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師李芝清過來:“東家,再加兩菜?”
鄭慶義:“不用,吃一口得了。想著點,再給我找一個老實點的會做家鄉(xiāng)菜的。哦,原先那個也不錯,讓他到你小餐廳來。”
“嗯哪,東家,你先彆著急,等過了年家鄉(xiāng)那準來人。我招個年青的,教他一陣子,準成手。”
吳善寶:“反正你現(xiàn)在就一個人,和我們一塊吃吧。十多年前咱們不都端碗高粱米飯,抓根大蔥沾醬吃。想想那時也怪有意思的。”
朱瑞卿:“啥年代呀,山珍海味吃夠了。”
鄭慶義:“盛飯,盛飯。朱老瑞,過年把玖馨給我送過來。”
四人悶頭吃飯。吳善寶突然問道:“年前合卯的四千火車全賠了。我看剩下的趕緊賣了吧。過年價要是再往下掉,可就賠大發(fā)了。”
鄭慶義看著吳善寶說:“吃你的飯。這事兒不用你管。賠點就賠點,還能總賺呀。”
三泰棧,賈正誼進入島村喜久馬辦公室:“島村經(jīng)理,你找我?”
島村親切地說:“賈君,來請坐。你們滿洲人對春節(jié)如此重視,我不得不入鄉(xiāng)隨俗啊。”說著從辦公桌內(nèi)拿出一個信封遞給賈正誼:“這是給你的賞金。好好過個年,要是回老家,我給你報銷路費。”
賈正誼站起來,接過錢說:“謝謝,島村經(jīng)理。我正準備回山東老家。”
“坐坐,鄭老寒因玉花的事影響很大。信託交易連連失誤,損失不少啊。”
“也不見得是失誤。瘋狂的賣可是賺了錢的。島村君,還是這麼關(guān)心鄭老寒。”
“我不是關(guān)心他,我關(guān)心的是附屬地稅會少了許多。商戶受到的影響,現(xiàn)在,誰也不敢跟他走了。”
“鄭老寒也不是萬能的,他不能保證把把都賺。”
“我覺得現(xiàn)在他頭腦不清,判斷失誤,賣是對的。他以爲,張學良易幟了,取引所一定會漲。哈哈,他忘了,各地取引所都是日本開的。不會因爲易幟,就給張學良的面子。你應(yīng)該勸勸他,或說是制止他。”
賈正誼搖搖頭說:“他想幹的事,任誰都不會拉他回來。只有碰了釘子,才能使他回頭。”
“那可會吃大虧的。會不會因爲玉花離開了他,受到了刺激。”
“也有可能,玉花離開後,他是經(jīng)常大發(fā)雷霆。還把跟著多年的保姆廚師除解僱了。”
“這說明,玉花在他心中地位是很重要的,已經(jīng)影響到他的判斷力。應(yīng)該讓他懂得,爲了一個女人,而使義和順遭受巨大損失,這不是一個男人行爲。何況只一個小老婆而已。”
“你說的對。走前,我會再勸勸他,聽不聽可就不知道了,我代他謝謝你的關(guān)心。”
義和順沉浸於節(jié)日的氣氛中,夥計們把分到的豬肉、魚、新鮮蔬菜拿回家。有扛的,有挑的,臉上洋溢著過節(jié)的喜悅。
除夕夜,鞭炮響了。鄭慶義和女兒鄭常馨一塊包餃子。鄭慶義:“民國十八年了,這個節(jié)就咱爺倆過。”
鄭常馨天真的問:“咋不回關(guān)東老家過年呢?我媽咋不回來?”
鄭慶義痛苦地搖搖頭。
木村佳代提著點心盒,還有兩個鞋盒,興沖沖來到鄭慶義家。
鄭慶義感到很意外:“你咋來了?”
木村佳代大方的說:“東家,你們中國過節(jié),我們都跟著過。放了好幾天假。聽姐說,中國人今天都守歲包餃子。我來看看你們是怎麼包餃子和守歲的。”
鄭慶義:“餃子包好了,一會兒一塊吃吧。”
鄭常馨過來看著佳代,佳代說:“你是常馨吧。姑姑給你拿來點心。”說著把點心盒給鄭常馨。
鄭慶義:“客廳裡坐吧。”
木村佳代環(huán)視一下客廳,很簡陋,沙發(fā)茶幾一個寫字檯,一把椅子。寫字檯後面有一扇漆黑大門。這讓佳代不解。
鄭慶義倒杯水後說:“沒啥特別的,那是金庫,裝錢的。”
木村佳代:“修這麼大金庫,我還頭一次見到。東家,你看這是從田中鞋店買的。我腳穿的也是。”
鄭慶義打開鞋盒,把鞋拿出來仔細看了又看,過一會兒問:“這鞋,除了樣式,做工上有啥不同?”
“沒進過別人家的鞋店不好說。再說我也不懂。田中的,不過去他店裡買鞋的人很多,有機器響。其實,我看鞋主要是樣式,這兩雙鞋我進屋一看就喜歡了。他跟我介紹說,都是從日本那兒收集的鞋樣,保證市面上是沒有的。”
鄭慶義沉思一會兒:“有道理,樣式招人喜歡,都會買。”
佳代說:“他們有好幾個專門設(shè)計鞋樣的人,讓我常光顧他的鞋店,定做也行。”
“即能成批生產(chǎn),又可攬定做的活,怪不得站內(nèi)的鞋鋪爭不過他。”
“是不是您想開鞋鋪?需要的我再到田中去一趟。”
“咱有鞋鋪,這兩雙鞋給鞋鋪琢磨琢磨。以後你穿的鞋專門由鞋鋪定做。” шшш?ttk an?C○
“真的啊?太好了。我?guī)湍阕鲲埌伞!?
“不用餐廳做好的,一會兒送過來。”
“過節(jié)了,應(yīng)該在家自己做。我會做中國菜。其實嚐嚐日本菜也很好。”
李奇巖提了果匣子來到皮鋪,高喊:“三哥,過年好啊。”
黃三良:“好啊,好啊。我還跟你嫂子說,準備給你去拜年呢。咋來給我拜上了?”
“盡麻煩你了。再說擱家悶屈。”
“正好,讓你嫂子整幾個菜,咱哥倆喝兩盅。來,炕裡坐熱乎。”
李奇巖也沒客氣,脫鞋就上了炕裡。嘆口氣:“你說玉花沒離開鄭老寒,覺著幹啥挺順溜,錢不錢的也沒往心裡去。這一讓鄭老寒攆出來,難事來了。”
“啥難事?讓玉花趕緊和鄭老寒分手不就結(jié)了。”“火候沒到,玉花說不出口。鄭老寒心夠狠的,一個月就給五十元錢,只供吃喝,別的不管。你說他媽的——。”
“鄭老寒招高呀,斷了她錢路,買不起大煙,不戒了也得戒。哎呀,不象男的,你可得注意點,她要是重新進了窯子,你可是雞飛蛋打,兩手空空啊。”
“那就戒了唄,不抽菸五十元花不了的花。”
“我的大巡捕長,你是真傻呀還是裝傻?讓她戒了,還不得回鄭老寒身邊去呀。都這個時候,你要是讓她戒了,甭指望她能到你的身邊。咋整也得挺到鄭老寒把她休嘍。這麼長時間,鄭老寒爲啥不吱聲?還把女兒放在她身邊,就是逼她戒。你可得堅持住,你不堅持住,這兩年我開銷的錢白花了。”
李奇巖:“你說的是這麼個理。這個破貨,他還歇痕?你說怪不怪,我白話島村小姨子的事,沒成想,還真往鄭老寒身上帖乎,真他媽的邪了。女人咋都這麼賤,單單就看上鄭老寒了。”
“那日本人就看不上錢呀,他們來幹啥來了。別說人家有錢,那個頭,那氣派,誰見誰不帖乎?這是好事呀,你得讓玉花知道。我看你多到老朱家去,把鄭老寒快點整煩了,就會把玉花踢出來。”
“我現(xiàn)在都有點煩了。原先還尋思把她領(lǐng)到家去,這一陣子到朱家一看,我都下不去眼了。這朱老瑞咋挺的,我是服了,沒轍了。你說他媽的啥事呀。玉花抽大煙管我要錢,她是我啥人啊?唉,屈背縮腰的,哽著個脖子,再抽下去不完了嗎?真怕我堅持不住啊。”
黃三良:“這個時候你就得狠狠心,有大哥我在,不怕!”黃三良老婆把桌子放上,端上菜來,兩人喝起來。
時間過得很快,民國十八年春節(jié)一過,轉(zhuǎn)眼進入三月。
張學良執(zhí)掌東北統(tǒng)治權(quán)後,本想勵精圖治,重振奉票,他說:“奉票乃奉省之主幣,決不任其毛荒”。可他說了不算,其招法,不比乃父更靈驗。他說奉票是主幣,僅僅是一廂情願而已。奉票已失信用,商民一般交易都拒絕奉票。不少人向張學良獻策.懇請東三省當局拋去以紙幣充軍費的政策,可惜,張學良說的好,但他爲了籌措軍費,在一九二九年三月間令東三省官銀號發(fā)行五十元、一百元奉票面額匯兌券,發(fā)行量是五千萬元,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可惜,這次發(fā)行造成奉票應(yīng)聲跌落。奉票兌現(xiàn)一元銀元,一下子從不足三十元比一,貶值到六十元比一這還是官價。而市牌價維持七十二元合銀元一元。匯兌券貶值率大於發(fā)行增長的比率。
老百姓苦不堪言,儘管如此,張學良仍然在當年發(fā)行奉票了十五點三億元。而用於軍費的就達到十四點八億元。都說張學良整頓金融卓有成效,惡劣成果比乃父更甚!
奉票的急劇貶值在奉省造成了惡性通貨膨脹,導(dǎo)致了經(jīng)濟全面蕭條,不但中國街的鋪子紛紛關(guān)門,就是東三省衆(zhòng)多工商企業(yè)無法維持被迫停業(yè)。各行業(yè)幾乎都有三分之一的企業(yè)關(guān)閉。也不知是誰給張學良出的主意,讓他發(fā)行大面額奉票。有那麼多日本顧問,也許是日本人。但是不管是誰的主意,不但坑了張學良,也坑了東三省老百姓。日本人的主意那很正常,如果是中國人,很有可能是漢奸,與日本人合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