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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妖緋悠閒(七)

雪域萬丈冰淵之上,淺灰的天空靜靜飄著雪花。

一個男子佇立在山崖之上,遙望著遠方的那座木屋,精緻陰柔的容顏裡逐漸泛起漠然的微笑,他身著一襲深紫的衣袍,淡金的團龍錦繡在墨紗的籠罩下若隱若現(xiàn),紫金冠飾束著墨發(fā),從中引出的淡金流蘇順著未挽的長髮傾瀉而下,身後的衣襬輕紗被寒風(fēng)撩起,發(fā)出獵獵的聲響,整個人看起來威嚴(yán)而有華貴。

“沒想到,你居然真的敢來。”

緋悠閒覺察到這個男子的氣息,從遠處的平地上飛躍而起,翩然落在了他的對面,注視著這個男子的神情冷冽非凡,警覺敵意的氛圍十分明顯。

這個男子聞言,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緊不慢的擡手捋著自己的墨發(fā),語氣清淺而平靜:“把我的東西還給我,或許,我還能饒你一條性命。”

緋悠閒微微蹙起了眉,她能感到這個男人身上的尊貴和煞氣,那是一種令她都不寒而慄的氣勢滔天,從她創(chuàng)生開始,縱觀三界數(shù)萬年,她都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對手,也從來都未聽說過有這號人物的存在,但是隱隱的,她知道這個人是個靈,還是一個極有可能把她殺死的靈。

她冰冷的一笑,絕世的容顏裡綻放出陰毒和殘忍:“連陰姽嫿都敗在了我的手裡,你確定自己比她強?”

這個男人意外的哦了一聲,神情之間似乎在嘲諷著:“你覺得那個不靠譜的女人和我有什麼可比的麼?還是在你看來,她已是你所能企及的極限?”

他頓了頓,清俊的眼眸蘊含著瀲灩的流光,語氣裡慵懶而又清貴:“更何況她會敗給你,那是因爲(wèi)她想輸,而不是你能贏。”

緋悠閒聽此,心中稍微的驚了一下,三大創(chuàng)世之劍的陰姽嫿,在他的口中竟然被貶損的不值一提,眼前這個男人,究竟是什麼人?爲(wèi)什麼從他的語氣中,聽起來竟像是和陰姽嫿相熟!

不過不管對方是什麼人,她都有把握能夠取勝,這隻靈爲(wèi)了凝聚精元,剛剛消耗了萬年的修爲(wèi),即使他曾經(jīng)有多麼厲害,也絕對經(jīng)不起這樣的折損。她的手中緩緩化出一把長劍來,清冷孤絕的指著那個人:“想要奪回精元的話,就要看你有多少本事了。”

這個人細(xì)不可聞的輕哼了一聲,身姿優(yōu)雅清俊,佇立在雪地中像是睥睨衆(zhòng)生的王,雪花落在了他的墨發(fā)上,氣勢尊貴而威嚴(yán),無形中便能令人感到壓抑和膽寒。

他沒有開口說話,淡淡的看了緋悠閒一眼,廣袖掩著的右手微微一側(cè),冷藍的光輝縈繞,從中緩緩化出一把長劍來,通體墨黑又帶著陰鷙妖異的冷藍,墨色的煞氣繚繞在劍身上,隱約可辨上面古樸典雅的紋絡(luò),一股奇異的力量瞬間充斥著整個空間,那是來自洪荒遠古,最爲(wèi)原始純粹的呼喚。

緋悠閒望著他瞪大了眼睛,她不認(rèn)識眼前這個男人,可是,她認(rèn)識他手中的那把魔劍。

上古魔劍,長離未離,得之生可以睥睨天下,死則永生墜入修羅地獄。

傳說中,那柄可以毀天滅地的霸道之劍,竟然就這麼直接的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她注視著它,仰望著它,無比清晰的感受到縈繞在它周身的王者氣息,心中竟不由自主的生出崇敬和拜服的信念,彷彿下一刻就要匍匐在這個人的腳下,心甘情願的俯首稱臣。

她勉強定了定心神,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那個人:“你……你是長離?”

長離的脣邊泛起冰涼的微笑,望著她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語氣裡波瀾不驚:“真榮幸,你能夠認(rèn)出我。”

緋悠閒的心中大駭,望著面前的長離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先前她只知道那柄天下霸道的長離劍,卻不認(rèn)識附身在魔劍之上的長離劍靈,因爲(wèi)在過去的數(shù)萬年中,長離劍靈很少在世間現(xiàn)身,那些曾經(jīng)得到它的人,或是叱吒三界,或是甘願隱匿,都沒能逃脫墜入修羅地獄的命運,而作爲(wèi)劍靈的長離,目睹了一個又一個主人的死亡,竟毫無悲痛憐憫,也從未現(xiàn)身保護。

傳聞中唯一的一次現(xiàn)身,便是在萬年之前的神魔大戰(zhàn)裡,那時候大魔女戰(zhàn)姝妤輔佐魔尊向天神發(fā)起進攻,爲(wèi)了能夠獲得與大天神臨淵相匹敵的力量,她不顧詛咒強行解封長離劍,也憑著這柄魔劍,幾乎毀滅了大半個天地,最後天神臨淵戰(zhàn)死,而戰(zhàn)姝妤也因傷重身亡,墮落的靈魂墜入冥海,註定要永生遭受無休無止的劫難。

神魔大戰(zhàn)時,她正藏身在雪域之中,也因此避過了那場浩劫,只聽說戰(zhàn)姝妤死後,長離劍便不知所蹤,有人說它被重新封印回混沌之井,也有人說它在那場大戰(zhàn)裡被毀滅折斷,沒想到萬年之後的今天,長離劍竟再一次現(xiàn)身在人世間。

她忌憚的看著長離,心中漸漸升起一絲疑惑,像他這樣從遠古活過來的劍靈,早就該無悲無憫,無慾無求,何以會損耗自己萬年的修爲(wèi),僅僅是凝聚出一枚精元?

精元是萬物生命之根源,由天地自然衍生而來,若眼前這個人不是長離劍靈的話,縱使他修爲(wèi)多麼強大,也是無法凝聚出精元來的。這種東西對於沒有魂魄的靈來說一無是處,然而卻是妖怪鬼物爭相搶奪的寶物,因爲(wèi)吃下一枚精元便可增長數(shù)十年的修爲(wèi),長離凝聚的這枚精元,積聚了他萬年的修爲(wèi),倘若被她吃下了,對於修爲(wèi)的助益何止是數(shù)十年?

緋悠閒打定注意,即使這個人是長離劍靈又如何,她連陰姽嫿都能打敗,更何況是剛剛失去了萬年修爲(wèi),尚未恢復(fù)的長離?

想到此,她娓娓開口道:“我不明白,精元對你來說毫無作用,既然這樣,倒還不如便宜了我。”

長離細(xì)不可聞的冷哼了一聲,周身的氣勢清俊逼人,不鹹不淡的開口:“我爲(wèi)何要便宜你?”

“你……”面對他的疏離和拒絕,緋悠閒有些惱怒,卻還是陰毒詭豔的笑了:“你現(xiàn)在根本不是我的對手,不過強弩之末,憑著長離劍做做樣子罷了。”

長離的脣角不動聲色的勾起一抹幽涼,語氣依舊波瀾不驚的:“是麼,那你就看著好了。”

話音剛落,長劍劃過長空,冷冽的劍勢攜著漫天的飛雪向緋悠閒直衝過去,緋悠閒也不敢怠慢,連忙輕身飛起,落在山崖的另一邊。與此同時,劇烈的爆裂聲傳來,方纔站的位置瞬間裂開了一道巨大的深壑,煙塵瀰漫,碎石還飄蕩在半空中尚未落下,長離便已發(fā)起了下一輪的進攻。

煞氣滾滾的魔劍朝著緋悠閒壓了下來,緋悠閒沉著架劍去擋,身形輕盈的飛躍在半空中,與同樣飛來的長離對峙在漫天的飛雪裡。

刀劍金革聲此起彼伏,兩道身影在山崖之間來回穿梭,劍勢的力量擊打在山崖上,發(fā)出劇烈的聲響,轉(zhuǎn)眼間雪域已有幾座山崖裂開,轟隆轟隆的向下掉著碎石,動盪的餘威還在蔓延,雪崩之勢朝著崖下的平原滾滾而去,浩浩蕩蕩像是千軍萬馬的奔騰一般。

緋悠閒預(yù)料的沒錯,一下子失去了萬年修爲(wèi)的長離,還沒能從元氣大傷的損耗中恢復(fù)過來,每一個劍招看上去來勢洶洶,但總有點心有餘而力不足,是以他們糾纏打鬥了數(shù)百招,還未能分出勝負(fù),和疲乏虛弱的長離不同,緋悠閒剛剛獲得精元,原就深厚的修爲(wèi)突飛猛漲,因此從目前的局勢來看,再接著打下去,只怕長離會死在她的手上。

他們的身體靜止在半空中,寒風(fēng)撩起了衣襬輕紗,發(fā)出獵獵的聲響,緋悠閒饒有興致的望著長離,脣邊染著冰冷的笑意:“你看樣子很在乎這枚精元呢,竟然不顧自己的生死,也要把它從我這裡奪回。”

長離的眼眸中氤氳著徹骨的幽涼,蒼白俊美的容顏如玉雕琢,他細(xì)不可聞的輕哼了一聲,依舊高傲孤冷:“不過區(qū)區(qū)一個雜碎妖怪而已,還想取得我的性命麼?”

他的聲音平靜而威嚴(yán),紫色的衣袍隨風(fēng)翻飛,冠飾之下束著的長髮寒涼如墨,淡金的流蘇順著墨發(fā)垂下,他緊緊的握著手裡的長劍,白皙的手指襯著金線流雲(yún)的深紫衣袖,顯得更加清貴決然,即使現(xiàn)在身處下風(fēng),即使面對的是一個修爲(wèi)強大的妖怪,卻依舊波瀾不驚,沒有一絲一毫的驚懼和慌亂。

緋悠閒的臉色沉鬱,容顏絕美沒有一點溫度,她冷冷的注視著長離,使出全力向他攻了過去,陰狠毒辣的聲音道:“那你就試試看吧!”

長離橫手劃出一道劍光,雙方力量相撞,瞬間在雪域裡掀起數(shù)十道雪柱,巨大的聲響震動到數(shù)裡之外,那片遙遠的妖林中,一下子驚起無數(shù)只倉皇出逃的妖怪。

緋悠閒和長離的身姿靜止在半空中,被掀起的雪柱又呼隆呼隆的墜下,在地面上蕩起數(shù)丈的冰霧雪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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