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成親那日還有三天時,蘆淵搬進了陸家,那宅子之前似乎就有人住著,只是因爲那戶人家要舉家搬到京城,這才低價把宅子給賣了。
蘆淵暫居之處,是一個別院,左右都有屋子,只是暫時都空著,蘆淵一人住在正屋,陸鵬與綠袖曾來看過一次,之後憐兒得空也會來陪她說說話。
轉眼便到了八月初三這一日,蘆淵前一日將南燼的喜袍送出去之後,便開始緊張起來,到了夜裡也根本睡不著,便睜著眼睛等到了月落,又等到了天際由暗轉亮,約莫卯時剛到,屋外就傳來敲門聲,蘆淵蹦蹦跳跳地爬起來去開門。
“原來姑娘已經醒了,我還想著要是姑娘沒起該怎麼辦呢,”憐兒領著一位中年婦人走了進來,簡單介紹道,“這位是李媽,是專門教新娘子規矩的,待會姑娘可要好好學學。”
那中年婦人便對著蘆淵躬身道:“奴婢見過姑娘。”
蘆淵含笑把人扶起來,笑道:“待會兒還要勞煩您費心了。”
那婦人受寵若驚地看了蘆淵一眼,便又垂下頭來:“不若先讓奴婢爲姑娘梳頭吧,也好和姑娘說些閒話。”
“如此我便先去準備旁的了,若是有什麼事,你隨時叫我便是。”憐兒見狀便也笑著先告辭了。
那李媽便把蘆淵拉到了銅鏡前,拿去梳子開始給蘆淵梳頭,口中還唸唸有詞著:“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髮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
蘆淵聽著有趣,可被人這麼扯著頭髮的感覺卻不好,可這畢竟是大事,蘆淵也只能咬牙忍著,等到頭髮終於梳好了,那李媽便又開始往蘆淵臉上塗東西,脣上自然是抿了胭脂,秀眉也是被細細勾畫了,可蘆淵卻不明白李媽爲何偏要在自己的臉上塗上兩團紅紅的胭脂,這……這看起來不會很奇怪嗎?
不過蘆淵自然是不敢把這團紅暈抹去的,只是自個兒對著鏡子瞧著,便覺得有些想笑了,這一笑,便牽動的頭皮都有些疼了,看來這李媽著實是把自己的頭髮狠狠地拽了一把。
待到妝容收拾妥當,也已經到了日頭東昇的時候了,蘆淵扶著頭站起身來,這纔開始穿衣裳,蘆淵本以爲這也該快些了,可沒想到那李媽硬是左一層、右一層地企圖把蘆淵整個人都包進去,直到蘆淵覺得自己已經彎不下腰了的時候,那李媽這才笑吟吟地把那嫁衣給蘆淵披上了,還不忘打趣道:“姑娘穿著這衣裳可真好看,奴婢也見過不少新娘子,可就屬姑娘最好看了。”
蘆淵此時已經沒有臉紅的閒情逸致了,估計就算有,被那兩
團紅紅的胭脂擋著,也看不出什麼來。
又隔了一會兒,那外頭終於傳來鞭炮聲,想來是接親的隊伍來了,蘆淵抿了抿脣,這才蓋上了那紅蓋頭,被那李媽扶著走出了房門。
這一路只能看著腳下,蘆淵倒走的有些緊張了,不過幸好路並不遠,轉了幾個彎便也到了這宅子的府門前,蘆淵就看到一雙黑色的布靴擋在自己身前,那一刻蘆淵的身子便騰空而起,被人抱了起來。
周遭先是傳來吸氣聲,而後便是陣陣喝彩,蘆淵這次是真的紅了臉,雙手扶著對方的脖頸,感受著那熟悉的氣息,心裡則是甜絲絲的。
那人轉身便把懷中人小心翼翼地放入了轎中,蘆淵忙鬆開手,坐穩了。
之後便又是爆竹聲連天,隨著一聲“起轎”的吆喝聲傳來,蘆淵便覺得轎子被人給擡了起來,向著某個方向行去了,蘆淵心想反正這轎中也無旁人,便索性掀開了蓋頭,方纔周圍一直亂糟糟的,蘆淵幾乎是什麼都未聽清,此時纔想起自己方纔好像沒有聽到樑辰的聲音。
這般想著,蘆淵便覺得有些不安,於是偷偷地把轎簾掀開一個縫,並從那縫裡往外看過去,也只是一瞬,蘆淵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身月白長衫的樑辰,可是轉眼間卻又瞧不見了,蘆淵再想看個仔細,可轎子已經往前走了老遠,除非探出頭去,不然只怕是看不到了。
樑辰一定沒事的,或許剛剛只是自己聽岔了。
蘆淵這般安慰著自己,卻忘了去想,爲何自己旁的聲音全沒在意,卻偏偏記得自己沒有聽到樑辰的聲音?
轎子仍舊在往前行著,周圍的嘈雜聲已漸漸地消失,蘆淵的心卻奇怪地有些靜不下來了,好像有什麼東西一直藏在心底,可就連蘆淵自個兒都看不清晰。
也不知胡思亂想了多久,當那轎子終於落地的時候,蘆淵竟覺得鬆了口氣,下一瞬,面前的簾子便被人掀了起來,映入蘆淵眼簾的是一身紅袍的南燼。
其實平日裡南燼也是著紅衣的,只是不知爲何,蘆淵竟覺得今日的南燼似有些不尋常,但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尋常。
“蘆淵,你好美。”而此時南燼也像是看得癡了,口中更是吐出叫人害羞的話來。
蘆淵撇了撇嘴,移開目光,口中則是呢喃著:“哪有,你就會哄……啊……”
不等蘆淵把話說完,南燼已彎腰將蘆淵抱了起來,嚇得蘆淵驚呼一聲,接著下意識地便摟住了南燼的脖頸,眼前正是那個彷彿遺世獨立的小院,蘆淵又好奇地去看那轎子,想知道會是誰把自己給擡過來的,可是卻只瞧見
那轎子孤零零地立著,周圍哪裡還有人影可尋?
“你方纔,是請誰擡的轎子?”蘆淵有些好奇地詢問。
南燼抱著蘆淵走進那小院,笑道:“不過是用靈力幻化出的影子,也沒什麼稀奇的。”
蘆淵點了點頭,在瞧見那院中的景緻後,不禁展演笑了:“這院子原來也裝點了呀,大紅的顏色,看著還真是喜慶。”
原來此時小院中那五彩繽紛的眼神已經再度被往生花的絢麗所取代,而那正屋的門上,也已貼上了大大的一個喜字。
南燼只是笑著,然後踏進正屋,動作輕柔地將蘆淵放在榻前,這才細細地端詳起蘆淵的模樣來:“從來你都是一身白衣,今日瞧著,我卻覺得紅衣才配得上你的明媚。”
“你看你,就會說這些哄人的話來騙我!”蘆淵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又把頭歪向一邊了。
南燼含笑將蘆淵攬入懷中,滿足地道:“如今,你總算是我的妻了。”
“這可不算,咱們都還沒有喝交杯酒呢!”蘆淵嘟著嘴反駁,又小小地掙扎了幾下,便任由南燼摟著自己了。
“交杯酒自然是要喝的,”南燼低頭看了看懷中的蘆淵,猶豫片刻後,終於嚴肅起來,“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件事要和你說。”
蘆淵也從南燼懷中爬了起來,問道:“是什麼事?”
不知爲何,蘆淵的心中生出些不好的預感來。
“日後你的夢河便由我保管可好?”南燼直白開口,又怕蘆淵不放心,便加了一句,“畢竟咱們已是夫妻,可我卻反倒覺得有些不真實,故而若不拿些什麼揣在懷中,只怕我真要以爲自己是在做夢了。”
蘆淵的神色這才緩和了些,反正先前自己的夢河也由南燼掌管過,只是後來在樑府入夢那次,才取了回來,故而此時蘆淵也未多想,便直接取出了自己的夢河:“那你可要好生替我保管著!”
南燼小心地收了夢河,點頭應是,之後與蘆淵閒聊片刻後,便開口道:“你先歇歇罷,那邊還有一些客人,我總要管顧一下的。”
“客人?咱們在這秋楓鎮,也不認得什麼人吧?”蘆淵不禁有些疑惑。
南燼揉了揉蘆淵的腦袋,只是簡單解釋道:“畢竟陸家在那秋楓鎮買了宅子,也算是喬遷之喜,總有人前來賀喜的,故而才順道給咱們道了喜。”
蘆淵想想,似乎也有些道理,便叮囑道:“那你早去早回。”
“自然,你在這裡安心等我。”南燼站起身來,最後回頭瞧了蘆淵一眼,便出門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