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逼近了。大地好像在發抖。宋清河與劉笑連滾帶挾扶起林語森就跑。在離竹林20米的陡坡上有1棵老松樹，他們跑到松樹下面，先把林語森推上樹杈，然後是宋清河爬了上去，輪到劉笑時，劉笑卻想回頭看看。

“快拉住我的手！”宋清河大喊一聲，聲音淒厲有如鬼魅。

劉笑心裡一顫，連忙拉住宋清河的手飛快的爬上松樹。

“看那裡……”林語森發出尖利的叫聲。

沒等林語森的手伸出去，宋清河與劉笑臉上的肌肉已經緊張得變得扭曲了。就在離他們幾十米的地方，近2米高的山白竹林上下翻騰，就像是什麼非常龐大的東西在竹林深處蠕動。咬牙似的尖銳的金屬聲鋪天蓋地，那聲音扭動著呼嘯而來，和竹林的扭動攪在一起，散發著邪惡的氣氛。

“這就是地獄的情景……”林語森喃喃的呻吟。

驀地，那個龐然大物搖開竹林現出真形，看上去，就好像是廣大的竹林經過痛苦的掙扎後，終於嘔吐出來似的。

“這個……竟然是這個……”

林語森發出低低的驚呼，嘴裡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鼠羣！數量驚人的鼠羣像潮水一樣涌出了竹林。密密麻麻、層層卷卷，宛如洪水濤濤呼嘯而來。前鋒已經越過了老松樹，衝進雜木林，後面還在連續不斷從竹林中嘔吐出來。剎那間，黃褐色的土地上已經鋪滿了一層涌動的黑絨絨的地毯。

“溝鼠！”宋清河叫了一聲。

“對，是溝鼠！”林語森聲音很沉重：“我也沒料到會是溝鼠！”

劉笑已經手忙腳亂的取出數碼相機對著鼠羣按動快門。百忙之中還問了一句：“什麼是溝鼠？”

“棲息在下水道的老鼠就是溝鼠。”宋清河低聲解釋：“之前我們一直談論的老鼠都以爲是田鼠。”

“是溝鼠又怎麼樣？”劉笑有些不解。

“將發生可怕的災難……”

宋清河話音未落，就聽到劉笑驚叫起來：“老鼠爬上來了！”

幾隻老鼠正往老松樹上爬，動作靈巧，身體輕盈，像流體一樣迅速。老鼠的小眼睛裡閃著黑光，燃燒著貪婪的火焰，盯著劉笑就直接衝了上來！

劉笑心裡一慌，差點連手中的數碼相機都沒拿穩。

還是宋清河比較鎮定，伸手摺下1根樹枝驅趕爬到樹上的老鼠。

“當心！挨咬的話就會得鼠咬癥！”林語森在一旁提醒。

“它們會吃我們嗎？”劉笑聽到自己的牙齒在輕微打戰。

“還用說！你看看這些老鼠的眼睛！”宋清河一邊回答一邊用樹枝把陸續爬上來的老鼠掃下去。

“如果……老鼠啃樹該怎麼辦？”

“那我們就完蛋了！”

望著地上黑絨絨的生物地毯，劉笑感到背上一陣陣發涼。如果從樹上掉下去，眨眼間幾十上百的老鼠就會蓋滿全身，幾分鐘內人就會被啃成1具白骨！掙脫出去逃命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還好，溝鼠沒有啃樹，龐大的溝鼠集團一刻不停的向前涌動，爬上老松樹的不過是被擠出來的少數幾隻。

“好歹趕下去了。”宋清河長舒一口氣。

“趕下松樹的有二三十隻吧。”劉笑心有餘悸的問道。林語森默默的望著遠處的竹林。不斷嘔吐出鼠羣的竹林終於恢復的寂靜。黑絨絨最末梢的鼠羣也從老松樹下跑過去了。

“操！”劉笑忽然站了起來，擡腿把最後一隻爬上松樹的老鼠踢了下去。

落在地上的老鼠搖搖擺擺，朝鼠羣消失的方向跑去。孤零零的一隻老鼠，看上去醜陋而又膽小，就像一隻無依無靠任人欺凌的動物。

“多麼可怕的鼠羣啊。”劉笑望著鼠羣消失的方向，臉上慢慢的恢復了血色。

“可能有10萬隻吧。”宋清河徵詢的望著自己的老師。

“沒有那麼多，頂多五六萬只。”林語森緩緩的說道：“鼠羣的寬度大約有80米，長度有300—400米，也就是鼠羣的面積在2500平方米左右，每平方米按照20只老鼠計算也就是5萬隻的規模。”

劉笑看著林語森的眼神已經是充滿欽佩了。在剛纔那樣緊張的氣氛下，林語森居然還能冷靜的觀察鼠羣的數目，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在這個瘦弱的老人身上一定蘊藏著非凡的智慧與勇氣。

3個人慢慢的從樹上爬下來，避開鼠羣消失的方向，向鷹蕩谷走去。

已經是下午6點多鐘，落日的餘輝撒在無邊無際的竹林上呈現出一幅美麗的圖畫。不知爲什麼，劉笑看著眼前美麗的景色卻生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對了，”劉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向宋清河問道：“你剛纔說沒料到居然是溝鼠，原來你們判斷的是田鼠，這是怎麼回事？”

宋清河嘆了口氣，說道：“根據國外的記載，因爲竹子開花而爆炸性繁殖的老鼠，一般都是田鼠。田鼠屬於小型鼠類，體長約10釐米，體重也就是30—40克。田鼠攻擊性不強，一般只對農作物產生危害。而溝鼠屬於大型鼠類，溝鼠的體重在200克以上，甚至達到600克，簡直成精了！溝鼠每天需要的食物必須達到它自身體重的1/3以上才能維持生存。僅此一點溝鼠對農作物的危害就遠遠超過同樣數量的田鼠。而且，溝鼠有很強的攻擊性，剛纔你也看到了——幾隻溝鼠就敢衝上樹來向3個成年人發動瘋狂的攻擊！如果山區竹子同時開花，10億的溝鼠很快就要把山裡的一切吃光，然後龐大的鼠羣雪崩般的撲向城市……”宋清河搖搖頭，臉色陰沉得可怕。

10幾億溝鼠撲向城市！饒是身處夏季，劉笑背上竟生出一層白毛汗來。

“林教授，您同意老宋的看法嗎？”劉笑眼巴巴的看著林語森，說道：“山區在冬天是很冷的，就算竹子開花老鼠有足夠的食物，它們怎麼過冬？而且，溝鼠不是生活在街道里嗎？怎麼會跑到山區來了？”

“溝鼠有極強的生命力與適應性。”林語森嘆道：“從街道到海邊，從雪山到草地，有人的地方就可以發現溝鼠，甚至是在氣候非常惡劣沒有人居住的地方，只要有足夠的食物溝鼠也能夠生存。比如說，我國的邊藏高原環境很惡劣了吧，卻幾百年鼠害不斷。像秦巴山區這樣的地方，溝鼠要過冬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可是——以前爲什麼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件，人類有記載的歷史有幾千年了，從來就有過大規模的鼠羣進攻城市的記載，即使是鼠害也不過是帶來饑荒而已。”劉笑爭辯道。

“以前有老鼠的天敵存在！”林語森低沉的聲音中藏著一種鬱積很久的苦悶：“幾千年來大自然一直保持著穩定的生態平衡。沒有一種動物能夠在生態平衡的條件下過度繁殖。因爲任何一種動物的過度繁殖必然會導致其天敵也大量繁殖，那時候，即使竹子開花，老鼠也成不了災害，因爲有天敵的存在，從心裡上就抑制了老鼠的過度繁殖。而現在，人類對土地的開發早已將自然界的生態平衡破壞殆盡，現在的秦巴山區，甚至是霧嶺、白雲山區，我們還看得到狐貍、黃鼠狼甚至貓頭鷹嗎？即使有，數量也少得可憐吧，沒有了天敵，再加上竹林的早開才造成了老鼠可以肆無忌憚的爆炸性的繁殖！”

劉笑心裡浮出這樣的畫面：明年山區的竹林一齊開花，溝鼠很快就繁殖到10幾20億隻的規模，龐大的溝鼠集團眨眼間就把漫山遍野的竹籽掃光，然後開始洗劫村鎮，溝鼠雪崩般的涌上街道，所過之處，從莊稼到雜草，從豬狗到牛馬，一切的生物蹤跡全被掃蕩乾淨，然後……是城市……城市？劉笑的心裡忽然抽搐了一下。

“中江市？”劉笑與宋清河相互望了望，兩人的眼睛裡都裝滿了恐懼。

“對！就是中江市！”林語森凜然答道。

“從地形上看，益州省西高東低。秦巴山脈、霧嶺山脈、白雲山脈從北、西、南3個方向圍著益州盆地，西面與北面是邊藏高原，南面是蘭貴高原，不僅人煙稀少，而且海撥高度比這3個山脈更高。所以，老鼠在吃光山區的東西后只會順山而下，向人羣密集物產豐富的益州盆地撲去，首當其衝就是中江市！”

“那會發生巨大的恐慌……”宋清河喃喃說道。

“出動軍隊！”劉笑高聲喊道：“軍隊有現代化的武器，出動軍隊用火焰噴射器，用燃燒彈，用凝固汽油彈，還有裝甲車、火箭炮、直乘飛機甚至是噴氣機，現代武裝到牙齒的軍隊難道不能消滅最原始的鼠羣嗎？”

林語森默默的搖了搖頭，長長的嘆了口氣。出動軍隊，隨著事態的發展很可能要走到這一步的。但是，軍隊就真的可以對付鼠羣嗎？鼠羣是人類對自然界的掠奪而滋生的怪胎，老鼠爲生存而繁殖，因爲過度繁殖而瘋狂。鼠羣這個怪胎不正是人類的影子嗎？人類與自己的影子作戰，即使有高科技的武器又怎麼有勝利的希望呢？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宋清河問道。

“我們還有1年的時間，我們必須現在就要讓政府行動起來，不惜一切代價阻止鼠羣成災！”林語森斷然說道。

劉笑點點頭，說道：“山區這塊歸林業局管。我認識市林業局的局長，我們明天一起去找他。”

林語森沉吟了一下，卻說道：“鼠羣屬於生態災難的範疇，我覺得我們應該首先去找環保局反映情況，通過環保局再捅到市政府，可能這樣效果會好些。”

“市環保局的周局長我也很熟，”劉笑大咧咧的說道：“明天我帶你們去見他。”

“這樣吧，”林語森想了想，說道：“你幫我們聯繫與周局長見面，我個人的意見小劉你就不要去了，這樣的事情我擔心有記者在的時候周局長可能不好表態。哦，小劉你不要介意啊。”

“沒事，沒事。”劉笑咧嘴一笑：“林教授，您怎麼安排我怎麼辦。不過你們有什麼消息可要隨時通知我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