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不曾在人前落淚的男子,竟在此時泣不成聲,悔不當初。
蘆淵嘆了口氣,內心卻是有些迷惑與震驚,依陸廉所言,那日他的母親大概是第一次穿上那身衣衫,之後便含恨九泉了,可若真是如此,自己所入的夢境又是爲何?想來那夢境並不該是那女子的,可誰又會專爲這女子編織一個夢境呢?
蘆淵不禁將目光移向陸廉,狐疑地問道:“你真的沒有夢到過你的母親?”
陸廉勉強收起淚水,哽咽搖頭:“或許是母親還在怪我,否則又怎會不肯入我夢中?”
蘆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心中已隱約有了定論,卻並不再接話。
“姑娘在想些什麼?”陸廉也察覺到蘆淵神色上的嚴肅,有些忐忑地出聲詢問。
蘆淵看了看陸廉,又抿著脣想了想,終究沒能忍住地道:“你真的想在夢中見一見自己的母親嗎?”
陸廉自然連連點頭。
“我或許可以幫你。”依方纔陸廉所言,蘆淵先前所見夢境大概正是陸廉的母親拼勁最後一絲氣息所編織的夢境,在夢中那女子或許是想了卻最後的心願,將那支舞跳給自己的夫君看罷,只是因爲氣息太過微弱,非但沒有能力獨自跳完那舞,竟連旁觀者的容貌都勾畫不出,也正是因此,蘆淵纔會代替那女子,跳了那支舞。
陸廉一瞬間瞪大了眸子,不敢置信地瞪著蘆淵:“你……你是說真的?”
蘆淵點點頭,自己或許做不到,但是屬於自己的夢河中
卻收藏著這個夢境,所以只要取回夢河,便可以引人入此夢了。
陸廉被這話弄得情緒十分激動,幾乎要跳起來:“真的嗎?你說的是真的嗎?”
“我騙你作甚?只是現在還不行,我待會兒要出遠門,順便取一樣東西,有了那樣東西,我才能幫你入夢。”蘆淵肯定地點點頭,雖然先前她一直不喜歡陸廉,但聽聞此事,卻又覺得這人很是可憐,故而看待這人的態度也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陸廉高興地道謝,眼淚也已經完全收回,只是隔了一會兒才冷靜下來,心中也跟著升起一絲疑惑:“姑娘願意幫在下,在下也很是感激,只是不知姑娘口中所謂入夢,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蘆淵頓時泄了氣,也不知該如何解釋,正想著如何才能敷衍過去,便聽到二樓樓梯口傳來熟悉的溫和聲音:“蘆淵姑娘來得好早,想必已等了許久吧?”
來人正是陸凌。
蘆淵一聽這聲音,立時像見了救星一般站起身來:“哪裡,是我來得早了。”
陸凌緩緩走近,目光轉向陸廉:“不知這位公子是?”
蘆淵正想著該如何給這兩人互相介紹,那邊陸廉已經開了口:“在下陸廉,幸會公子。”
陸凌的面上綻開一抹清淺笑意,更襯得那雙眸子猶如繁星一般閃耀:“真是好巧,在下也是姓陸,名凌,今日相見,也算是緣分了。”
陸廉靜靜看著面前白衣男子,只覺得這人雖身處此處,卻彷彿遺世獨立,早已羽化登下,加上那雙眸子實在耀眼,幾乎讓人不敢直視:“公子說笑了。”
“既是緣分,陸某便贈予公子兩句話罷,‘世間沉浮皆定數,莫要將心付往昔,到頭來,皆是空’,”沒頭沒尾地說出這些話,陸凌也不管陸廉面上詫異之色,只轉頭看向蘆淵,“蘆淵姑娘,咱們這便走吧?”
蘆淵此時巴不得早些離開,自然點頭:“如此便多謝仙……多謝公子了。”
陸凌點點頭,也不再看震驚
中的陸廉,只率先下了樓去,蘆淵則緊緊跟隨其後。
下了樓,蘆淵難免又與張彥說了幾句閒話,這才匆匆道別,而陸凌則是立於茶鋪門前等著,直到蘆淵走出來,兩人這才一道往南行去。
仍是人世大道,兩側傳來商販的叫賣之聲,身側偶有路人擦身而過,蘆淵覺得有些奇怪,難不成這麼走下去,就能走到南冥了嗎?
這想法沒多時竟真的成了真,不知不覺中,路上行人漸漸稀少,倒是道路兩側多出許多花草來,景緻也是愈發美麗幽靜。
“仙君,這裡便是南冥了嗎?”蘆淵驚喜地看著這些變化,聲音裡也是喜悅,久聞南冥花妖開遍地,空中處處有花香,這卻是第一次要前往南冥。
陸凌卻是搖搖頭:“還要再往前走些時候,才能入了南冥。”
原來這是還不是南冥啊?蘆淵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這周遭分明已是繁花盛開了呀。
“南冥之花,有花無葉,”陸凌像是覺出蘆淵心下疑惑,不緊不慢地解釋著,“而這些花,乃是將修煉爲妖之花,故而才生得離南冥極近,也能吸收些靈氣。”
蘆淵似懂非懂,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番道理。
兩人又走了不知多久,蘆淵發現越是往前,那路邊花株竟當真枝葉愈少,花朵也是顯得愈發嬌豔動人,直至鼻端拂過一抹清幽,天邊掛起層層疊疊地雲彩,面前顯出一道晶瑩剔透的結界,陸凌這才停下腳步。
“這裡便是南冥了嗎?”蘆淵跟著停下來,不禁眨了眨眼睛。
陸凌點點頭,擡起修長指尖點在那結界之上,只見圈圈漣漪盪開,最後竟是形成了一道拱門,恰容一人通過。
“走吧,前面便真是南冥了。”陸凌收回手,先一步走了進去,蘆淵忙跟上,等到了裡面,那拱門便又重新歸於原位,化爲無形。
蘆淵親眼瞧著那拱門漸漸消失,接著纔回過頭往另一側看去,不禁失神地輕聲呢喃道:“這裡……便是南冥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