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繡莊門前,蘆淵便又忍不住談了幾句:“果然不愧是繡莊啊,就連這牌匾上的字都很好看呢。”
樑辰有些無奈地瞧著牌匾上頭極明顯的柳體,上前幾步敲開了院門,等到門丁開了門,樑辰便直接亮明瞭身份、表明了來意,那門丁也不敢大意,先是進裡頭請示了一番,而後才領著兩人進了繡莊,蘆淵又是一副蹦蹦跳跳的歡快模樣。
幾人左拐右拐,穿過了好幾條長廊,這纔在一列青磚瓦房前停下了,那門丁也只送到這裡了:“樑大人與這位姑娘請進去吧,二莊主便在裡頭等著呢。”
“多謝了。”樑辰含笑道謝,這才與蘆淵一道進了屋去。
兩人一進屋,就見到一個偌大的廳堂,左右各擺了三張桌椅,再往裡便是一張繡架,蘆淵好奇地走近,左左右右地盯著那繡架瞧了好半天,最後才把目光定格在繡架上的半成品上:“樑辰,你過來瞧瞧,這刺繡真好看!”
樑辰本只是站著,此時才走過來,看了看那未完成的繡品,點頭道:“這刺繡雖未見成品,卻已是栩栩如生,花團錦簇,幾乎能以假亂真,當真是佳品。”
“哪裡是什麼佳品?大人說笑罷了。”一女子溫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引得兩人齊齊回頭,便見一中年婦人正含笑立於堂前,身著深藍衣袍。
樑辰忙後退兩步:“是在下唐突了,這裡先給夫人賠不是了。”
蘆淵眨了眨眼睛,仔細瞧了瞧這人的衣飾,便見那裙衫上果然繡了好些細碎的花紋,看著也是頗爲精緻。
“不敢當,樑大人來此,實乃繡莊之榮,民婦未曾遠迎,實在是失禮。”那女子福身回禮,也跟著客氣起來。
蘆淵在一旁幾乎忍不住要翻白眼了,這人還真是,這麼說話都不嫌累嗎?
“在下樑辰,這位是蘆淵姑娘,不知夫人如何稱呼?”樑辰不緊不慢地應著,總算是叫這對白有了些進展。
聽聞這話,蘆淵忙對著女子笑了笑。
“樑大人若不
介意,便喚民婦一聲‘胡二孃’罷,”這次女子倒是溫和大方地應了,而後又做了個“請”的姿勢,“二位快快請坐,我已叫下人備了茶水,大概片刻後才能端上來,這京城郊外,多顯貧寒,還望二位莫要見怪。”
“胡二孃太過客氣了,”樑辰這才落座,也不再寒暄,直接言明來意,“今日在下前來,是想向胡二孃討教宮中諸位娘娘衣袍之事,那諸位娘娘的宮袍年年都是出自這梨花繡莊,想來胡二孃也陌生,只是今年諸位娘娘卻想要些與往年不同的新花樣,也不知胡二孃可有何想念嗎?”
蘆淵在一旁聽得有些無趣,偷偷打了個哈欠。
胡二孃沉思片刻,這才點頭道:“這新花樣自是有的,怕只怕諸位娘娘不一定喜歡。”
“胡二孃儘管說便是,到了最後能不能用上,也還得看宮裡的決斷,便是與我等無關了。”樑辰仍是一派溫和地笑著,其實眸子卻是時時看向蘆淵,此時見她面露無趣,便想著儘快結束了此事。
“大人所言有理,”胡二孃點點頭,這纔將想法如實道來,“近來繡莊正趕著入夏後要獻進宮中的繡品,正是一幅錦繡芳華圖,錦繡芳華圖由百種花類組成,春夏秋冬,一樣不差,且朵朵嬌豔無比,既要爭奇鬥妍,又不能在相比之下黯然失色,加上每株花皆需有綠葉陪襯,確實頗費了些心思,也不知可來得及了,我便想著若把能把這花分開來繡,或許能剩下不少心力。”
樑辰思量片刻,反問道:“依胡二孃的意思,是要在這花上下功夫?”
說到這裡,纔有人端著茶盞進來了,把茶杯一一放下後,便又退了下去。
“正是,想來那錦繡芳華圖若是做得好了,自然會芳名遠揚;可若是做得不好,聖上瞧著不滿意,那隻怕便要累了這繡莊的名譽,”胡二孃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也是毫不避諱地應道,“與其如此,倒不如藉此討一討那後宮各位娘娘的歡心,若能得娘娘們在聖上面前美言幾句,自然是好的,縱然不能,也不過算是娘娘茶
前飯後的閒話,倒也算不得數的,大人以爲如何?”
樑辰又多瞧了胡二孃一眼,神色不變地笑道:“在下不懂其中之道,此番也不過是來替聖上問個話罷了,胡二孃自己做了決定便是。”
那胡二孃便又笑了笑,轉頭看向蘆淵道:“這位姑娘瞧著清麗脫俗,加之這一身白衣便更添幾分清雅,只是如此看著未免單調,姑娘若不嫌棄,也可挑幾樣紋飾,給這身衣裳增些光彩。”
樑辰在一旁暗自嘆息,這人分明是趕不及夏季的貢品,又恐上頭怪罪下來,這纔想著要自己藉此機會在聖上面前美言幾句,只是自己又非皇帝身邊親近之人,又哪裡有說這些話的餘地?本以爲稍稍表明態度便足矣,沒曾想這人倒是把主意打到蘆淵的身上了,這一點是樑辰萬萬不能容忍的,只是還沒等樑辰開口,那邊蘆淵便已經搶了先。
“增光彩就算了,不過我能不能去看一看是怎麼刺繡的啊?”蘆淵自然不瞭解方纔兩人那看似合情合理的對白中究竟包含了些什麼,故而開口也是憑著本心。
胡二孃立時笑著點頭:“有姑娘這句話,我也就放心了。”
這話分明是說給樑辰聽的,那邊樑辰也是無奈地嘆了口氣,既然是蘆淵想看,那麼就算讓他多說幾句閒話,也是值得的。
只是蘆淵卻又笑瞇瞇地加了半句話,使得兩人頓時哭笑不得起來:“作爲謝禮,我就學一學刺繡,繡朵花好了!”
頓時胡二孃臉上的笑意掛不住了,樑辰面上的笑意則是忍不住了。
沒曾想好容易賣出去的人情就這麼被還了回來,胡二孃也只能起身引著二人往繡房去了,其實繡房從外頭看起來倒也和先前那屋子也沒個兩樣,只是裡頭多了幾張繡架,多了幾個繡女,還有一架織布機,不過這一切於蘆淵而言,著實是新奇,還沒等胡二孃發話,便一個人竄進去了。
“有勞胡二孃招待,在下暫時便先失陪了。”樑辰躬身作別,也不給胡二孃說話的機會,便追著蘆淵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