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虎山到通遼支線鐵路建成後,日本南滿洲鐵道株式會社以種種理由不許大通支線與鄭通支線接軌。在四洮鐵路局任職的日本人也千方百阻撓兩線接通。大通支線車站只好建在城西南,當?shù)厝朔Q爲南站。
又一人嘆口氣:“吳大舌頭當場被炸身亡,才年六十三歲。和咱這兒有關係的,就剩下馬龍?zhí)恶R老爺子了。大帥當了陸海軍大元帥後,封他爲龔威將軍,還算是沒忘了老朋友。”
“那能咋地,聽說在四平街市場那兒呆著。”
“他不是在四洮鐵路局小北站蓋了個小洋樓嗎?”
“那是當督辦時蓋的。聽說當顧問了,平常就在中國街呆著。”
“咱這疙瘩馬府多氣派,馬老爺子不如在這疙瘩養(yǎng)老多好。”
“算了,喝好沒有,這世道。還是回家歇著去吧。”
白有文聽到這兒,小聲說:“他們說的是紅萬字會的馬大爺嗎?”
鄭慶義說:“嗯哪。馬龍?zhí)对谶@兒當過洮昌道尹,有個兒子還做買賣。象中國街那兒似的有個叫溪水堂的馬家大院。一會兒,咱看看他的洮昌道尹府和溪水堂。”
臨桌另有一夥人,也嘮起來,一人說:“沒有張大帥,就沒有通遼城。在這兒,他的地可是老鼻子了。還沒通遼名時就有三畬堂管這兒的地。不過,你們知道爲啥通遼城西邊叫官鎮(zhèn),東邊叫小街基?”
“你說說。咋回事?張大帥都管不了啊。”
“當年放荒時,預留了街基,有個叫劉振亭的得到信後,就在街基東一里多地外,買得一方土地。不管三七二十一蓋起了房子。”
有人插嘴說:“對!他在那兒開了燒鍋。哦,酒燒的不錯。頭兩天我還打了二斤呢。”
有人馬上反駁:“還不錯呢,你可別提這茬。要是沒東泰隆燒鍋比著,它還行,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又有一人氣哼哼地說:“咋還提起他來了。那年,我去買高粱。還沒進城就有人過來,說天慶東收糧,還管酒飯。把我喝得醉醺醺。回家老婆一看,跟我翻了。問我:‘賣糧錢呢’。我說:‘都在車上。’‘你哄我呀,那一車糧,就換回一蛋頭子玩意兒。’我忙去看,可不是咋,趁我喝多了,哄弄我。他們呀,就是一錘子買賣。”
“那到是,酒還是東泰隆的。我說的不他的買賣事。劉振亭可不是一般人,當時,他只是個巴林愛新荒務總辦的收支員。可他腦袋活泛。來咱這疙瘩的不都是有錢人,雖說咱通遼大八家,小八家之多。可沒錢的,小本經(jīng)營的更多。他蓋的房子出租,就吸引了這些人。一時興起經(jīng)商浪潮,蓋過了官鎮(zhèn)。眼看人們都奔向小街基,不免引起人眼紅,就打起了官司。就這場官司,成全了劉振亭。官家說:‘小街基即以建成,拆掉可惜。下不爲例,不許增加建築。’你看,小街基合法了。要不是多次洪水沖毀城壕,小街基房屋倒塌毀損嚴重。更了不得了。現(xiàn)在,不少人還都到那兒去買地蓋房子。咋說那地兒比咱這官鎮(zhèn)便宜多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鄭慶義聽他這麼一說,立刻動了心。他馬上來到說話人面前,雙手一恭施禮道:“不好意思,打擾了。借問老兄,您說那兒便宜的地,在哪疙瘩呀?”
一人看了鄭慶義一眼說:“您是——?”
鄭慶義:“哦,我是五站的,剛到這兒開小鋪,想建個外棧,正愁沒地場建呢。聽您說小街基那兒地便宜。咋走啊。”
“啊——,五站的,那可是四洮鐵道的起點呀。可比這疙瘩風光多了。真是的,火車一通,來做買賣的老鼻子。這事兒你真是問著了。你看這裡是北市場南大街,你出門一直往東走,走到頭,有一片低窪地,見那路斜了就到了。”
鄭慶義馬上說“謝謝”,就帶著兩個夥計出門向東走去。
三人來到小街基處,果然和城裡不同,街道不規(guī)矩,房子也是蓋得很隨意。在這裡鄭慶義看到了劉振亭的天慶東,門可羅雀。除了一些店鋪,也有幾家回民小飯館。
鄭慶義無意中聽到的話,使他找到了建外棧地方,成爲生產(chǎn)高粱米的第二基地。加工廠佔地很大,是五站義和順外棧的兩倍以上。除了蓋四十間廠房,院內(nèi)搭建不少糧囤子。囤積幾百萬擔糧谷綽綽有餘。而後,又在糧谷流通較大的錢家店蓋了六間房,做爲糧谷收購點。
通遼鎮(zhèn)上的南大街,在衆(zhòng)多鋪子中間,多出一個新牌匾:義和順,三個大字金光閃閃。鄭慶義正給新招來的人開會。十多人擠著坐在幾個長條板凳上。
鄭慶義說:“你們是我聘來的第一批人。不夠,還要招人。特別是這個外棧要加工所有的糧食,還有打油。就需要招不少院心夥計。我希望你們好好幹,我是不會虧待你們的。到時候的時候,通遼分號跟五站一樣,一年一個賬期,幹好的有身股。家有家法鋪有鋪規(guī)。你們都要聽掌櫃的,把生意做好,有本圖利,有利才能多得利。到時候的時候,我利用好通遼地勢賺錢,同樣,你們也利用好義和順的名望多賺錢。好了不多說了,都幹活去吧。我和你們掌櫃的說幾句。”
夥計們都走後,掌櫃的和白有文留下來,鄭慶義說:“我把白有文留下來,他只當賬房,到時候的時候還得讓他回五站。一切就靠你自己了,我相信你能幹好。外棧不用說了,我琢磨通遼周圍的情況。若有機會能買塊地也行。”
掌櫃笑著說:“東家,你還惦記在這疙瘩買地?”
“是啊,有自己的地,才能降低賣糧成本。”
掌櫃說:“東家,在通遼想買地難。八大家沒聽說?差不多地都在他們手裡,可不象小地主,整整就沒錢了,借錢啥的還不上就把地給了。他們可都是富豪,缺啥也不缺錢。”
鄭慶義沒聽過這些情況,所建分號之地方,他都要千方百計地買地,掌櫃的這麼一說,鄭慶義打消了買地的想法,於是又說:“錢家店那兒,到時候的時候,專門收儲糧。你當掌櫃的常去看看。”
掌櫃又說:“東家,沒問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在這疙瘩多收糧,多儲糧。”
“白有文,官銀號那兒,我讓宋順才都打好招呼了,錢匯到就通知你,必要時借些款也可以。到時候的時候就還。注意奉票,到手一定要換成銀元。千萬別喇忽嘍。你倆要配合好,千萬別嘰咯。有事找我說。”
白有文:“東家放心吧,我一定和掌櫃的配合好,不會讓你失望的。”
掌櫃問:“東家,開過業(yè)再走不行嗎?”
鄭慶義:“出來時間太長了,有文知道,家裡的事多。到時候的時候,我就得回去。”
鄭慶義和白有文回到旅館,陳成煜說:“東家,你可回來了,三東家來電話,說是有急事。”
鄭慶義:“啥事兒。”
“說是你大哥來了,就給他回個電話。”
鄭慶義說:“明個兒我就回去了,還打啥電話。”
白有文:“萬一事挺急呢?到家也得三、四天。”
陳成煜:“三東家就是這麼說的,好象有啥事兒跟你商量。”
電話局,鄭慶義:“我找小張。”
“他不當班,哎呀,我想起來了。他告訴我說等個電話。等我看看他在不。”不一會兒,電話傳來問話聲:“喂,是鄭會長嗎?”
“嗯哪。”
“我一直等你,張學良到奉天了,白天沒找到你。”
“那你明個兒告訴他們合卯後繼續(xù)賣。別處一千火車,大連兩千火車。我回去重賞你。”“謝謝會長,我給你接義和福。”
很快傳來問話聲:“你找誰?”
鄭慶義:“是慶和嗎?”
鄭慶和在電話裡說:“二哥呀,是我,大哥來了,你看咋辦?”
“啥咋辦?他能幹點啥?你看咋辦好就咋辦唄。”鄭慶義想都沒想就說了,他認爲鄭慶和有自己管的鋪子,想安排大哥直接安排就得了,爲何非得告訴我?
鄭慶和爲難的說:“二哥,我能咋辦,總不至於讓他當夥計去吧。”
鄭慶義馬上說:“不當夥計能幹啥呢?”說到這兒,鄭慶義忽然想母親的話:“你大哥也要去關東膩,日子挺緊巴巴的,揍讓他去膩。雖說打小就過繼給你大伯家膩,咋說也是娘身子掉下來的肉,和你是一奶同胞。”
於是鄭慶義說:“我正準備回五站,到時候的時候再說吧。”
“好吧,我跟大哥說,看看他想幹點啥。上哪個鋪子。”
鄭慶義停頓了一會兒,鄭慶和說:“二哥呀,要是沒事兒,我撂了,等你回五站再說吧。”
“哎——,春熙。算了,進你的鋪子和我的鋪子都不好。不如讓他管分號吧。反正洮南和泰來都要建分號。乾脆我就直接去泰來。你領他到鄭家屯,咱到義和順分號會合。我先不回去,到鄭家屯再聯(lián)繫。”
打完電話,鄭慶義對白有文說:“本來想到溪水堂看看,我和成煜這就走,你要好好幹,不會留你在這兒太久。等四角落地了,你就回去。”
白有文欲言又止,自從來到通遼,心裡如同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總想找機會把自己犯的錯說出來,可始終沒有單獨的機會。因有陳成煜跟著,不好意思說出自己在八面城長支短透的事,只好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