊永,忘了那些吧,回想那種情況下換做我,我也會那麼做,你沒什麼好自責的,也不要想。”
俊永笑著收回視線看向桌上的飯盒,隨即做出個誇張的表情,“呀,看望一個軟蛋已經夠仁慈了,恩尚你還帶什麼吃的?!?
恩尚交握的手暗暗絞緊,一時不知說什麼。
俊永忽然嘆口氣,垂下頭,“看我多不懂事,你大老遠來了還讓你聽不開心的事情?!?
恩尚急忙搖頭,不及說話俊永又笑了。
“沒事的恩尚,因爲經歷過習慣了所以沒事,一開始天真的以爲到了新地方可以把過去不愉快的一切都忘了,現在都明白了,這世界上任何地方的規則都一樣,如果不夠強就低頭認輸,至少對我這樣的人,是這樣的?!?
他刻意不看恩尚的眼睛,“不去訓練只是想休息一陣子,以後會恢復的?!?
恩尚應和了兩句,隨後說起訓練的話題,還有即將到來的比賽。俊永有一搭無一搭的迴應著,看上去像是多了點玩世不恭。
可恩尚隱約不安,總覺得哪裡不對,告辭前,還是鼓起勇氣,“其實今天是崔英道送我來的,他……也很後悔,感到抱歉,還說那時候是想找我纔會找你麻煩,你看寶娜說他是小學生,他思維……”
“不要提他!”
俊永沉默片刻後厲聲打斷,“崔英道會道歉?不用說了恩尚,就算他肯我也不會原諒,有些過節道歉根本解決不了,就像假設一個人殺了人,之後他和屍體道歉,但那是屍體人已經死了,不可能也根本不存在原諒!”
他臉孔扭曲著,聲音尖利急速。恩尚怔在原地。
告辭出門時,天空中飄起了小雪,眼前的街巷剛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銀白,原來??磕ν械牡胤娇湛杖缫?,恩尚獨自一人沿著公路緩緩走著,雪花紛紛揚揚落在她的肩頭髮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