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章 師傅的用心
喬向齋:“你看哈,表面上,是嵌你兩的字。可他卻用的是松竹呼應。詩以言志。必有所指。鬆——堅強挺拔,它是不管啥嚴寒酷暑,性格不屈是它的特點。觀寒山,豈不是觀世態炎涼。馬龍潭絕不會做見利忘義、趨炎附勢的小人。”
鄭慶義想起了和馬龍潭的交談,想起了馬龍潭拒絕尹壽鬆饋贈四號地,而爲支持尹壽鬆創舉,自掏腰包來四平街新市場買地蓋馬家大院。紅萬字會無辦公地點,又把自家的房子拿出來無償使用。:“向齋兄,你真是最懂馬老爺子。有機會,我領你去拜訪。”
喬向齋:“早就應該,我好加入紅萬字會。”
鄭慶義:“哎呀,馬會長早有此意。叫我給貪污了。”
喬向齋沒理會,又按照他的思路說下去:“這竹子的特點是頑強而又執著。虛懷亮節、堅貞不移的應該是做人的品德。而馬龍潭正直不屈的骨氣,說明的這點。鄭板橋詠竹:‘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南西北風’。還有一詩,我只記住一句:‘無人賞高節,徒自抱貞心’。所以,我想這對子正是馬龍潭自己的寫照。戲梅亭,戲如人生。”
張東旭:“是哈,當官的把老百姓的事當兒戲。好不容易有個爲民著想的好官,卻讓他回家了。”
鄭慶義:“竹韻天然的神韻,當我見到馬老爺子時,就讓我感到肅然起敬,同他談話總是能引起共鳴。高風、亮節,虛懷若谷。”
賈正誼一直再聽,光顧吃了。此時才接話道:“寒山,你這大廚真夠特級的了。你們說馬龍潭,我在吃山珍海味。喂,是不是說的太過了。整出高風、亮節,虛懷若谷來。我看向齋說的貼切:‘無人賞高節,徒自抱貞心’人家不用你,抱負心有何用?我看是懷才不遇,不,不是,應該是孤芳自賞。”
喬向齋:“我說的別當回事,看對子有感而發,猜測他隱喻而已。至於馬龍潭想啥,咱也不知道。不過,他來中國街大做善事,還是可喜可賀的。”
老東家方明瑞一直關心鄭慶義。當他聽說宋順纔到四平街新市場任職,馬上讓兒子同他一起來義和順。
兒子方潤昌說:“爹,今個兒咋想起去看鄭老寒了?”
方明瑞:“這麼長時間,你從他那兒得了多少好處,不得感謝感謝人家。”
方潤昌:“爹我早就跟他說了,他老說我,不要給他送東西。”
方明瑞:“不送東西,話得送到。你知道,那天我爲啥突然帶你見他嗎?”
方潤昌:“讓他幫我做買賣唄。”
方明瑞:“其實,我頭天晚上去站前測字了。”
方潤昌:“爹你就信這玩意兒,我看鄭老寒一點都不信。”
“信不信是他的事。可測這字上說得一人相助才能發財。”
“你說的是鄭老寒嗎?”
“我先是給你測的,方遇耳爲防,防小人。方遇女是妨礙。”
“爹你放心,我可不能象鄭老寒似的到窯子裡找女人。沒有女的妨礙我的。”
“也不一定是窯子裡的,別的地場也一樣。測字的又說方遇一人爲仿,仿模仿。就是讓你模仿鄭老寒。”
“爹,那我也模仿模仿鄭老寒進窯子。”
“沒出息,模仿咋做買賣。”
“爹——,其實你只說對了一半。鄭老寒做買賣有一套,最該模仿的是他好交朋友,是他交的朋友給他鋪了發財的路。”
方明瑞聽兒子這番話,似乎懂了一些,又有些不明白。不過兒子能說出這種話來,以前是沒有的。而鄭慶義就是好交的人,對鄭慶義這點他非常服氣,兒子這麼說,他認爲兒子看懂了鄭慶義,這讓他很欣慰。
“不說了,跟我去義和順。”
“你沒給鄭老寒測一字?”
“測了,能不測嗎?以後再跟你學學。走吧。”
鄭慶義對老東家的到來非常高興。他扶著方明瑞坐在沙發上。然後,親自沏了一杯好茶。
鄭慶義:“師傅,你身子骨挺硬朗。多溜溜有好處,沒事就到我這兒來,咱爺倆好喝兩盅。”
方潤昌給鄭慶義施禮:“鄭掌櫃,我來謝謝你。我都跟我爹說了你幫我的事,我爹非來謝謝你。”
鄭慶義:“小事一樁。再說,師傅讓我照顧你。咋照顧?你又不是小孩。只能跟著我買賣了。不要說謝字。”
方明瑞:“他說謝就對了。自從跟了你,我看學會了不少東西。起碼知道感恩了。”
鄭慶義:“師傅,千萬別這麼說。要說感恩,得是我謝你的大恩。”
方明瑞笑了:“行了,咱爺倆別謝來謝去的了。”
鄭慶義也笑道:“師傅說的對,咱爺倆光一個謝字是說明不了啥的。師傅,這回可好了。你老回去,把大豆、高粱多儲一些。到時候的時候聽我信。”
方明瑞:“是啊,我聽人說,幫你的那個專員到咱這嘎瘩來了?”
鄭慶義興奮地說:“師傅,可別說了。這幾天我高興的都沒睡好覺。他不當專員了,當銀行經理了。東三省官銀號在中國街建了個支行,支行經理、還專門給立達公司當代理。”
方明瑞:“立達公司是幹啥的?”
鄭慶義說:“專門收購大豆,到時候的時候往關裡運。”
方潤昌:“哎呀二哥,這傢伙咱可嘚勁了。那我多存點,那兒我都不賣了。都給他留著。”
鄭慶義:“老弟,我還得說你。你要有準備,有他,咱就多賺點錢。但不要完全依靠他。眼光要放開,自己尋找老客。這樣的買賣才能長久。”
方明瑞:“潤昌啊,你二哥說的對。我不跟你說了嗎,得一人相助。記住,是相助,而不是依靠。你嘚明白,是在你二哥幫助下,學會自己做買賣。你二哥在人和長時,我就煩他膽大,敢冒險。但是,對他做買賣手法上,我是相信他的。所以,才讓你多學學。”
鄭慶義一笑:“師傅說的對。這是個人性格問題。你千萬別學我冒險。”
方明瑞也笑著說:“這個他學也學不來。”
方明瑞喝口茶水後說:“寒山,你知道我信點啥。爲啥信呢?有時,這玩意算的真挺準。不由你不信。疙瘩嶺那王道士算的就挺準。寒山你別笑,真的。現在你正得意之時,我不給你看。頭一陣子,我含不見地到站前想算卦。遇到個測字先生。我就讓他測了字。回來,我誰也沒跟說。就把兒子託付給你了。”
說到這兒,方明瑞停頓一下,拿起茶杯又喝口水。
鄭慶義:“師傅,你就放心吧。我指定不會看笑話的。能幫一把絕對幫。只是我想讓潤昌啥事得動腦,說不定我也會出差。”
方明瑞放下杯又說:“說的對,潤昌,記在心裡。要自己動腦。那天,我給你測的字是‘宿’字。我記得你在中國街買地就是宿字地塊。就讓他測這個字,想不到他這麼一測,我徹底服了。”
鄭慶義:“我對那玩意兒不感興趣。也不信。啥算命、測字兒,我都不信。我就信現實。”
方明瑞:“信不信由你。這就是天意。測字先生說:‘這宿字,是家字頭,白字尾。這個家呀,是白手起家,需得一人相助。’你看看,‘天地玄黃 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 辰宿列張 寒來暑往 秋收冬藏 閏餘成歲 ’這麼多字你不選,就選這‘宿’。你說是不是天意?測字不知道你在中國街買‘宿’字地,而他就是這麼解的。”
鄭慶義想起劉鬆泉曾說:“你想有一塊地的宿願終於實現了。”看著方明瑞認真的樣子,有些好笑,於是說:“其實我選宿字沒那麼多想法。只是它是靠中央大路上,處於中間位置。我後來又在‘列’字地塊買了。蓋個大戲樓。師傅,啥時有空,到我那大戲樓看看去。京劇,蹦蹦戲,皮影,都行。”
方明瑞:“蓋戲樓了?這個我真不知道。有空兒我一定去。”
鄭慶義:“師傅,該吃飯了。我陪你到小餐廳喝兩盅?”
方明瑞:“聽說你的大廚不錯了,那我就嚐嚐去。”
方明瑞對鄭慶義十分關心。其實,他的作法也是一種解心疑。生怕鄭慶義受到什麼挫折。因爲,他把自己的一切都和鄭慶義聯繫起來。包括他自己,也有託付的意思。只是現在還沒明說而已。
來到小餐廳,鄭慶義問:“師傅,喝德昌燒酒還是德茂昌燒酒?”
方明瑞:“我只喝富盛泉的燒酒。”
鄭慶義笑道:“師傅,你是情有獨鍾啊。”
很快四個菜上來,還端上燙好的燒酒三壺。鄭慶義給方明瑞倒上酒,斟滿後說:“師傅,我敬你一盅。”
碰盅後,方明瑞先聞一聞,又少沾一沾品了品,最後一口喝乾,巴嗒巴嗒嘴說:“還得是富盛泉的酒,濃香、純厚。”
方潤昌:“我喝德昌燒鍋的也不錯呀。”
方明瑞:“你知道個啥呀。德昌燒鍋才幾年。富盛泉燒鍋是多少年的酒了。聽老東家講,曹家從曹三多開始,就用高粱燒酒,以燒酒起家,後開雜貨鋪、當鋪。老東家自豪的說:‘當年北洸村曹家三多堂是有名的。先有曹家店,後有朝陽縣。這可不是虛話。光緒元年我父親帶著老酒窖泥,來梨樹城開燒鍋。一直到今,酒香不敗。’”
鄭慶義:“當年我路過梨樹城,只知富盛泉雜貨鋪。後來,曹老爺子帶我參觀燒鍋,我這才知道原來盛泉是燒酒起家的。”
方明瑞:“喝酒得知淵源。我是不行了,我的能力只能買賣糧谷。我跟你說曹家,是想說,你有能力,有資本,還應該乾點別的。富盛泉能發私貼,許多鋪子能認,關鍵是一個信字。”
鄭慶義聽了方明瑞的話,突然又想起胡雪巖說的眼光看到哪,買賣就能做到哪的話來。覺得,方明瑞用心良苦。鄭慶義立刻站起來:“師傅,我敬你一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