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視死如歸的決心,王延興忐忑地說道:“大人,還有一事……”
“說吧!”王潮心情複雜地答道。
“此次在海潭山俘虜了大小船隻近百艘,其中,大船二十一艘,小船七十五艘……”
這二十一艘大船主要是指海戰中被俘虜的海船,最大的是張武定的坐船,是艘千石船,別的,八百石、七百石、六百石不等。
另外還包含有林瞎子的幾艘。
而小船,則多是三四百石和以下的海船,大多是一、二百石上下。這樣的船用來打仗的話,因爲船舷較低,會很吃虧。改成戰船不好用,閒置又太浪費,所以,王延興想將這些船利用起來。
原來是處理船隻啊,王潮還以爲又是什麼出格的呢,這有何難?賣了就是,便隨口答道:“這些船你自己處理便是!”
“孩兒想將這些船,以租代售的方式,賣給泉州的漁民,然後,組織他們到海里去捕魚!”
“去海里捕魚?”王潮一聽,差點就跳起來了,這是繼鐵匠、商賈之後,又要背個漁民的身份是嗎?
一聲罵幾乎就要出口,不過,還是忍住了,“此事,又有何益?”
“海里捕魚的漁獲遠大於河裡捕魚,增加的漁獲,可以用於軍中葷食,多出來的,還可以供給市場,滿足市民的需求?!蓖跹优d答道。
王潮略一思索:軍中伙食,除了五穀雜糧之外,配菜大都是醬菜。極少有葷食的。
不是說軍士更喜歡吃醬菜,而是肉食太貴了!人人都吃肉,哪家軍鎮也承受不起!誰能有王延興這般會掙錢?
如果給軍隊供給魚肉,那對提高軍隊士氣和戰鬥力,肯定是有幫助的!
只是……沿海州縣這麼多,爲什麼別人沒有這麼做:“此法若是可行?沿海各鎮,可不見別人有下海捕魚之說!”
“原因有二,其一,海船昂貴,捕魚收穫低微,爲捕魚而造海船,無法養家!”
“其二,魚離水後易死、死了之後,又容易腐爛發臭,因此,每次捕魚不能捕太多了!”
孟家那些下海捕魚的,也是用了海貿淘汰下來的老船。否則,他們也是無法用海船捕魚的。
而王延興一次繳獲了幾十艘海船,第一個問題便迎刃而解了。
“嗯,那如何讓魚離水後不死呢?”王潮問道。
“孩兒也無法讓魚離水後不死,不過,可以讓魚死後不臭……”王延興尷尬地一笑。
“何法?”
“鹽……將先期捕撈上來的魚都剖了,醃上鹽,然後晾著……”王延興忐忑地回答道。
“胡鬧!哪來那麼多鹽?”
“孩兒正在改造海潭山的鹽場,改造完後,預計,每年能產海鹽千石……”王延興連忙補充道。
王潮盯著這不爭氣的兒子一陣看,既然能產千石鹽,直接把鹽賣了不好嗎?
一斗鹽就算得利一百錢,一千石鹽,那也能得一千貫。
一千貫啊,刺史府府庫中的積累盈餘也不過幾千貫罷了!
不過想想他賣鐵、賣茶葉得來的錢,足夠堆成山了,卻被他一轉手,就用了個八八九九,一年兩千貫入賬,還真不算是很大的數字。
想到這些,他心中暗歎了一口氣,依舊不滿的語氣說道:“那就依你吧……不過,用鹽不得超過海潭山鹽場的產量!”
“喏!”王延興開心地答道。
也不知道是因爲有感於兒子的孝心,還是覺得兒子的思想覺悟有所提高,王潮就算心裡有些不滿,表達出來的時候,都還算平和,總算是沒有在激烈的批評聲中結束。
重生以來,這算是第一次,不是被罵出來的吧!
想著,就有點高興。
興奮地回了住處,卻見孟咸和劉伴興守著案幾,認真地看著什麼。
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案幾上,竟然是一堆竹簡?
這都什麼年代了,怎麼還有人在竹簡?南北朝之後,竹簡便開始絕跡了。
王延興來這裡這麼久了,就沒見過竹簡……
這是掘了哪裡的遺蹟不成?一下子掏出來這麼竹簡來?
他走過去,隨便拿起一卷……
咦,怎麼這麼沉?入手之後,卻是出奇的重,就好像是一大坨石頭一般。
難道不是竹子做的?仔細看看,暗黃色的竹簡上,竹節、紋理清晰可見,分明就是竹子。
也不知道被人閱讀過多少遍了,每根竹簡都被摸得光亮順滑。
可偏偏竹簡上的字,卻個個清晰入目,沒有被無數次的刮擦蹭去些許。
只是,上面書寫的文字,卻都是小篆,王延興是一個都不認識。
陳舊的竹簡,再搭配上小篆……王延興呵呵一笑,朝孟鹹問道:“這是哪來的古董呀?不會是在州學裡掘出來的前朝遺物吧。”
孟鹹卻沒配合著笑,而是指了指劉伴興:“還是你來說罷!”
劉伴興一臉懵懂:“就在剛纔不多久,奴正在屋內整理大哥兒的文稿,就看到外面一個道士,單手託著這些竹簡,對奴說,要送給大哥兒把玩……”
單手託著?把玩?
這一卷竹簡便有七八斤,這麼一桌子的竹簡怎麼用單手託得起?就是用籮筐裝挑著走還差不多。
至於把玩,那就算了,這看著就是古韻盎然,八九成是古物,也不知道王潮喜不喜歡收藏。
“那他沒說這上面寫的都是什麼東西?”
“是紫微金格目三十六卷和天隱子八卷?!眲榕d脫口而出道,
“他還說,知道指揮使不喜歡誦讀這些枯燥的東西,便不用每天都拿著看,有時間的時候,拿一兩卷,在手中把玩便可……”
什麼?這竹簡上面,也有紫微二字?王延興一愣。這是巧合嗎?
不過,更讓王延興驚異的,卻是劉伴興卻還在說的後半句,
“雖然只是把玩片刻,效果,比呆坐著修煉什麼內丹道,築基篇,要好得多!”
這……這是什麼意思?
就在此時,孟鹹出聲道:“指揮使!不知你有沒有留意,指揮使這幾個月,再沒犯過失魂之癥!”
是了,那塊玉符!
聽了呂奇的話後,王延興當真便將那玉貼身攜帶著。這幾個月,還當真沒有再無緣無故地犯困過。
難道當真是件不得了的寶貝?
這玉符後面寫著的四個字中,也有紫微二字。
“那……那個道士是不是長得和呂大可有些像?”王延興突然想起那個夢裡的道士的模樣,連忙追問道。
“是有些像,不過,奴覺得,這天下道士,不都差不多嗎?”劉伴興不知道王延興此問何以,細想一會,發現似乎不記得那個道士長什麼樣了,有似乎確實有點像呂奇,他迷惑地撓了撓頭回答道。
“長求怎麼看?”王延興把目光轉向孟鹹。
“鹹讀了一卷,上面的文字便是尋常的道經,不覺得有什麼異常。”孟鹹搖頭道,“也許,只能拿去問呂奇了。”
其了怪了……
作爲新時代的學霸,王延興一腦子的唯物主義的調調,最不喜歡的便是神秘主義??稍谔拼厣?,他自己本身,卻成了最大的不唯物。
現在,諸多神神秘秘的東西,擺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實在是無法再裝作沒看見了……
“收起來吧!等下次去小溪場的時候,問問大可……”他意興闌珊地說道。
作者北冥蟹說:今天還會有三更,只是會稍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