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蘆淵把拳頭放在嘴上輕咳了一聲，很自然那兩人循聲望來，頓時雙雙大驚失色，丟了手中什物，福身道：“奴婢給姑娘問安。”
蘆淵抖了抖眉，雖不至於真爲了兩個婢女的閒話而動了肝火，但蘆淵可不是好欺負的人，更不會由著旁人說三道四：“你們方纔在說些什麼？”
兩婢女對視一眼，皆低下頭來，其中一人道：“奴婢二人方纔不過說些無關緊要的閒話，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呵，這是不打算承認嗎？蘆淵也不著急，只是蹲下身子，撿起方纔那兩婢女丟下的東西：“你們是在種花嗎？還是在鏟花？”
“回姑娘話，這園中隔些日子便要修整花圃，只因會有話慘敗，奴婢一來是將凋敗之花草剷掉，二來也要種上新的花種。”那婢女答得倒是不卑不亢，像是根本毫不在乎蘆淵究竟有無聽到方纔那番話。
蘆淵握著鏟子鏟了些土，然後才慢悠悠地道：“你們是這府上的下人吧？”
兩人有些不明所以，雙雙點頭應是。
蘆淵也跟著點了點頭，回頭對著兩人直白道：“那若是府上下人背後論人是非，可算是過錯嗎？”
話已至此，也算是明說了自己方纔確有聽到這兩人間的對白，兩人想瞞也是瞞不過去的，只是聽聞這話，兩人的反應確有不同，一人神色慌亂，另一人卻面帶倔強。
“你……”蘆淵指了指那似有不服氣的女子，含笑問道，“叫什麼名字？”
那人多看了蘆淵一眼，卻不得不應道：“奴婢如兒。”
蘆淵頓覺好笑，自己都還沒說什麼，怎的這人便是如此姿態：“如兒姑娘以爲我是要作甚傷天害理之事嗎？爲何用如此剛烈的目光瞧著我？”
如兒似沒料到蘆淵說話如此直白，不過便也放開了道：“難道姑娘不是要責罰奴婢嗎？”
“責罰你？”蘆淵手中仍握著鏟子，緩緩站起身來，“那你倒說說，我爲何要責罰你？”
如兒不禁疑惑，支吾著道：“難道……難道不是因爲奴婢方纔在背後議論姑娘？”
蘆淵一隻手大力地拍了拍如兒的肩膀，突然笑得開懷，而後才停下道：“其實我一點兒都不介意別人在背後討論我，但首先你要保證你所議論之事，是切實存在的，這樣你可明白？”
如兒愈發疑惑，隱隱地似乎察覺到面前這笑得爽朗之人似有不尋常之處，卻又說不清究竟是哪裡不對。
收回手，蘆淵突然收起面上笑意：“你們道我不識禮數，也算是說對了一半，我這人確是不拘小節了些，可你說我仗著樑辰的寵愛，厚著顏面住在這裡，這豈不是造謠嗎？”
兩人方纔議論之事被蘆淵如此直白道出，頓時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住在這裡，便是府上的貴客，樑辰是這府邸的主人，他要如何待我想必也不是你們可以議論的，”蘆淵的眸子在兩人之間來回移著，眼底卻有著一抹笑意，“至於他是否真的在寵著我，你們若真那般好奇，倒可親手去問，然我個人而言，卻絕非是藉此賴在這裡的，你們可懂的？”
兩人本就微紅的臉龐也因這話而變得漲紅，心中不禁同時暗道，這人說話未免也太直白了些吧？
蘆淵單手環胸，另一手拿著小鏟子，做出總結：“所以縱然是背後嚼舌根，也該有個分寸，哪些是真的，哪些是你們自個兒揣測出來的，你們也該想想清楚，這次是被我聽到了，可以不和你們計較，但下次若是被旁人聽到了呢？你們可別以爲誰都能像我這般大度的。”
一面說著，蘆淵竟開始自誇起來，弄得那兩個婢女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說完了想說的話，蘆淵的心情又是好了不少，正想著和兩人道別，卻突聞身後傳來一聲輕笑：“姑娘這些話說得倒是好聽，只是那日姑娘對我大呼小叫，這確是存在的吧？”
三人目光齊齊轉向蘆淵身後，便見樑月吟身著淺藍衣袍，也不知已立了多久。
一見到這人，蘆淵本身的好脾氣便立時大打折扣，不過一想那張彥也算是看開了，自己這個局外人似乎也不該太過看重此事了，故而笑著回道：“那日是我失禮了，還望樑姑娘莫要介懷纔是。”
樑月吟本想著以此話激一激蘆淵，憑著她的xing子大概絕不會忍氣吞聲，最好是大發一頓脾氣，也叫下人看清這人的顏面，卻沒曾想此時竟只得到對方一抹淺笑，及略含歉意的話語，樑月吟不禁又對著這人打量一番，這人當真是那日板著臉對著自己說教的女子嗎？
“樑姑娘若是無事，我便先行一步了。”雖然儘量放平了心境，但蘆淵仍是不想多看這人一眼，故而見對方不做聲，便出聲告辭。
樑月吟這纔回神，卻是故意笑道：“怎的才過了幾日，姑娘便轉了主意了？那日姑娘不是還口口聲聲地說教我‘好自爲之’嗎？”
“那時我確實是言辭過激了些，只是過後想想，此事與我又是何干？況且既然張彥已經看得開了，我自也不必爲此費神，歸根結底，我也不過是作爲一個朋友，在爲朋友考慮而已”蘆淵一滯，卻仍只是笑，“至於樑姑娘，將來會是哪般，能否追逐到幸福，又是否會悔不當初，這與我……又有何干？”
一段話，直說得樑月吟臉色煞白，愣在當場。
“既是無事，我便先告辭了。”不再給對方迴應的機會，蘆淵一語之後，便已擡步離去，只要在乎自己所在乎的，便已足夠，世間那麼大，自己的心卻很小，哪有閒空去管顧那些有的沒的？
而在蘆淵身後，樑月吟卻是靜立著鎖緊眉頭，這人哪裡是變了？根本還似初遇那般口不留情，甚至比那次更甚，只是思及那人話中之意，樑月吟不禁苦笑連連，卻不敢深思。
揚眉吐氣之後，蘆淵蹦蹦跳跳地往另一塊花圃走去，恩，反正閒著無事，不如移栽幾株花兒把那院子裝點得好看些，至於要用什麼來移栽花木，難道你沒有看到她手裡一直握著的小鏟子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