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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計劃

“秦巴山區的鼠羣已經潰滅!”這是10月8日《中江晚報》社會新聞版的標題。在這個醒目的標題下面,署名爲張躍的記者興高采烈的寫道:

“……經過市林業局2次投放殺鼠劑之後,在山區猖獗一時的鼠羣已經被基本消滅,在鷹蕩谷、在摩雲嶺,地面上到處都是被殺死的老鼠屍體,估計數量有好幾萬只,據市林業局相關負責人透露,他們將在環保局的協同下,將這些老鼠屍體以深坑掩埋的方式妥善處理,以免給山區造成瘟疫。另外,該負責人還透露,鼠羣消滅後市政府將在近日內解除山區封鎖令……”

姜市長放下報紙,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看來鼠羣並沒有那麼難以對付啊,用殺鼠劑就輕鬆的消滅了老鼠。想想前些日子市政府如臨大敵的架勢——又是緊急會議,又是封山,又是財政撥款設立滅鼠專項帳戶,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當然這些措施並不是沒有必要,但是……有必要弄得上上下下氣氛如此緊張嗎?幾隻老鼠還翻了天?還是書生誤人啊!林教授……動物學權威?姜市長搖搖頭,隨手把報紙扔到廢文件紙堆中……

宋清河也在看這篇報道。不過他的眼光卻死死的盯在記者配發的現場照片上,那成片成片黑絨絨的死鼠看上去有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這就是在山區令人恐懼的鼠羣嗎?想想遇到鼠羣的時候,它們是何等的瘋狂!何等的囂張!它們搖動著大地,呼嘯而來,如洪水狂濤勢不可當,又如海嘯巨浪令天地失色!可是,它們竟如此的脆弱,人類僅僅是投放一點殺鼠劑它們就迅速潰滅了。自己與老師是不是把鼠羣的危害想得過於嚴重了?在強大的人類面前,老鼠也謝是一種微不足道的生物而已,即使數量驚人也很難與人類對抗。

宋清河再次撥響了林語森的電話。電話那頭的老師卻毫不客氣對宋清河一頓訓斥:

“宋清河你怎麼如此糊塗?!5萬隻老鼠與幾十億的老鼠完全是2個概念!量變必然導致質變!現在我們可以用殺鼠劑消滅老鼠,如果整個山區都是老鼠呢?把整個山區都鋪一層殺鼠劑嗎?那得多少殺鼠劑?100萬噸還是1000萬噸?姑且不論政府能否及時的收購如此多的殺鼠劑,就算有,能把上百萬噸的殺鼠劑投放山區嗎?如此巨大的化學藥品沉澱在山區土壤裡必然導致可怕的生態災難!整個山區寸草不生,雨季一到山表崩潰,泥石流成災!然後上百萬噸化學藥品又流進黃江,沿江6個省幾億人在未來幾十年中都將無水可用!還用我繼續說下去嗎?嗯?”

宋清河已經是汗流夾背了。

“對了,報紙上說了現在西部山區有多少處竹林出現‘早開’嗎?”林語森問道。

宋清河嘆了口氣,說道:“沒有,報紙根本沒有提到這個問題。上次萬秘書打電話給我的時候也沒說要調查這個事情。”

電話裡是長久的沉默。良久,林語森才低聲說道:“先這樣吧。”

電話掛斷了,宋清河的心情也變得很壞。

……

在西城區的一個酒吧中,宋清河端起一杯啤酒一飲而盡。

劉笑看著宋清河直笑:“有你這樣請人喝酒的嗎?我這個客人還沒端杯,你就已經喝上了。”

宋清河瞇著眼睛瞪了劉笑一眼:“你要喝酒自己不會端杯?還真把自己當客人了?”宋清河拿起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起頭又喝了下去。

“得得得,我算是明白你爲什麼要請我喝酒了,敢情我就是個陪酒的。”劉笑嘟噥著拿起酒瓶給自己倒酒。

宋清河哈哈一笑,用手指點著劉笑說道:“這就對了,人啊就不能太把自己當回事!有句話是怎麼說的?面子是別人給的,臉是自己丟的。太把自己當回事了,最後吃虧受氣的還是自己。”

“讓我陪酒也成!”劉笑端著酒杯笑瞇瞇的說道:“我這也算坐檯吧,嗯,你得給我小費。”

宋清河一怔,通紅的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劉笑:“你要錢?你很喜歡錢嗎?”

“當然,誰不喜歡錢啊。”

宋清河歪著腦袋想了想,忽然咧嘴一笑:“那我給你指一條財路,有興趣嗎?”

劉笑張大了嘴巴,像是生生吞了個大鴨蛋,停了一會,說道:“宋大博士,你這個搞動物研究的專家,居然會指點別人發財——我不是聽錯了吧?”

宋清河傲然一笑,拿起酒瓶又給自己倒酒:“你沒興趣,就當我沒說過。”

劉笑連忙從宋清河手中奪過酒杯,笑瞇瞇的說道:“誰說我沒興趣了?你宋大博士指點的財路我有興趣的很。嗯,說來聽聽。”

“我有一個親戚開了個化工廠,經營還算正常。化工廠的資產有3000萬,負債有2500萬。最近我那個親戚要出國,所以想把廠子轉讓出去。轉讓費只要100萬。有興趣嗎?”宋清河瞅著劉笑問。

劉笑嘆了口氣,臉上是掩蓋不住的失望:“老宋啊,我們是老同學了,我就大著膽子說你幾句了——你根本就不適合搞經濟啊。嗯,資產3000萬負債2500萬,看上去很有賺頭,但是,資產的價值是怎麼評估的?實際變賣時能夠賣出多少現金?這些都是大問題。我們如果拿著100萬現金得到這個工廠,怎麼經營姑且不論,很可能沒幾天廠子就破產了,最後一清算還是個資不抵債的局面,到時候我們哭都找不到地方!老實說,這種商場騙人套現的伎倆我是見多了——沒吃過豬肉我還見過豬跑吧……”

宋清河笑瞇瞇的看著劉笑,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等劉笑說完以後,才慢悠悠的說道:“你說得這些都很有道理,但是,我們計劃盤下這個工廠看中的不是它的資產,而是別的東西。”

“什麼東西?”劉笑疑惑的問道。

“生產線!”宋清河從容的說道:“兩條可以大規模生產殺鼠劑的進口生產線!”

劉笑眼皮一跳,神情似有所動。

“明年中江市西部山區如果竹子同時開花將產生規模巨大的鼠羣。屆時,政府唯一有效的對策就是在山區大規模的殺鼠劑。這次政府爲了殺死幾萬只老鼠在山區投放了幾十噸的殺鼠劑,如果是10億隻老鼠呢?那得多少噸殺鼠劑?所以,未來1年後可以肯定的是,政府對殺鼠劑的採購數量將是一個驚人的數字!甚至可以說是有多少政府就會毫不猶豫的收購多少。這也必然導致殺鼠劑的價格大幅度上漲。如果我們盤下這個工廠,從現在開始囤積原料,積累庫存,等政府開始採購了,我們拋出幾十萬噸的殺鼠劑一轉手就是幾千萬甚至上億的利潤!”宋清河瞅著劉笑,悠然問道:“怎麼樣?對這種包賺不賠的買賣有興趣嗎?”

劉笑搓著手,一幅興奮得抓狂的樣子。嘴裡由衷的讚歎:“高!實在是高!真沒想到我們宋大博士,居然能想出這樣的賺錢絕招!”說著伸手就給自己嘴巴一巴掌:“瞧我這張豬嘴巴,剛纔還哼哼唧唧什麼你不適合搞經濟!我呸!以後誰說你沒有經濟頭腦我就跟誰急!”

宋清河苦笑:“想出這個辦法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現在中江誰把明年的鼠害當回事?連對西部山區竹林的‘早開’調查都沒人做。我與老師擔心的是,如果鼠羣一氾濫,政府倉促之間哪裡能收購足夠的殺鼠劑?幾十上百萬噸的殺鼠劑就算是全國的工廠日夜生產也得好幾個月吧,幾個月後老鼠都撲到中江市區了!”

劉笑默默的喝了一口酒,冰涼的啤酒滑過舌頭有一種苦澀的味道。

“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儘自己最大的力量做一些準備,將來災難來臨時,如果因爲我們的努力可以少死一些人,少受一些損失,我與老師就很滿足了,賺錢倒是一個次要的問題。”宋清河長長的嘆了口氣。

劉笑徹底動容了。

“所以,遇到這個機會我與老師把全部身家都拿出來了,老師那裡有30萬,而我只有20萬,剩下50萬隻有靠你想辦法了。”宋清河眼巴巴的望著劉笑。

“沒問題!”劉笑一咬牙,說道:“我把房子賣了,砸鍋賣鐵也要把這50萬湊出來。”

“可是,”宋清河皺起了眉頭:“我們要囤積原料,積累幾十萬噸的殺鼠劑,這需要巨大的資金……”

劉笑苦著臉想了半天,突然一拍桌子:“我們去貸款、去融資!想盡一切辦法也要錢弄出來。”

兩個人又喝了幾杯酒,慢慢的都有些醉意。

“老宋啊,”劉笑忽然結結巴巴的問道:“有一個問題我想問你——你說我們現在是該盼著山區竹林開花呢還是不開花?嗯,如果不開花,我們就破產——咱們這點血汗錢來得都不容易吧;如果開花呢?我們雖然可以發大財,但是發這個財肯定要死很多人——心裡總有點太那個……”

宋清河苦笑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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