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陳忻急促的步伐，我心裡難受極了，該說他什麼纔好。
我沒那麼懂事，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
往後的兩年也如此，表面上是爲了讓爸媽放心，其實我和陳忻總是處在一前一後的狀態。
讓我很開心的是家裡面接了電線，爸爸還給我買了草蓆子有了屬於自己的小牀，我知道爸爸花了很大一筆錢買的，我可以拒絕的，可那時候的我只懂得接受。
“陳默，給我5角錢”
他趴在教室外的窗前毫不客氣的說，我看向他“沒有”
“快點，爸媽給我錢了還你”
“陳忻，這句話我聽過n遍了，現在已經不新鮮了”
“你別忘了，爸媽讓你照顧我”
“我沒忘，可爸媽沒說讓我多次給你錢用”
“你……”他吹鼻子瞪眼的看著我，有種想要跳進來揍我的衝動
那時的陳忻8歲，膽子大得沒話說，讓他往東他偏往西，甚至敢和爸爸頂嘴，有時侯被爸爸打得青一塊紫一塊，我去看他的，他總會偏過頭不看我
“看到我被爸爸打，你心裡特別痛快吧”
“沒有”
“我這麼狼狽，你很開心吧”
“沒有”
“爸媽不愛我了，不是罵我做的不對就是說我沒用”
“……”
“都是因爲你，陳默！”他怒吼著，眼眶紅紅盯著我
“不是”
“如果沒有你，爸媽不會這麼對我”
“你亂說什麼？就知道胡思亂想！”
陳忻覺得爸媽不愛他了，其實也是正常的，他說是因爲我纔會讓他失寵，我不怪他，更不會罵他不懂事，因爲我也埋怨過，只是那時他聽不懂我在表達什麼
每當我看到爸爸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我知道他是希望我們能成爲有用的人不要讓別人看不起，只是他不知道怎麼表達而已，他也不知道他說我沒用的時候，我的心裡多難過，我難過是因爲他沒鼓勵過我，語氣中對我滿滿的失望
一直很好奇陳忻跟我拿錢做什麼，直到後來……
“又輸了，小3你耍賴是不是？”
放學後，我走到校門口忽然聽到陳忻的聲音我停下了腳步，朝發聲點走去，只見幾個低年級小男生盤腿臥地上，他們圍在一片空地，上面有凹凸不平的圓窩，我鬱悶的看著他們手裡的彈珠在滾來滾去
“陳默，你怎麼還沒回家？”
聽到淡漠的聲音，我把目光放在陳忻身上，他的褲子髒兮兮的，臉上也沾有灰塵，他不滿的看向我
“陳忻，你又輸了，拿錢來5角”
5角錢？我懂了，陳忻在賭錢，我氣得甩頭就走，我得告訴爸媽，這樣下去還得了？
“陳默，借我5角錢”
“快點啊，陳忻，你玩得起嗎？玩不起就滾開”
“誰說我玩不起！”陳忻不服的說，趕上拽住了我的手“陳默，我要5角錢”
“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麼樣子了？你纔多大怎麼就不學點好呢”我口中雖在罵他，手裡還是拿出皺巴巴的5角錢遞給他，他一把搶過我的錢向同學跑去，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一點點向自己靠近
那天起，他換著方式稱呼我，一個叫陳默，溫聲細語。一個叫小人，直言不諱
我是不折不扣的小人，我把陳忻的事告訴了爸媽，爸聽後很生氣，這是我預料之中的，可是我沒想到爸爸打斷一根根棍子後拿出了菜刀
“我讓你賭博，看我今天不砍了你的手”
媽媽嚇得臉色發白一把奪過爸爸手中的菜刀，朝我一個勁的使眼色，讓我把陳忻帶走，爸爸的咒罵聲漸漸消失，陳忻甩開了我的手，抹了一把眼淚，目不斜視的看著我，嘴裡重重吐出兩字“小人！”
瞭解陳忻的習性，知道他會去爺爺家，爸媽也就不擔心他，天黑之後他還沒回家，爸爸又氣憤的罵了起來，我也沒好到哪去，被罵得狗血淋頭
“默兒，不是讓你照顧好弟弟嗎？你這姐姐怎麼當的”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垂著頭挨訓。
下雨了。
雨打在油紙上“啪啪”作響，由小雨滴變成了瓢盆大雨，牀尾有雨水落下，一股冰冷透過腳心傳到頭頂，只覺得一陣痙攣，我把被子掀到一邊，拿了盆接雨滴，然後蜷縮在草蓆上出神的看盆裡一點點積水
“默兒，你那裡也漏雨水了嗎？”媽媽探過頭關心問道
“嗯”
“哎……真是苦了你們姐弟了”
“媽媽，你別這麼說，我們是一家人啊，再苦再累也要一起過的”
“是啊，一家人，放心吧，不用太久爸媽就會讓你們姐弟過上好日子的”
“媽媽，我相信會有那麼一天的”
“雨也快停了，默兒快睡覺吧，明早還要去山上吧”
“嗯，要去”
“睡吧”
最讓我後怕的下雨天，卻是蘑菇猛長的天氣，我要買新衣服就得自己山上採蘑菇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