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天增長三個掌櫃議論這一波買空賣空虧空時,尤繼俠也在怨恨之中。在他被郭寶中拒絕後,內心對鄭慶義產生了怨恨,當他聽到義和順和天增長和解後,怨恨變成了仇恨。恨得尤繼俠咬牙切齒,而且這仇恨越來越膨脹。這天他來到毓增興見翟書田。翟書田見到尤繼俠非常不好意思:“尤老弟,真是不好意思,事沒辦成,讓你損失了不少。”
尤繼俠滿腔怒火,憤恨地說:“鄭老寒他爲什麼只對我下手?天增長來頭大,他不敢深攤,是不是看我好欺負啊。”
翟書田解釋說:“好像不是吧。鄭老寒也沒在家,咋能說是鄭老寒呢?”
尤繼俠追問:“那爲啥跟天增長和解了?提前合卯。而我求他都不行?”
尤繼俠連說兩個問號,翟書田進一步說:“那個郭寶中,我知道,是從別的鋪子裡投奔義和順的。現在正是他向鄭老寒示好的時候,充分地表現自個兒有沒有能耐。我看和鄭老寒關係不大。天增長的事好解釋。郭寶中一定知道,天增長大掌櫃跟他東家都在紅萬字會。你說能不給留面子嗎?”
尤繼俠:“小米的事他也是故意的。其實,我開始是沒在意的,佐滕一說,我就犯了尋思。硬生生搶去一半的生意,高誰誰願意呀。”
翟書田見尤繼俠一再說,有些不願意了:“你這人真是小肚雞腸的,我不是跟你解釋了嗎?那天確實來我這兒說,他針對的不是中國人,是日本人。他若知道是你,打死也不會做這個買賣。”
尤繼俠恨恨地說:“早晚有一天,我會報這個仇的。”
翟書田:“哪來的仇呀。別往心裡去。”
尤繼俠從翟書田處出來,覺得翟書田向著鄭慶義說話,沒有討著便宜。越想越生氣。心想,在取引所吃了大虧,這帳就得算在鄭老寒頭上。得找個機會報仇。可這仇得怎麼報呢。天增長也吃了鄭老寒的虧,但虧的沒有自己的大,因爲他們和解了。尤繼俠邊走邊絞盡腦汁想計策,也沒想出好辦法。最後,他想到了日本人佐滕,這次自己吃這麼大的虧,損失了幾十萬,佐滕也很沒面子。況且,小米的事讓佐滕也有怨恨。覺得還是找佐滕想想辦法。或許他能幫忙解解恨。於是,尤繼俠直接來到五站找佐滕。
佐滕把尤繼俠領進屋,不好意思地說:“尤君,讓你的破了財,真是對不起。都是那個鄭老寒,良心大大地壞了。”
尤繼俠:“沒關係的,這損失對我來說是小小的。佐滕君對我是大大的好,只是鄭老寒的這仇,得想辦法報。你說是不是的?”
佐滕見尤繼俠不但沒責怪他,反而來找他向鄭老寒報仇,這正對心思,高興地說:“你的大大的好,以後,我還會幫你賣,不再要手續費的幹活。”
尤繼俠一聽佐滕還要幫忙,不用再通過翟書田,這讓他大喜過望:“佐滕君,以後,我的糧谷買賣就靠你了。我們滿洲人最講究,叫做賺錢大家花。你大大的放心,我賺錢少不了你的。現在,就想招,咋能讓鄭老寒也吃點虧,我才甘心。”
佐滕興奮得臉面通紅,他突然想起島村說過,同義和順簽訂了三萬塊豆餅的事,於是說:“你先在我這兒坐坐。我去找島村君,看看能不能把義和順豆餅的合同給停了。”
尤繼俠高興得手舞足蹈:“這可好,只要鄭老寒豆餅賣不出去,他那新買的榨油機爬窩,才解恨呢。好,好。你快去,我就在這兒等你的信兒。”
佐滕馬上來到島村辦公室,一進門就說:“島村君,義和順的合同給我,保證每月給你發三萬塊豆餅。”
島村喜久馬皺了皺眉頭說:“你突然出這個主意,是不是鄭老寒又得罪什麼人了?”
佐滕嘻笑道:“我在滿人街交的朋友,他能給我提供豆餅。你買誰的不是買呢?要說得罪人,也不算是得罪,我的朋友在取引所賠錢了,就遷怒於鄭老寒。不過,他這提議,我認爲很好。至少我也能得利。”
島村:“這事我得考慮一下,別看我對鄭老寒有意見,但從帝國利益講,要慎重考慮。我們不能把他逼急了,即要限制他,又要利用他的長處,爲我所用。中國有句古語,叫軟硬兼施。站在你的角度可以得利,而在我的角度是,如何把對鄭老寒的利用最大化。”
島村喜久馬站在附屬地全局的角度,考慮兩三也沒有同意佐滕的要求。但爲了刺激鄭慶義,島村藉此機會,就讓賈正誼到義和順,告訴義和順的掌櫃們,豆餅合同取消。
佐滕見島村不答應,怏怏而回。
尤繼俠見此計不成,還不死心:“你們日本人爲何這麼看重鄭老寒。有他在也影響你們日本人做買賣呀?”
佐滕:“你說的沒錯,可島村君不同意。我也沒辦法。”
尤繼俠想想自己佔不了便宜,也不能讓鄭老寒便宜著。他突然想,天增長生產豆餅,若是佐滕能把合同拿來給天增長,不但能得點利,而且,還能挑起義和順跟天增長的矛盾來,這可是一舉兩得的好事。我老尤可是不顯山不露水,就把仇給報了。於是,尤繼俠滿面堆笑說:“那麼多能打油的鋪子,收豆餅還是事兒,這個島村君真是死心眼兒。合同給誰不賺錢。對了,島村君是不是閒乎門臉小啊,中國街,啊——,滿人街天增長,豆餅有老鼻子了,三泰棧想要多少,就有多少。那門臉大,跟鄭老寒的義和順可有一比。要是把三萬塊豆餅給天增長,島村一定會同意。只要那鄭老寒豆餅賣不出去,他就乾瞪眼了。要是嗝屁著涼,可更有的看。”
佐滕問道:“嗝屁——?什麼的幹活?”
尤繼俠笑道:“嗝屁著涼,完蛋的幹活。”
佐滕:“大大的好,坐山觀虎鬥的幹活。我現在還去跟島村說,一定要說服他,把合同給天增長。這個誰得利不管,只要鄭老寒嗝屁的著涼。”說完就大笑起來。
尤繼俠也哈哈大笑:“佐滕君學的可真快。嗝屁的著涼。哈哈哈。”
島村見佐滕又來了,生氣地說:“你若是沒事幹,就回國吧。”
佐滕沒在意的說:“島村君,天增長,合同給天增長,就可以制服鄭老寒。”
島村想了想說:“天增長生產豆餅,我是早就知道的。苦於同它沒有關係。你的朋友同天增長有關係?”
佐滕覺得有門,點點關說:“有的。”
島村:“好!你這主意很好。鄭老寒軟硬不吃,要給他點教訓。從天增長進豆餅大大地好。滿人街產的豆餅爲我所用,符合茶字的道理。”
佐滕笑道:“買個豆餅的幹活,跟茶字有何關係。”
島村一笑:“滿人街就是我們要摘取的仙草。我們要利用這個機會,打擊一下鄭老寒。滿人街發展很快,可怎麼也離不開附屬地,這就證明我們運用滿洲人中庸之道,爲我大和民族所用。更加有利於武士道精神打敗中庸之道!尹壽鬆——,尹秀鋒,哈——哈哈。你沒有想到,你開埠的滿人街是爲我們附屬地服務的!賈正誼說過,柔和之術、借力打力。正好我們借天增長之力,打擊一下義和順,讓鄭老寒屈服於我們。”
佐滕討好似的說:“島村君,你想的可真遠,前次我來,只說是把合同給我的朋友,你卻不同意。這回來你卻同意了。你看問題從來都是站在帝國利益上的。真是讓我的佩服。我想,義和順的合同不是消減,而是都給天增長,豈不更好?”
島村搖搖頭說:“いいえ ,いいえ!我們的目的不是讓鄭老寒陷入絕境,而是讓他臣服於我們!義和順的合同,就消減一萬塊豆餅,十火車。告訴你的朋友,只給天增長,別處的不可以!”
佐滕見一提天增長,島村就同意了,這讓他喜不自勝,又貪心地說:“如果給別人可能得到更多的利潤。”
島村揮揮手說:“這不是收益的問題。你要記住,在你那是怎麼多得利益,而我首先考慮的是帝國利益。”
島村喜久馬真是很陰險,他本來讓賈正誼出面說,同義和順的豆餅合同取消。暗地裡卻只消減十火車。他是想用這種手段,玩弄與掌控義和順,讓鄭慶義乖乖聽話。
尤繼俠手裡有了十火車豆餅合同,頓覺心花怒放。雖然指令必須由天增長交貨,自己多少都會有收益。每個月十火車豆餅,一年下來,零花錢只多不少。不過,尤繼俠又有新的打算,他自己不能獨立進取引所交易,只能依附於有資格入場的鋪子。天增長實力雄厚,名頭又大。若能以天增長名義參加信託交易,說不定就會大發其財。想著想著,邊走邊手舞足蹈起來。
尤繼俠一路走,一路想著如何發財,不知不覺來到天增長大門口。他擡頭看看天增長門口掛的牌匾,躊躇起來。天增長三個掌櫃,一個不熟。貿然進去,人家不相信,哄出來,再見面就太尷尬了。讓翟書田引見,又覺得這翟小鬼雁過拔毛,不費勁分走一杯羹,太便宜他了。尤繼俠突然想起二掌櫃李安泰好聽戲,不如到戲院子裡找他私聊,撞撞運氣。實在不行還得找翟書田。
尤繼俠想到這兒,就向南拐入南二經路,剛走幾步,就聽有人哼著小曲,邁著方步走來,尤繼俠一看正是天增長二掌櫃李安泰。他大喜,快步來到李安泰面前:“二掌櫃,您好。”
李安泰正搖頭晃腦哼著,被尤繼俠問好聲驚得一哆嗦:“你誰呀,嚇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