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馬龍?zhí)墩媸菓n國憂民,雖然職在四洮鐵路局,可還是先天下之憂而憂,還是管了超出鐵路的事了。馬龍?zhí)堵犝f又要與直系打仗。心裡還以爲張作霖拿他當大哥看,不自量力去了奉天,要說服張作霖不要進關打仗,以免生靈塗炭。張作霖煩還煩不過來,如何聽這個大哥嘮嘮叨叨的。只是哼哈應答,敷衍了事。
當張作霖敗退關外後,正在氣頭上的他,突然想起馬龍?zhí)稇?zhàn)前來奉勸他不要打仗的事,覺得這晦氣一定是馬龍?zhí)稁淼模蝗粵Q不能這麼快就敗了。想讓馬龍?zhí)督饴毣丶遥蛇@個犟脾氣的大哥,再來奉天,又不好面對,畢竟還是結拜大哥,再說讓外人知道了,好說不好聽。細思又無處可調(diào),只好在四洮鐵路局增加顧問這一編制。將馬龍?zhí)陡娜温肪诸檰枺R龍?zhí)稄氐踪x閒。
這些事,鄭慶義有知道的,有不知道。比如說馬龍?zhí)秮硭匿肪志筒恢馈5狈顑绍婇y打仗他知道,因這事對鄭慶義來說至關重要的,能不能影響他賺錢。
鄭慶義在信託交易上主要是做多頭(先買進,後賣出)的,也許是當年做空頭失了手,心裡仍然有餘悸,只是偶爾做做空頭(先賣出,後買進)。就象鄭慶義常說的那樣,信託交易就是賭博,賺錢了就是賭正道了。他不象以前那樣,投機倒卯小打小鬧,而是出手大方,一進一出交易量非常之大。但他從來不象有些人搞那些“順扯”(愈漲價,愈買進)“逆扯”(愈漲價,愈賣出)的,而是穩(wěn)紮穩(wěn)打。在交易大廳裡你看他交易頻繁,也無章法,實際上,鄭慶義暗中下了相當大的功夫。他十分注意各地信息,爲了及時獲得各地糧谷現(xiàn)貨市場和取引所裡的行情,他把掌管先進通訊的接線員——電話生,都當成了自己的夥計。每天都在規(guī)定的時間向他直接密報。
鄭慶義對日本人的動向最爲關注,日本當局控制金融市場,對日本商人怎麼有利就怎麼幹,一會兒銀根緊,一會兒銀根鬆,通過這種方法爲日本商人投機提供機會。還經(jīng)常利用控制的宣傳工具,製造謠言,佈置圈套,煽動金融風潮等,以獲取暴利。所以,鄭慶義對日本人的消息反著聽,至於怎麼操作,都是根據(jù)實際情況靈活掌握,一般以跟上日本人的節(jié)拍,無有不盈利的。
鄭慶義不但從信託交易中獲得了利潤,同樣每次交易成功也獲得了平常人感覺不到的樂趣。現(xiàn)在,他越來越感覺五站的糧谷信託交易不能滿足他的需求。每天交易筆數(shù)挺多,可是單筆交易不大,最多也就是幾百火車、上千火車。因爲五站這兒,沒有人跟他玩這麼大的。這讓他感到有勁使不上似的,就象大賭徒,一般小的賭注不屑一顧,要賭就下大賭注,一錘定輸贏!
鄭慶義想去大連取引所進行信託交易,又覺得時機還不夠成熟。
鄭慶義開始琢磨義和順若派人到了外地,該如何相互聯(lián)繫。光利用電話生不行,他們只能提供消息,而不能進行實際操作。如果在鐵道沿線各城鎮(zhèn)都派人駐在,和當?shù)氐碾娫捝?lián)繫起來,那麼電話一通,想咋辦就能咋辦。其實,鄭慶義早就想這麼做了,就是苦於無人。現(xiàn)在身邊的幾個學徒都滿徒了,他決定把其中優(yōu)秀的、放心的派出去當老客。所謂身邊的學徒,也就是有意滿安排到幾個大掌櫃當年青的,長期在身邊工作,一舉一動都在眼裡,脾氣秉性也都瞭解差不多。鄭慶義開始對新滿徒的夥計進行考察。
就在鄭慶義佈局他的新思路時,喬向齋前來拜訪。當白有文報:“益發(fā)合喬掌櫃來了。”時,鄭慶義忙起身到門口迎接喬向齋。
鄭慶義邊施禮邊說:“向齋兄,有日子沒見了。身子骨挺好的吧。”
喬向齋笑嘻嘻地答道:“託福鄭老寒的福,身子沒大毛病。可這心裡有病啊。”
鄭慶義一愣:“啊——?”
喬向齋哈哈大笑:“相思病。過了年就沒見你幾回影。見不到你不就成病了嗎?”
鄭慶義笑道:“向齋兄最能開玩笑了。不過,兄長說的對。雖然沒和你見幾次面,可這裡一時也沒忘過。”說完指一指自己的心窩又說:“大半年了,我跑來跑去,也明白了許多道理。到時候的時候,做買賣不能可一棵樹吊死。”
喬向齋:“你這一陣子錢是沒少賺,難道除了錢,還有別的收穫?”
鄭慶義感慨地說:“那當然。你就說吧,原先靠著伯謙兄,跟三泰棧做生意兒,小打小鬧,將供嘴兒。靠梅亭兄,我算是發(fā)了大財。可梅亭去了職了,我還能靠誰?只能自個兒尋找。這不想起了東永茂的張漢青。從張漢青這兒,我就想,離了張漢青,我又該如何?難道,到時候的時候,再尋找靠山嗎?”
喬向齋恍然大悟:“你這心得很重要。這讓我想起一個人來。胡雪巖這個人知道不?他有一句話我很是欣賞:‘如果你有一鄉(xiāng)的眼光,你可以做一鄉(xiāng)的生意;如果你有一縣的眼光,你可以做一縣的生意;如果你有天下的眼光,你可能做天下的生意。’我只是欣賞而已,我自個兒是做不了。沒想到啊,你所做的正如他所說的。”
鄭慶義笑道:“我聽說過這個人,紅頂子商人,人家那可是個有名的人,我咋能跟他比?對了,好長時間兄弟沒在一起聊了,把哥幾個都叫來,品嚐品嚐我家大廚的手藝如何。”
喬向齋:“好啊。就是不知鬆泉兄能來否。”
鄭慶義向客廳外喊:“有文、梓桐,你倆過來。”
白有文和劉梓桐就在門外。兩人進屋後,白有文問:“東家,有何吩咐?”
鄭慶義:“你去中國街,坐車把劉卡長,哦,現(xiàn)在是局長了,請來。告訴他不管多忙,今個兒必到。梓桐去請張掌櫃和賈經(jīng)理。也是務必到。順便告訴大廚,整幾個好菜。”
白有文和劉梓桐出去後,喬向齋又問:“你現(xiàn)在如何調(diào)整你的佈局?”
鄭慶義滔滔不絕地說起來:“現(xiàn)在我缺的就是人,有了人就好了。想想剛成小鋪子,爲何不多招幾個年青的。現(xiàn)在用起來也好順手。真的是知道了沒有人啥事都辦不了。你知道,我先攏住了電話生。可光電話生還不行。各地沒有我的人。雖說掌握了行情,卻不能具體進行操作。還好,吳老善招來不少年青的,雖說晚了點,也不算晚。只是他們還在學徒,等他們出徒了,我要挑能成事的派出去,練練手,當然時候的時候,好挑大樑。”
喬向齋:“你這個想法好。電話生探消息,自己人進行買賣。”
張東旭離的近,先來到,進屋就說:“寒山吶,這一陣子忙啥呢,連影都見不著了?”
鄭慶義:“可別扯了,梅亭兄解職,我怕扎約嘍。趕緊找下家,順便把我的油房擴大一下。對了,我買了蒸氣榨油機,正裝著呢。有功夫去看看,老好了,出油率高不說,快。比人力的不知省了多少事。”
張東旭:“我說的嗎。聽說你把東永茂的人整到手了?”
鄭慶義:“可不是咋的,東永茂一年用量老鼻子了,看住他,銷路就不用愁了。”
正說著賈正誼到了。進屋就說:“鄭老寒,你才擴你的油房,是不是晚了。中國街那兒吳大舌頭可是建個大的。你能比得了他嗎?”
鄭慶義不以爲然地說:“我跟他比啥,當然時候的時候,逼到那份堆了不比也不行。眼下,小鼻子豆餅要量大。供都供不上溜,還怕他大。再說了,有多大能力使多大勁唄。”
賈正誼:“要這麼說我就放心了,不過島村可是惦記著你呢。”
張東旭:“他又使啥壞心眼子了。我看這小子就是咕董。”
喬向齋一笑說:“是不是又和你談上茶了。”
賈正誼:“那到?jīng)]有。你別說這回呀真不是使壞。都知道了吧?吳大舌頭開油坊。島村說豆餅除了賣給三泰棧,不會有人要的。就是發(fā)到大連,最終還是賣給日本。他這麼說我覺得對。後來,他補說一句,只要鄭老寒賣給三泰棧,就要鄭老寒的。”
鄭慶義:“島村這麼說自有他的用意。不過對我確實好處大些。”
喬向齋:“兩害相較,取其輕。島村當然有他的目的。你在滿鐵日本的附屬地,吳大舌頭的在中國街。支持誰那是不言而喻的。”
鄭慶義站起來:“不嘮了,咱們到小餐廳等鬆泉兄。”
四人剛下樓就聽見大門外馬蹄聲傳來。四人等了一下,不一會兒馬拉轎車進義和順的院裡。姜長生“籲”一聲,馬拉轎車停下來。劉鬆泉從車上跳下來。看到幾位正等他,就說:“寒山,你這是抽啥風,還非得我來。你知道,我現(xiàn)在是忙的要死。王永江出臺的新政可把我給累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