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7日上午9點30分

一架S—70大型直升機發出嗡嗡的聲音在秦巴山區鳳凰嶺上空左右盤旋。飛機上坐著西南軍區陸航大隊指揮官陳泉上校、林語森、宋清河。幾個人都拿著高倍望遠鏡仔細的觀察著地面上枯萎的竹林以及發暗的雜木林。

從24日開始，西南軍區林海蔘謀長就給陳泉上校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在鼠羣進攻310國道防線前找到鼠羣主力的動向！陳泉上校將麾下近80架直升機全部出動，每天幾乎將靠近310國道的山區過篩子般反覆梳理幾遍，在一些適合直升機降落的山嶽地帶，一些小型的直—11型飛機甚至降落到地面偵察，但依然沒有發現鼠羣的行蹤。無奈之下，陳泉上校只得從指揮中心將林語森與宋清河請來，陪同自己乘坐直升機到山區做詳細偵察。

陳泉上校放下望遠鏡，長長的吁了口氣，說道：“林教授，這些地區我們的飛機每天都要偵察幾遍的，卻什麼都沒發現。”

“老鼠是夜間行動的生物，即使聚集成羣，它們也會保持這種習慣。雖然鼠羣也有白天出動的先例，但都是爲獲得食物而行動——包括顛覆列車、圍攻旅客甚至是襲擊村莊。如果沒有這個前提，要在白天發現鼠羣的行蹤是很困難的。”林語森放下望遠鏡，淡淡的回答。

陳泉上校苦笑：“在山嶽地帶，直升機根本無法在晚上出動啊。”

林語森點點頭，陷入沉思之中。

直升機急劇下降，貼著樹梢掠過一片片雜木林，高速旋轉的螺旋槳帶著強勁的氣流震得樹林急促的晃動。

“老師，下面有個空曠的場地，要不要降落到地面去看看？”一直拿著望遠鏡觀察地面的宋清河忽然大聲問道。

直升機雖然已經降到幾乎貼著樹梢的高度，但是，褐色的雜木林下面是很密的雜草，雜草將地面蓋得嚴嚴實實，從直升機上很難看到地面上的情況。所以，宋清河才提出降落到地面觀察。

林語森沉吟了一下，擡起頭問：“陳上校，有地圖嗎？我想知道我們現在的位置。”

陳泉上校展開一幅地圖，很快就在地圖上給林語森指出當前的地理位置。

林語森默默的看著地圖，忽然問道：“陳上校，所有的直升機都是在山區做地毯式搜索嗎？”

陳泉上校點點頭：“您也知道，老鼠是沒有智慧的生物，我們無法推測它們的行動路線，所以，只能做地毯式搜索，山區範圍太大，又有各種植被覆蓋，雖然我們有80架飛機，但是搜索範圍也只能侷限在一定的範圍——目前大概就是靠近310國道100公里範圍內吧。”

“如果能夠推斷出鼠羣的行動路線，是否就意味著我們可以搜索更大的範圍呢？”林語森問。

陳泉上校精神一震：“林教授，你能推斷出鼠羣的行動路線？”

林語森點點頭：“很簡單。現在是冬季，老鼠每天必須獲得自己體重1/3以上的食物才能生存。竹子開花的竹籽估計早就被老鼠吃光了，那麼山區什麼地方纔能給老鼠提供足夠的食物呢？”

陳泉上校眼睛一亮：“村鎮！”

“對！只有人類居住的村鎮才能給老鼠提供足夠的食物。”林語森從口袋裡拿出一隻紅色的鉛筆在地圖上勾勒了幾條線路，“所以，鼠羣只能是沿著山區的村鎮向東前進，只有這些村鎮才能給鼠羣大規模運動提供補給。”

“太好了！”陳泉上校興奮的說道：“如果能夠掌握鼠羣的運動規律，我們就可以擴大搜索範圍，制定針對性偵察計劃——找到鼠羣的行蹤就有把握了。”

林語森輕輕的嘆了口氣。

“陳上校，就算找到鼠羣的行蹤也不容樂觀啊，”宋清河忽然冷冷說道：“鼠羣依託村鎮逐次前進，在這樣的情況下，難道指揮中心敢大規模的使用燃燒彈？村鎮裡的居民就是鼠羣最好的掩護！”

陳泉上校心裡一沉。如果鼠羣一邊劫掠村鎮一邊東進，確實沒有人敢下令投放空氣燃燒彈、凝固汽油彈等大規模的殺傷武器，但是，如果沒有這些武器做支撐，一旦幾十億只鼠羣雪崩般的撲向310國道時，部隊僅憑少量的火焰噴射器能頂住鼠羣的瘋狂進攻嗎？

……

上午11點，陳泉上校回到趕水縣直升機部隊前進基地後，立刻根據林語森推測的鼠羣運動線路做了針對性部署，幾十架直升機大幅度收縮了搜索範圍，開始沿著山區村鎮一路向西展開地毯式搜索。

下午3點30分，陳泉上校就收到報告，在秦巴山區一個叫山神嶺附近發現鼠羣蹤跡。

下午3點40分，陳泉上校偕同林語森、宋清河登上一架S—70大型直升機向山神嶺撲去。

從趕水縣到山神嶺大約有100多公里，沿途有好幾個村鎮，從直升機向下望去，這些村鎮都十分冷清，幾乎看不到有人在活動。村鎮旁邊也有幾條公路，以前這些公路上經常有各種車輛經過，現在這些公路上卻沒有任何活動的東西。整個山區一片死氣沉沉的景象。

大約5點鐘左右，陳泉上校一行人乘坐的直升機終於趕到山神嶺。那裡已經有幾架偵察直升機在樹林上空盤旋。

“據偵察機報告，鼠羣就在樹林下運動，”陳泉上校把2具望遠鏡遞給林語森與宋清河，“林教授，我們下去看看吧。”

山神嶺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小山嶺。山嶺海拔高度只有幾十米的樣子，就象一個個鑲嵌在地面上的大饅頭。山嶺上密密麻麻覆蓋著針葉林與枯萎的竹林。從直升機向下望去，發暗的山林沒有風也在急劇搖動，山林中隱約傳來一種咬牙切齒的金屬聲。

直升機慢慢下降，在擦著樹梢的高度懸停在空中。林語森與宋清河迫不及待的抓起望遠鏡向地面上看去。

地面上是很密的針葉林。冬季草木枯萎的現象讓針葉林有些發暗，在這發暗的林底下是雜草。某種可怕的生物正在雜草叢中蠕動，雜草將地面蓋得嚴嚴實實，無法看清這種生物的形狀，但是，很難想象那是老鼠，視野所及成片成片的雜草都在急劇晃動著，讓人想起那是巨大的蛇羣在遊動，或者是一個出奇巨大的怪物在移動……恍惚之間，直升機上向下觀察的人們甚至產生一種錯覺，那是大地在滑動。

“真是可怕的大羣啊。”良久，宋清河才發出一聲呻吟。

陳泉上校語氣沉重的描述：“偵察的直升機大約3點20分在這裡發現鼠羣，到現在已經持續了近2個小時時間，勢頭還一點沒有減弱。雖然還不能判斷這是否就是鼠羣主力，但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數量驚人的鼠羣！”

“寬度延伸到什麼地方？”林語森望著地面問。

“南面從這裡到幾公里外的公路上，公路基本被鼠羣完全覆蓋了，背面從山神嶺一直延伸到懶溪河谷，直線距離已經超過20公里。但是，不能保證這20公里範圍內全部覆蓋著鼠羣。這一帶林深草密，只有十幾個地方可以看見鼠羣，所以，還無法估計鼠羣的數量。”陳泉上校皺著眉頭說道。

“鼠羣前鋒到那裡了？”

“已經到山神嶺下的版橋鎮了，”陳泉上校喘了一口粗氣，說道：“鎮上的居民已經接到了通知，所有的居民都轉移到結構堅固的磚石房中，我們還調集了10架直升機隨時準備救援，但是，鎮上居民的糧食、生畜恐怕就……”

林語森沉默不語，停了一會兒，陳泉上校又苦笑著說道：“宋博士，你上午的推斷看來是正確的。我們發現鼠羣后立刻就給指揮中心做了彙報，空軍與直升機部隊隨時可以出動攻擊，雖然鼠羣數量驚人，但是隻要一個轟炸機中隊投擲空氣燃燒彈與凝固汽油彈30分鐘內就可以消滅鼠羣。現在已經過去2小時了，指揮中心還遲遲沒有下達命令，只讓我們嚴密監視鼠羣動向，看來，就是山神嶺下這幾個村鎮的居民讓指揮中心投鼠忌器啊。”

“那我們找到了鼠羣的蹤跡又有什麼意義？”宋清河哼了一句。

陳泉上校看了看錶，說道：“再過10分鐘，會有4個轟炸機中隊趕到這裡，它們運載了500噸殺鼠劑……”他苦笑著解釋：“希望能夠最大程度的殺傷鼠羣。”

宋清河搖搖頭：“500頓殺鼠劑最多殺死幾十萬只老鼠，地面的鼠羣我看有幾千萬只以上，九牛一毛啊。”

“我們的直升機部隊也在集結，加速裝運殺鼠劑……”陳泉上校的聲音越來越低。他自己心裡也明白，就算再多運幾百噸殺鼠劑來也不足以讓地面上這麼龐大的鼠羣潰滅，而且，即使指揮中心集中目前所有的1萬多噸殺鼠劑，不顧一切在這裡投放，最多也只能讓這個鼠羣局部潰散……山區裡還有幾十億只老鼠！

“返航吧，天就要黑了。”林語森忽然低聲說了一句。他擡起頭，茫然的望著遠處的山脈，眼神中的憂鬱已經濃得化不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