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個時候的回答……
也只能說是世事無常。
就算重來一百遍,他那個時候都不會認爲(wèi)自己會喜歡上這麼一個,一個……用他世界裡詞語形容不出來的女人。
在經(jīng)營著娛樂圈,哪怕只是玩玩的性質(zhì),但他見過的女人也已經(jīng)不在少數(shù)。
就算沒有這一層原因,因爲(wèi)他的身份,漂亮的女人趨之若鶩,哪裡還會看得上這麼一個,一個邋遢,模樣只能算一般,性格更是跟蝸牛一樣膽小害怕,完全沒有任何可取點的女人。
她唯一的可取點,就是可以將靳席給哄住。
這是靳顧桓想來想去,唯一能夠給她身上掛上光環(huán)的一點。
可就是這麼一點,讓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控制。
他開始懷念,陽光似乎將空氣劈開,靳顧桓望著,好像看到有一個時光的裂縫被高溫給撕開,他看到另外一端,另外一端和這邊的擺設(shè)一樣,但是裡面卻有簫音。
她手裡捧著劇本,表情認真,眉頭輕輕的擰著,嘀嘀咕咕的念著什麼。
他看到自己坐在一邊處理公務(wù),絲毫沒有被這微小的噪音給打擾。他最討厭別人在他工作的時候在一邊說話,可這是什麼時候,他覺得熟悉,但似乎又是隔了很久很久。
不知覺中,他爲(wèi)她破例了太多次,休息室裡都還有她送來忘了帶回去的便當(dāng)盒,他看著那些,竟然會莫名其妙的想哭。
他從來不知道,眼淚,竟然也是那麼輕易的事情。
幾次悔恨的不行,好幾次紅起眼眶,他都放任自己醉生夢死在酒精中。
恐怕只有靳家的姚六和路明知道,他曾經(jīng)一天喝下多少高濃度的洋酒,知道他將自己的胃喝了一個孔,疼得他甚至覺得自己下一刻就會死去。
靳顧桓記得那個時候的心情,他好像是太久沒有沒有感覺到肉體上的疼痛。
因爲(wèi)總是精神上的襲擊,他幾乎要潰不成軍,他需要用一點真正的疼痛感來掩蓋那他無法追尋無法鎖定也無法驅(qū)逐的痛
苦。
然後,他把遠在海外的靳老爺子和靳夫人都給疼了回來。
二老看到家裡突然多出了個小糯米糰子,雖然話不多,但是可愛的很,而且跟靳顧桓小時候一模一樣,更是喜愛的不得了,瞬間將自己的小兒子還在醫(yī)院裡的事情給忘了。
以至於次日,靳顧桓纔看到前一天打了電話,結(jié)果隔了兩天才到的父母。
當(dāng)然又是亂七八糟的一通問,所有的事情似乎都不是圍繞他爲(wèi)什麼喝了個胃穿孔,而是圍繞著他們可愛的小孫子。
那個時候靳顧桓還不能說話,小靳席就被放在他手邊。
他的手指對於小靳席來說,粗大到他一隻手才能給握住,靳顧桓感覺那溼溼的小手,突然眼睛有點熱。因爲(wèi),他想到之前簫音也曾這樣被攥到小拳頭裡,那個時候她開心的不得了,一直喊著靳先生要讓他看。
怎麼能忘記啊?
稍微一想起來,就覺得人好像就已經(jīng)死了一樣,想想自己還要活無數(shù)個沒有那個女人的日夜。
一想到下半輩子再不可能見到那個女人,他就覺得死未嘗不是一個好的手段。
現(xiàn)在想起來,或許當(dāng)初的念頭沒有經(jīng)過深思熟慮,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那種恐懼和絕望被放大,那種你一擡頭一低頭,一句話一聲笑都會讓你聯(lián)想起一個你一輩子都不會再遇見的人,你會有都絕望,你沒有嘗試過你不會知道。
後來,靳顧桓也不知道自己父母是怎麼知道靳席的來歷,靳席懂事的特別快,咿呀學(xué)語,喊爺爺喊奶奶喊爸爸,陸叔幺柳姨,還有他的白白姐姐。
靳顧桓看著他從含糊不清,到口齒清晰,看著他原本只能喊出簫音一個人的名字,到開始能夠喊出所有人,卻唯獨忘了簫音。
他有點恐慌,他覺得簫音被忘記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可他同時又覺得不忘記是更可怕的一件事情。
在他最頹廢的一段時間裡,秦遠曾經(jīng)帶著王晉瑋,說是給他找個心理醫(yī)生,可以在他自願下,給他
做催眠,將和簫音的回憶完全替換成爲(wèi)另外一個人。
他當(dāng)然拒絕了,不僅拒絕了,他看到那個曾跟他說節(jié)哀順變的男人,還揍了他一頓。
後來,漸漸就好了,父母沒有再問和孩子有關(guān)的任何事情。
也許是靳毅承說的,也許是他們自己調(diào)查的,但簫音都已經(jīng)死了,再追就是也沒有任何意義。
靳老爺子和靳老夫人都是過來人,當(dāng)然知道,很多事情必須要勸,有些事情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只有時間纔是良藥苦口。
不知不覺,日子就這麼過過來了。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段時間真是黑暗到已經(jīng)看不到任何生機。
緊閉的窗戶窗簾,一屋子的酒精味,他舌頭都已經(jīng)麻痹,整個肚子隨時都能燒著一般。
完全頹然,自暴自棄。
靳席在隔壁的房間哭,沒有人哄,姚六似乎已經(jīng)不在,一直將他們孫子當(dāng)寶的靳老爺子和靳老夫人也不在,好像一時間整個靳家裡所有人都不在了,只有他一個人。
小靳席一直哭,一直哭,撕心裂肺,聲嘶力竭。
終於將一直沉迷在自己給自己製造的求牢裡的他給哭醒了,滿身酒味的去哄孩子,和他一起洗澡。然後,將靳氏的事情放到最重要的位置,心無旁騖,也會偶爾放縱自己狠狠喝一場,和人試試拳腳發(fā)泄。
他曾經(jīng)和簫音撒嬌,他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和簫音撒嬌,跟她示弱。
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找不到那個人。
強者不是沒有眼淚,只是他們站在頂峰,擡起頭,誰也看不到他們的眼淚。
靳顧桓之後不管做什麼都有一個度,不會過分放縱自己,因爲(wèi)他上有父母要養(yǎng),下還有個嗷嗷待哺的兒子。不管以後怎麼走,眼下都不是直接放棄的時候。
人絕望的時候,覺得入口的茶水都是穿腸毒藥,一旦看開了,所有的事情都恢復(fù)了原樣。
沒有色彩沒關(guān)係,他心裡已經(jīng)有一個集結(jié)所有美好於一身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