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二章小試牛刀(二)
準備去大連,是鄭慶義突然冒出的想法,真要走還走不出去。在客廳裡思考很久,讓人把大掌櫃都叫來開會。大掌櫃們陸續進了屋。最後一個是胡勒根。
吳善寶問:“東家,啥事這麼急?”
鄭慶義中午喝了點酒,感覺精神煥發,他喜悅地說:“伯謙兄告訴我信,島村要給一半日本貨。我憋憋他,手裡有大豆先不給他,看他能咋地。所以,我要上大連待一段時間,有幾個事商量一下。”
吳善寶:“大東家,那你還笑的呵的。島村給日本貨可咋整?咱上哪兒賣去呀。”
鄭慶義正色直言:“我不笑還哭啊。活人不能讓尿憋死。大豆我不賣了。到時候的時候我上大連就是找出路去。”
吳善寶察言觀色:“只要不用賣日本貨,咋整都行。你說商量事,都啥事呀。”
鄭慶義心平氣和地說:“慶和現在有義和福了,到時候的時候就不在義和順拿身股了。義和順與義和福不摻和。”
吳善寶喜上眉梢,鄭慶和不在義和順跟著分身股,那麼到帳期分紅時,起碼能多得不少錢,那可是九釐身股。於是歡喜地說:“義和福差不多和義和順、錢莊資本一樣了。利不會少嘍。”
鄭慶義明白吳善寶的意思,看著吳善寶說:“親兄弟明算賬,今年的身股錢還是得給他,我不想讓人背後嚼舌頭。他那邊想用誰當掌櫃就用誰。我就不跟著瞎攪和了。第二個事,馬上把滿徒的集中起來。挑精明的,外地還要派人出去。主要是山東直隸那邊多派幾個人,瞭解糧食行情。我估摸著,別看張作霖說東三省獨立,他想當總統的野心不會消失。一旦再進關,咱們省得現抓。陳成煜跟我去大連,到時候的時候,那個郭……。”
吳善寶一聽便宜沒得著,又怕自己選的人不被重用,忙說:“郭寶中,乾的挺好,小夥子挺實在,不吱聲不粘語兒的,就知道實幹。”
鄭慶義:“我也覺得不錯。讓他學著掌糧盤。到時候的時候,吳老善多提了點耳朵,可別讓左佳仁給帶壞了。”
吳善寶聽這話挺樂,又提起犯過錯的人:“左佳仁改的不錯了,老客反映都挺好。”
鄭慶義:“你可別瞎護著,到時候的時候找你算賬。我說郭寶中,是取引所的事。吳老善,你在後邊罩點柱。有個叫尤繼俠的要在取引所跟咱扯扯。我就不等了。”
吳善寶:“你說的是這個事兒啊。沒問題。名不見經傳,怕他啥。你是不是都安排好了?”
鄭慶義:“是的。我安排郭寶中賣幾千火車,看那個尤繼俠敢不敢接。王貴,地戶借款還的咋樣。現在錢毛了,不如手裡有東西。”
王貴:“沒錢的要糧。也有還不清的,看來,得收他們的租契了。”
鄭慶義:“頂緊點,一年拉下點,驢打滾還不得壓死呀。不過賣地的,兌租契的都要。有一點得注意,地收回來,地戶不能放走,當然時候的時候,口碑不好的就算了。”
王貴:“轉年開春種地,地戶該借錢了,是不是跟官銀號打個招呼,借款額再增點。”
鄭慶義:“你直接找宋順才就行。吳老善我不在家你多管點事。這幾個鋪子所有到手的奉票趕快換成大洋。站內不行就到大連去。”
吳善寶:“我知道,留著大洋心裡有底。”
鄭慶義:“蒙哥,油坊停一班,看情況再說。”
胡勒根:“停下豆餅不夠咋辦?”
鄭慶義:“三泰棧要以貨易貨,豆餅除了他們,沒人要,看看形勢再說。”
胡勒根:“最近,好幾個老客總對不上賬。一整就比咱手裡的數量少。”
鄭慶義:“讓慶恭查查。我去中國街,跟梅亭兄打個招呼。”
就在鄭慶義要走之時,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鄭慶義回到桌前,拿起電話說:“我是鄭老寒。”
電話是郭寶中來的,只聽他急促地說:“東家,我賣了不到兩千火車,大豆價還在跌。那個尤繼俠受不了。他有一千五百火車左右,押金不足,取引所強行平倉。
鄭慶義:“這個老尤,有多大能水,竟敢買了一千五百火車。這不是找死嗎?寶中啊,到卯期了吧。”
“是的,加上以前賣的到期化市,統共能賺了有五十多萬。”
鄭慶義:“手裡沒籌碼了。是買還是賣看情況再說。”
郭寶中:“尤繼俠他是不行了,可有點小麻煩。”
鄭慶義警覺地問:“啥麻煩?”
“天增長在接手。東家,你看賣不賣了?”
鄭慶義斬釘截鐵地說:“賣!最多兩卯。先賣兩千火車。”
“好!東家我去了。”
鄭慶義:“等等,以前沒遇到這種情況,都是小打小鬧。休市後你回會客廳等我。我先去中國街。回來再和你商量下步咋整。”
鄭慶義說完,就坐馬拉轎車來到東三省官銀號四平街支店,直接進了宋順才辦公室。一進屋就說:“大哥,透支作保批準了,我這就到大連取引所辦理糧谷信託交易。”
“你到哪兒交易都行。我說,中午喝酒你咋沒說?”
“我這是剛有的想法。所以,我馬上來告訴你一聲。”
宋順才還是放心不下:“不過總有點爲你擔心,畢竟你我至交,一旦有閃失,那可是深淵吶。”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肯定會出現這種情況。但是我不會把賭注都押上。大哥謝謝你。”
“謝我啥,從支店角度講,我巴不得你多多透支,我好坐收漁利。可內心深處還是不願意看到這種情況發生。”
鄭慶義信誓旦旦地說:“我鄭老寒有這個命,到時候的時候,你就瞧好吧。”
宋順纔想到了另外的問題,於是問:“張大帥回奉天,你買賣受影響了吧。”
鄭慶義微微一笑:“大豆沒事,豆餅出點問題。三泰棧要給我一半雜貨。”
宋順才聽到鄭慶義說給日本貨,順嘴說道:“那也不錯,就手你開個雜貨鋪,不過價格得好好談談。要不然就兩頭吃虧。”
鄭慶義愣了一下說:“開雜貨鋪?”一下站起來,手搭在宋順才肩膀上,搖兩下說:“大哥,真有你的。這些年我從來就沒有想開雜貨鋪的事。真是的,爲啥不開雜貨鋪呢。有了它,啥島村喜久馬,到時候的時候,我讓他成叫驢。”
宋順才聽鄭慶義這麼說,也順桿往上爬:“咋說我這是銀行,對當前買賣形勢還是有判斷的。能把糧谷做到這份,雜貨又有啥不可以的。”
鄭慶義欣然一笑:“行到是行,在中國街還是在站內呢?”
宋順才面帶微笑地說:“我是順嘴說一下,你還真當真了。不過能開個雜貨鋪也行。你也不是沒這個能力。你還是先在五站吧,北大路繁華街,我看都行。要是有現成的你能把它盤下來,就可以直接開雜貨鋪。你到中國街遇到抵制日貨,那就沾包兒啦。”
鄭慶義輕鬆地笑著說:“說的對!等我選好地場蓋個商場。到時候的時候,嗨!我就不怕島村給我日貨了。”
宋順才順勢說:“你要是建雜貨錢,我就再給你增五百萬借款。”
鄭慶義眉開眼笑地說:“太好了。來借錢的地戶不少,錢有點不夠使。到時候的時候,我可以掌握更多的糧谷。不過大連還是得去一趟。”
宋順才問道:“回老家?”
“島村不是說給我貨嗎?我想拖一段時間,趁此機會到大連趟趟路,糧谷信託交易早晚得去大連。憋島村這小子一下,讓摸不著頭緒。不想這麼快就順從他。鋪子的事到時候的時候必須辦。”
賈正誼回三泰棧,進入島村喜久馬辦公室,他要跟島村報告鄭慶義的情況,順便講講情:“鄭老寒說,能不能少一些,比如說三成。”
島村喜久馬:“這不可能,生產豆餅的油坊多的是。天增長多次派人來接洽,如果他把合同降低一半。我可以考慮。”
賈正誼無奈:“剛聽說他要去大連了,不太清楚此行的目的。不過走前,他至少在取引所賣了四千火車大豆,三萬塊豆餅。”
此時,賈正誼還不知道鄭慶義在取引所賣的大豆,已經大部合卯。不過,他這麼說,是想告訴島村,鄭慶義的大豆有出路。
可是島村不信邪,他相信鄭慶義一定會來向他求情的:“鄭老寒與我鬥智,鬥耐力,他會屈服的。”
鄭慶義在這之前,主要是根據糧谷價格升降,賺取差價。低處買高處賣。隨著糧谷價格變動進行操作。從沒有在取引所和誰正式較量過。只是平和一買一賣。但是相互保密,出現擠兌的現象時有發生,那是小大小鬧。而現在有人出來跟他擠兌,鄭慶義說不出來是驚慌,還是興奮。總之,現在的表現是躍躍欲試。當鄭慶義回到自己辦公的會客廳,郭寶中正在等待著。
鄭慶義見到郭寶中喜形於色:“寶中啊,等急了吧。”
郭寶中聽鄭慶義說話的口氣是這麼的和藹可親,他有點受寵若驚:“東家,我不急。只是取引所那邊的事,得拿出個對策來。我聽說您還要去大連。就我在家,得不到您的及時指示,我怕出差呀。”
鄭慶義一笑說:“怕啥!我相信你。咱們商量好,你就大膽的整。從我的判斷,降價還要持續一段時間。你想想大豆價降了對誰有利?”
郭寶中略微想了一下說:“誰收大豆誰有利唄。”
鄭慶義笑笑:“這麼說也對,不過收益最大的應該是日本人。在短期之內不會有大的變化。”
郭寶中:“東家,爲了防止萬一,咱是不是量不要太大,別超過五千火車,你看行嗎?”
鄭慶義笑道:“保守點,也行。穩當了,你操作上也放心。我不在家,你就根據你的判斷操作。到時候的時候贏了更好,輸了也沒關係。”
郭寶中見鄭慶義這麼信任他,使他信心十足起來:“東家放心吧。我一定整好。”