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慶義興高采烈回到義和順客廳,還哼起了皮影。
這時,王貴進來:“東家,啥事這麼高興,還哼起小曲來了。我可是多年沒聽你唱了。”
鄭慶義:“我設計個大車,真做成了。讓姜長生拉出去試試,要是行了,以後收糧就用大車往回拉。”
王貴:“這麼整,挺好。東家,這事你看咋整?王佔河,爲兒子娶媳婦借了不少錢,一下還不清。去催收借款,說啥也還不上錢。”
鄭慶義:“慢慢還吧,你把他逼死,還真沒地場要。頭寸咋樣?”
王貴答道:“還可以。”
“再到官銀號摘點,最近取引所押金有些不足。”
“我手頭幾十萬不成問題。”
鄭慶義確定地說:“不行,到時候的時候得五百萬。”
王貴睜大了眼睛,問道:“還往取引所裡投呀。”
“天增長不知爲啥,賣了不少豆子,小日本又不要豆餅了。兩件事不知有沒有關係。”
“這還用說,豆子用的少了唄。”
“說不清了。你給胡勒根派個人去了嗎?”
“這胡勒根還擺上譜了,非得讓我僱個高級馬拉轎車不可。”
“帥哥呀,我想起來,你還記得那年佐滕到一面城兌地的事不?”
“記得,御廚那老小子還整出笑話來了。”
“你說,小日本都能兌地,咱咋就不行呢?”
“不行就是不行。兌下也不是你的,兌它幹啥?”
“我知道,我是想啊,兌下來,咱僱人種,高粱也好,大豆也好,不都是咱自個兒的嗎?”
“私下兌,讓地局知道嘍可不好啊。”
“地戶不說誰知道?再說,地戶欠咱錢,他還能往外說嗎?”
“你是東家,你說了算。真是的一門心思算計。我可服了你了。要是有人出兌我就給你辦,出了事可別怨我啊。”
郭寶中遵照鄭慶義吩咐,把天增長分兩次賣的七百火車大豆收入囊中。買價爲七分。此時,尤繼俠派左佳仁來取引所,也以七分賣一百火車。
而佐滕以中村株式會社名義賣二百火車大豆,讓鄭敏之和方潤昌以七分各買一百火車。任理堂曾和鄭敏之、方潤昌來取引所,偷偷賣過二百火車,後來一看油水不大,就說:“算了,這點小錢我不賺了,像小偷似的。你倆整吧,不用找我了。”
第二天也是。五站內(nèi)不少商號,在買空賣空上是看鄭慶義眼色行事的,所以馬上跟著買進。就這樣使大豆等糧谷的價格沒有落,而且還向上漲了些。
天增長大掌櫃有些急了,忙令操盤手再賣五百火車,郭寶中與之交涉:“三卯、四卯都有了,你若是五卯六卯的,七分我都要。”操盤手經(jīng)過請示魏佔山,魏佔山聽說要求延期兩卯,心想,我目的是把價打下來,管你幾卯。於是同意賣出。
而中村、小野和見山三人合計,準備去取引所自己賣。中村說:“佐滕賣了,把錢自己留下,咱們就得個吃喝。不行,自己賣。”
小野:“大大地好,太容易了。掛上牌,有人買,簽字就有錢。佐滕的不行,得的小小地。”
三人一同來到取引所,以六分五釐賣四百火車。
牌子一掛出,正好方潤昌和鄭敏之都在場,兩人爭先各又買一百火車。另二百火車被別的鋪子買了去。
左佳仁來時,聽說有人賣到六分五,有點急了,馬上也以六分五掛賣五百火車。一出大份賣的,郭寶中全部拿下。辦完手續(xù)後,他立即趕回義和順。
鄭慶義正接聽電話,見郭寶中回來,知道一定有重要事說,就撂下電話問:“寶中,咋樣?”
郭寶中氣喘吁吁地說:“東家,手裡沒錢了。天增長還沒賣呢。是那個左佳仁。”
“左佳仁?啥意思?他有錢來買空賣空?”
“他是給尤繼俠操盤的。”
“這兩人咋混一塊去了?”
郭寶中笑道:“魚找魚,蝦找蝦,烏龜找個王八當親家,兩人一路貨色。”
鄭慶義沒笑,他想到另外的問題:“他倆是不是跟天增長整一塊去了。”
郭寶中止住笑說:“我看就是跟著混。天增長是七分,他卻賣六分五。對了,是幾個日本人率先賣的六分五,叫啥中村會社。”
“這有日本人蔘和?島村那沒動靜呀。”
“我看是佐滕領著的。哦,買家是鄭敏之和方潤昌。”
“你告訴他倆別再參和了。”
四平街新市場大牌子矗立在大土棱上,雖然經(jīng)過幾年風襲雨蝕,字跡依然清晰。蹬上大土棱,天增長院牆四角炮樓進入視野。進入天增長,院內(nèi)加工、保管與生活區(qū)都有高牆分開。
在一寬敞的辦公室內(nèi),大掌櫃魏佔山靠坐在太師椅上沉思。一跟隨小心亦亦地站在那兒。一會兒,魏佔山拿起小巧的紫沙壺,嘴對嘴地啜著。放下壺後說道:“賣還是不賣?鄭老寒聽說東三省獨立,他就賣了兩三千火車。等到別人反過磨來,他都把錢賺好了。我咋就沒想到?這回禁止出口,指定還得降。不賣怕是失去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跟班在一旁說:“大掌櫃,您都跟二掌櫃三掌櫃合計好了,也賣了有四千多火車了吧。還猶疑啥?”
“一星半點無濟於事,多了可擔著風險。督軍只告訴穀物禁止出口,可並沒有說讓我咋幹。整好了賺錢是他的,整不好,擔責任的是我。”
“大掌櫃,這事確實不好整,小的看著您這樣心裡不好受。還是小心點爲好。”
“你小子到會討好,行也是你不行也是你。”說完放下茶壺,堅決地說:“成敗在此一舉,舍不出孩子套不出狼。我還是要賭一賭,反正現(xiàn)在也沒人知道這件事,繼續(xù)做空頭!”
就在天增長大掌櫃派人去取引所急速拋售大豆時。一直在看形勢等待來錢,好進行操作的郭寶中坐不住了,他立刻跑回義和順向鄭慶義彙報。郭寶中跑進客廳,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東,東家,天增——,長,又賣了。”
鄭慶義:“彆著急,喘口氣再說。打個電話就得了,跑回來幹啥。”
郭寶中放鬆了緊張的神態(tài),喘口氣後,又自己倒了口水喝:“不少掌櫃都問我你的意見。所以,我就回來了。”
“賣了多少?”
“又是五百火車,沒人敢接。隨後小量的降價賣,六分五釐一升,只夠買五十火車的了。”
“天增長六分五就賣五百火車,比上回賣的還低五釐。是不是急瘋了。他做空沒道理呀。看來一定是有啥說頭。不過他這麼做空也不是啥好事。時刻注意,低於七分的全買。”
“那他們——。”
鄭慶義笑笑說:“他們都是小鋪子,恐怕吃虧。你剛接不知道,都跟著咱跑,不必瞞著,都買了價就上去了。”
郭寶中一聽明白,笑呵呵:“東家,我知道了。那我還上取引所去。這回零星的我不買了,只買大炮的。”說完就往外跑。不一會兒又回來了:“東家,錢吶?”
鄭慶義笑道:“你沒等我說完話就蹽出去。你去錢莊找王掌櫃的要。”
鄭慶義望著背影說;“這不上夥子還不錯,吳善寶還是找了個我相中的人。”
這時,白有文興沖沖進來:“東家,我回來了。”
鄭慶義大喜:“正好啊,錢都換了?”
白有文一擺手,門口四人擡著兩個錢箱進來。白文起說:“都是銀元。”
鄭慶義起身打開身後的一道門,裡面是個金庫,庫裡有好幾十個這樣的箱子。鄭慶義讓人把錢箱搬了進去。鎖好門後說:“再進一批貨,你送到八面城就去鄭家屯。一定要把今年的新糧多收些,保管好。對了,若是鄭家屯能辦雜貨鋪子,你先考察一下。”
三泰棧,島村喜久馬同賈正誼談話。島村說:“劉君,你怎麼不爲你的朋友說話了?”
賈正誼:“人微言輕,再說,鄭老寒跟我說了,只要你能理解他的做法就行了。”
島村:“也許過分些,可是國內(nèi)商品過剩,我也不得不這麼做。我以爲你會辭職。”
賈正誼:“啥事都在你的意料之中,他勸我不要這辭掉這份工作。”
島村微笑:“劉君,你真的很好,很有才幹。三泰棧不能離開你。我會給你加薪的。以後,豆餅不要了,大豆是少不了的。這是換外匯主要來源。你也要關注賣日本貨,現(xiàn)在鄭老寒還須忙兩件事,收糧和買地,張作霖要賣昌懷六縣土地。收糧不難,買地困難些。”
“你是示意我跟鄭老寒通氣?”
“是的,我同他利益取向不同,沒有個人利害衝突,更不想他生意受到影響。有消息應該讓他知道。奉天當局要禁止穀物出口。注意是出口,已經(jīng)宣佈東三省獨立,滿**立的日子不遠了。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爭鬥是沒意義的。”
賈正誼一驚,隨後說:“這正是你們?nèi)毡救讼胍慕Y果。”島村詭異地笑笑。
義和順客廳,鄭敏之和方潤昌來了,兩人顯得很興奮。鄭敏之說:“鄭會長,我買有五百火車。七分五賣的三百,頂算賺一分錢了。”
方潤昌:“我倆一樣。有日本人賣的,六分五,買了一百,後來五分五又買了一百。”
鄭慶義:“你倆出手太快了。賣的還行,買的是不是早了點?”
鄭敏之:“反正也得買。我看差價這麼大了。”
鄭慶義:“行了,你倆就不要在買了。”
方潤昌:“啥意思?”
鄭慶義:“我聽你買的是日本人的,心裡老犯咯應。”
鄭慶義看著兩人,突然冒出一個想法,經(jīng)過這幾天,做空的價一跌再跌。兩人賣的就要合卯了,現(xiàn)在還不能過多的行動。等合卯後再說吧。於是,鄭慶義對兩人說:“賣的這兩天該合卯了吧。你倆先停停,到時候的時候看看態(tài)勢再說。”
一個小夥計進來,小心亦亦地說:“東家,玉花嬸子她,……”
鄭慶義:“是不是又多支了?”“嗯哪,都五十元了,我不敢不支給她。這就告訴您一聲。”
鄭慶義:“你不用怕她,以後超過五十元讓她找我。”
小夥計點點頭:“那我回了。”說著往外走。
鄭慶義見小夥計背影,突然改變了主意,於是喊道:“等等。她又不是天天都這樣,算了。到時候的時候支多少都給她吧”小夥計出去了。
出了這麼多的事,讓鄭慶義有點自顧不暇,又忽視了玉花的需求。這讓玉花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