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搓洗後,蘆淵終於得以重新穿上新衣裳,並被送回了先前的房間,穿著一身輕薄紗衣,蘆淵只覺得生不如死。
其實(shí)蘆淵也並非十分擔(dān)憂,雖此時蘆淵只能任人擺佈,但只要入了夜,有人夢會周公,蘆淵便可從夢中脫身了,蘆淵仰躺在柔軟的牀上,心中暗暗計(jì)較著緩慢爬過的時間,著實(shí)開始覺得無聊起來。
先前只顧著追人,竟未來得及告知南燼自己何時回去,也不知他可會等自己太久。
輕嘆了口氣,蘆淵還未來得及多作傷感,便被一陣自門外傳來的笑聲震得耳聰:“呵呵,今兒老身可真是高興,不但偷偷見著了主子,還沒花銀子便得了個美嬌娘,人被你們關(guān)……啊呸呸呸……被你們安置在何處呢?”
蘆淵翻了翻白眼,翻了個身,全然不理會外頭的喧囂。
只是屋內(nèi)人興致缺缺,屋外人卻是興致高漲,只聽“砰”的一聲,那扇單薄的房門便被人自外頭踢開了,接著便是人踏入房內(nèi)的窸窣腳步聲。
“起來吧,柳姨來看你了。”先開口的是先前將蘆淵領(lǐng)進(jìn)來的小翠,這話雖是對著蘆淵說的,可惜對方卻是絲毫沒打算讓這話傳入耳中,仍舊無聊地閉目養(yǎng)息。
又有人愉悅地輕笑了幾聲:“別急別急,先叫老身好生瞧瞧這位睡美人。”
蘆淵幾不可見地抖了抖眉,接著便覺得有人緩緩靠近了自己,一股濃郁的脂粉氣也跟著衝入鼻端,蘆淵無奈地皺了皺鼻子,打了個噴嚏,結(jié)果一睜開眼睛,便見一濃妝豔抹的肥臉正對著自己,於是這一個噴嚏便直接打在了這人臉上。
“柳姨,您沒事吧?”小翠忙上前詢問,還不忘瞪了蘆淵一眼。
柳姨閉著眼睛退回去,把手一伸自有下人遞上錦帕。
蘆淵也只裝不下去了,只能用指尖揉著鼻子歉意道:“實(shí)在是抱歉,只是你身上的脂粉味實(shí)在刺鼻,我這才……”
“大膽奴才,怎敢……”那小翠小手一伸、小指一翹,正待發(fā)作,卻被柳姨擡
手?jǐn)r住了。
“這潑辣……啊呸呸呸……爽朗性子,老身喜歡,你們別礙著我事兒,都一邊站著去。”柳姨搖著一身肥肉,再度湊了上來。
小翠雖心中有氣,卻也只能冷著臉退到一側(cè)。
蘆淵斜倚在在牀上,由著柳姨東看西看,心中只盤算著這人究竟是要作甚,難不成是想把自己變成這樓裡的姑娘?
左左右右地打量了一番,柳姨這才一撫掌,笑道:“老身就喜歡你這風(fēng)、騷……啊呸呸呸……嫵媚的模樣兒,既然是主人親自開的口,老身就便宜你這小賤人……啊呸呸呸……小美人兒一回,親自調(diào)教調(diào)教你這小妖精。”
蘆淵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想這人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吶,說個話還一個勁兒地“呸”,也不嫌累。
“呦,你這小崽子還瞧不上老身不成?”那柳姨見蘆淵瞧都不瞧過來一眼,霎時陰森森地笑了。
蘆淵這才掃了柳姨一眼,只無奈道:“你要怎麼教我?教我如何吃胖嗎?”
柳姨被這話一噎,頓了一會兒才重又笑道:“你這張嘴,還真是jian吶!”
“你這張嘴,總算是正常了嗎?”蘆淵毫不客氣地回了一句。
柳姨不怒反笑,只是招手叫下人搬來了椅子,這纔在牀前坐下了,瞧這樣子,倒像是要與蘆淵促膝長談了:“伶牙俐齒,我喜歡。”
“裝模作樣,真討厭!”蘆淵又利索地頂了一句。
“裝模作樣?此話怎講?”柳姨挑了挑那幾乎畫到眼下的眉,饒有興致地發(fā)問。
蘆淵往牀上一倒,無力地嘟囔著:“面上含笑,眼中無笑,面露輕佻,暗自算計(jì),這不叫裝模作樣又叫什麼?”
柳姨微微瞇起眼睛,揮了揮手,便見那幾個下人皆躬身退下,只小翠臨走前還不忘多瞪了蘆淵兩眼,這才把門帶上了,此時屋中便只餘下蘆淵與柳姨兩人。
柳姨把肥碩的身子往椅子上一攤,笑道:“像咱們這種在風(fēng)月場上翻來滾去的人,若
還像個十三四歲情竇未開的少女似的,什麼都掛在臉上,只怕想活下去都難。”
蘆淵心知對方不過是在套自己的話,便索性順勢應(yīng)道:“活不下去,那就只好去死了。”
柳姨神色一僵,乾咳一聲,反脣相譏:“姑娘這話說的,難不成姑娘就要去死了?”
蘆淵抖了抖眉,打了個哈欠:“現(xiàn)在我還不想去死,不過我想睡覺了,柳姨若是無事,就請回吧。”
柳姨抿了抿脣,心道這丫頭瞧著標(biāo)誌得很,怎的卻是這般伶牙俐齒?便索性也不再打啞謎了,直言道:“老身便實(shí)話和姑娘說了吧,若是先前,只要姑娘身份亮堂,老身也不介意把姑娘送出去,可今日姑娘卻是得罪了主子,只怕今後就得在這樓裡過上一輩子了。”
蘆淵忍不住冷笑出聲,若是說自己得在夢中度過餘生,蘆淵或許還會哀嘆幾聲,可若要她在這四方大的地方呆一輩子,那可真是笑話了:“柳姨的打算可不是我的,我的打算也無需柳姨您過問,所以呢,柳姨還是先讓我睡上一覺吧。”
先前柳姨本還想著這丫頭定然是未經(jīng)世事的孩子,便是此刻也是把什麼都寫在了臉上,可此時柳姨卻突然不這麼覺得了,這人似乎也不笨吶?不笨,卻也絕算不上聰明,否則又怎會如此不識時務(wù)?
“我說姑娘啊,你小小年紀(jì),又是如花似玉,可千萬別和自己過不去,”柳姨上上下下又把蘆淵打量了一番,這才露出老、鴇的奸詐嘴臉,“只要你好生在這裡呆著,老身我是自然不會虧待了你的……”
話未說完,便已聽榻上傳來輕微的鼾聲,縱是柳姨這等磨得圓滑世故的性子,也禁不住攥緊了拳頭,卻只能冷哼一聲,起身出了房門去。
等到房門被重新關(guān)上了,蘆淵這才睜開眸子,眼中竟有一抹惆悵,從前在夢中蘆淵也曾見過這煙花之地,卻從來都是郎情妾意、你情我願,直至今日自己身陷此處,方纔略知其中無奈,而那些個以笑侍人的女子,又有幾個真是心甘情願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